出這衙門這事,倒是比想象的還要順利。
沈姝叫了轎子,徐紫將昏睡的玉兒放入一大木箱之內,讓沈姝叫人先搬上轎子。然後,徐紫自己穿上了玉兒的衣服,打扮成玉兒的樣子。
上轎之時,徐紫出了樓,攙著沈姝,在她側後低頭而行,轎夫並未細看,也不覺有異。
隻幾步上了轎,二人對麵坐著。
卻是一陣沉默。
徐紫看著這眼前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心中依舊有著驚異。
果真是一模一樣,就連鼻翼旁那顆淺淺的痣,位置都一般無二。
若是不說話,垂下眼睛,隻怕是無人能認出來誰是誰。
不過,若是麵對相視,還是略有不同。
沈姝的眼睛,雖然乍一看上去是看不出來目盲,但若是細看,便會覺出僅是一片暗色,並無神采。
這麽一端詳,出了這點不同外,其他並沒有任何的不同。
說來她很是吃驚,她的前世,竟是個目盲之人!
不過看她一臉安靜淡然之色,似是對目盲這事並沒有太放在心上,甚至,對於她脅迫她離開這裏之事,她也並沒有任何太大的反應。
她是如何成長的?家人在何處?又為何,來了這衙門偏院居住?又是如何,協助衙門調查案件的?
徐紫心中,湧上一堆的問題。
但現在,並不方便問,徐紫隻能,將諸多問題,都堆在心底。
轎子起了,朝著偏院之門行去。
接著順利的通過了偏院之門,又出了衙門。
接著,沈姝按徐紫所說,讓轎夫把轎子抬至一條人稍少些的街道之上。
然後,箱子搬了下來,二人也下了轎。
二人在箱邊等著。
轎子漸漸遠了,看不見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
徐紫忽然抬手將一物朝上彈出。
那物飛得極高,到最高處,竟炸裂開來,紅色粉末飛濺,又漸漸消失在空氣之中。
這炸裂之聲,極是輕微,若不細聽,完全聽不出來。而那紅色粉末飛濺,就算是有人看見,也不知是何物。
但對徐紫來說,她如此做,是在冒一個大險,但如今的她,沒有別的辦法了。
隻片刻功夫,隻聽噠噠之聲,一輛黑色馬車便到了街口。
徐紫見那馬車行到,同那趕車的車夫交換了下眼神,然後又朝地上的箱子看去。
那車夫會意,將箱子搬上馬車。
然後徐紫又將沈姝一同拉上了車。
馬車便朝著街中深處走去。
馬車時快時慢,七彎八繞的兜了好些圈子,終於在一處宅子門口停了下來。
徐紫和沈姝下了馬車。車夫上前敲了敲門。
門開了。
徐紫二人進了宅子,車夫又將那箱子也搬了進去。
……
徐紫帶著沈姝,進了泉玄廳。
一進廳中,便見一人背對著她站著,這背影頎長,冰冷之氣彌漫全身,正是烏廷淵。
他果然在廳中等她。
徐紫見地上,碎裂的瓷片到處都是。
心中一咯噔。
他似是發過怒了。
難道,是因著她的事?
徐紫隻覺底氣不足,低低的叫道:“堂主。”
“你還知道回來!”
烏廷淵轉身便怒道。
“任務沒有完成便罷了,你還為了將她二人帶回來,動用了緊急傳訊之物!你是腦子進水了嗎?”
“我,我……”徐紫從未見過烏廷淵發這麽大的火。她張開口來,卻不知如何為自己辯解。
她垂下頭來,緩緩的跪了下來:“堂主,都是我的錯,給堂中增添了危險。請罰我吧!”
“你!”烏廷淵雙眼冒火:“罰你?罰你就沒事了嗎?罰你,如今對堂中不利的形勢就能扭轉了嗎?你可是在挑戰我忍耐的極限?”
徐紫低垂著頭,並未答話。
事到如今,她不知道,說什麽才能讓烏廷淵消氣。
她隻惴惴著,不知道烏廷淵究竟會如何處置她。
怎麽處置都行,隻要不將她趕出去。
如今的她,早已將聖淵堂當成了自己在這裏的家。
她不想再出去過那孤苦伶仃的日子。
烏廷淵見她不語,心中更是氣急,便道:“看樣子,你是對堂中無甚感情了,竟然連這麽危害堂中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甚至做完連句解釋都沒有。依我看,是你翅膀長硬了,想高飛了罷?我這小廟也留不住你了,你另尋他路去吧!”
徐紫腦中嗡的一聲響,烏廷淵,烏廷淵竟然真的要如此做!
她的眼中湧出淚來:“堂主,你不要趕我走,你怎麽罰我都行,就是不要趕我走!”
烏廷淵背過身子去,沒有言語。
徐紫臉上,淚水肆意奔湧。
為何,這件事情的後果,竟是她最怕的,也最不能承受的?
就在此時,一個淡然之聲響了起來。
“這位堂主――”
徐紫淚眼滂沱,抬頭望去。
卻是沈姝在說話。
烏廷淵轉過身來,冷冷的看著沈姝。
“這位堂主。”沈姝又道:“我雖不知你們所說的究竟是何事,但是,我卻知,她――”她指向徐紫所在方向,又緩緩道:“她應是幫了我們,所以才受你責罰。就衝這個,我便該報答於她。”
烏廷淵聽得此話,極怒,幾步便欺身而上,右手掐住沈姝的下巴,狠狠說道:“徐紫不殺你們,可不代表我不會殺你們。責罰完了徐紫,我自會來處理你們,你著什麽急?”
沈姝下巴的骨頭似是要碎裂,她口中倒吸著涼氣,隻覺痛得快要暈過去了。
“堂主你不要殺她!”徐紫這話一出口,便覺不好。烏廷淵正在氣頭上,她這一幫忙,隻怕是導火索。
果不其然,烏廷淵眉心一蹙,伸手便將沈姝推在地上。
“你沒完成的任務,還不讓我去完成?!”烏廷淵一伸手,便將壁上一把長劍給抽了出來:“待我一劍結果了她,也好讓你踏踏實實離開!”
“不要啊!”徐紫驚聲叫道。
那劍發出淩冽之光,直刺向沈姝的身體。
徐紫閉上眼睛,不忍心看那一幕。
可慘叫之聲,並未響起。
徐紫惶然睜開眼睛,看到那劍在離沈姝的身體隻差一寸的地方,竟然停下了。
烏廷淵為何沒有刺下去?徐紫訝然。
冷酷如烏廷淵,竟也會有猶豫的時候?
但這回,徐紫可是想錯了。烏廷淵之所以沒有刺下去,完全是因為沈姝抬頭輕輕說的一句話。
她說的是:“堂主可知東廠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