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紫將疑問放在心中,隻朝前潛遊而去。
不一會兒便潛至岸邊。
她在一處草叢之地上了岸,又疾步躲入樹幹之後。
再看眼前,是一個緊閉之門,上書三個大字“凝翠軒”。
徐紫嘴角彎起弧度來,竟然就是這兒,運氣真是太好了。
她卻是不知,沈姝所住凝翠軒旁的鏡湖離偏院之門是最近的,反倒是知府和家眷所住臥房之地比較遠。
當初張知府,也正是因著這一點的原因,才安排沈姝入住這凝翠軒。既方便談公事,又不太會打擾到家人。
當然,張允鏞的事情,是張知府所沒有想到會發生的。
所謂人算不如天算,說的就是這個理兒。
徐紫幾個錯步,隱入圍牆的樹影之中。
這矮矮的圍牆,自是不在她的眼中。
她騰空而起,越過圍牆,便到了那軒中。
隻見綠樹掩映,修竹叢叢,除了樹葉的沙沙聲之外,便無它聲,還真是一個寂靜清幽之地。
徐紫將身上的避水衣脫下,又收了起來。
身上衣衫,完全沒有濕半點,依舊如入水之前一般無二。
她未走小道之中,而是在那樹間、竹間騰轉,如此方便掩蓋身形。
不一會兒,便到了那小樓之下。
隻見樓前,有一丫鬟正在給花澆水,另有一丫鬟正在歇息。
二人無事,正聊著天。
“你說這天天的,也沒什麽事情,派這麽多人過來伺候她,犯得著嗎?”
“哎呀,這你可不知道了,沈姑娘說不定能同大少爺成婚呢。如今趕緊巴結巴結,總是沒錯的。”
“大少爺?你說的是,那個神誌不清的大少爺嗎?”那丫鬟噗嗤一笑:“這一個目盲,一個神誌不清,倒是配得很。”
另一丫鬟趕緊咳嗽了一聲,道:“可別這麽大聲,小心讓她們聽見了。”
“聽不見,她和玉兒不還在二樓,沒起床呢嗎?你說這都日上三竿了還睡著,還真當是自己家裏了。”
“可不就是自己家裏嗎?”
兩個丫鬟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
既然樓前有人,徐紫便往樓後繞去。
看樣子,這沈姝,在知府家中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又何苦要來協助查案,枉自送了性命。
按那丫鬟所說,沈姝和一個叫玉兒的都在二樓。
那便直接去二樓罷。
徐紫在小樓背麵找了一隱蔽處,提氣便上了二樓。
透過開著的窗戶,徐紫看到一丫鬟正在給一女子披上一件淡青色褙子。
丫鬟和女子,都是背對著徐紫的,看不到麵目。
那女子身材纖細窈窕,那背影,卻是極熟悉。
徐紫隻覺這感覺極是異樣,就似乎是,她認識這個女子一般。
隻聽那丫鬟說道:“小姐,你這昏睡之症剛剛好轉,為何就要起來?不多休息一會兒?”
女子道:“既已好轉,再睡著也無意義,倒不如起來,精神還能好些。”
丫鬟點頭道:“那好,小姐先稍作歇息,待我去樓下端些吃食來,就在房中用早飯吧。”
那女子猶豫了一下,便道:“好吧。”
說罷,那丫鬟扶那女子坐於桌前,便下樓去了。
徐紫並未立即進入房中,而是依然凝神等待。
隻聽那女子緩緩歎息了一聲,然後站了起來,竟朝窗口走來。
徐紫心中微微一驚,即刻便翻身而上,像隻壁虎一樣掛在那窗的上方。
女子似是未注意到,摸索著來到了窗前,定定的朝前站著,又閉上眼睛,似是在感受那微風的拂動。
徐紫看到那女子摸索往前,便知她就是此次任務的目標――盲女沈姝了。
待得沈姝到了窗前,她的臉同徐紫隻有咫尺之遙,雖是自上而下,但那臉卻是清晰的在徐紫麵前顯現。
若是在平時,如此好的機會,徐紫立即便會動手了。
但此時的徐紫,卻是雙目瞪圓,心中砰砰直跳,一時隻覺喘不過氣來。
這女子――沈姝,竟然就是她曾見過的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她是誰?她不是她的前世嗎?她竟然,要來殺了她的前世?
這是命運的安排嗎?難道,她二人,隻有一人能夠存在這裏?
可如此相像之人,讓她怎麽下得了手?!
徐紫的額頭、手心都冒出汗來。
她從未在執行任務之時,有如此反應。原本應該是沉靜、冰冷、果斷的她竟然變得慌亂和猶豫了起來。
她何嚐不知道這慌亂是殺手的大忌,時機轉瞬即逝,一個不忍,常常就會帶來無盡的煩擾。
可是,殺掉這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她攥緊了手,那手中本應是冰冷的飛刀竟變得燙人了起來。
她痛苦的閉了閉眼睛。
不,她下不了手,她下不了手啊……
就在徐紫心中掙紮的當兒,沈姝卻驀然轉身,走開了。
徐紫的身子一鬆,腦中卻依舊在震驚和矛盾之中。
現在怎麽辦?殺,還是不殺?
堂主啊,她該怎麽辦?
她想起了烏廷淵,腦中忽然湧現了一個問題。
烏廷淵知道嗎?她要殺的這個女子,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他為何,要派她來完成這個任務?
一想之下,她忽然明白過來。
是的,烏廷淵知道。
他知道沈姝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他之所以派她來,就是因為她們長得一模一樣。
隻有徐紫,才能進這衙門偏院。隻有徐紫,才能冒充沈姝,混進這高高的圍牆之地。
她終於知道為何在衙門和偏院門口,那些衙役見到她,二話不說便放行了。就因為,誤認她為沈姝了。
可烏廷淵,為何不告訴她呢?至少,她的心中,有所準備,不會像如今一般無助!
是了,他是故意不告訴她的。
若是告訴她,她未必會同意前來。而若是不告訴她,考驗的正是她殺手的本分了。
執行任務的本分。
徐紫心中,有一種被欺瞞的憤懣,又有一種矛盾的煎熬。
該怎麽辦?
這短短的幾秒,她的心,就如同下油鍋煎過似的痛苦不堪。
就在這時,已回房坐下的沈姝,卻忽然開口問道:“是誰?是誰在那兒?”
糟了,被發現了!
徐紫一翻身,便自窗子到了房內,再一個懶驢打滾,瞬息便到了沈姝處。
沈姝隻覺脖子冰涼,一把刀已然架在了她脖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