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然在病房裏急得亂轉,雖然賀弘逸出去之前千叮萬囑,讓她老老實實地呆在床上,可這畢竟是關係到她明天能不能出院的大事啊,她怎麽可能坐得住?
聽到門口有動靜,她立即迎了過去,一見賀弘逸推門而入,就迫不及待地問道:“醫生怎麽說?我能出院了嗎?”
“你是記性有問題?還是不把我說的話當回事?你是不是想讓我把你綁在床上?”賀弘逸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帶向病床。
“你先回答我啊……”方思然仰著小臉,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卻在看到他完美的側臉後失了神。
他從哪個角度看上去都這麽完美呢,為什麽自己之前一直沒有發現?
“你先上床去。”賀弘逸的語氣不容置疑,“老老實實坐著。”
還沉醉在美顏之中的方思然迷迷怔怔地爬上了床。
賀弘逸對她乖巧的表現頗感意外,看了她一眼,他走到沙發前,拿著紙筆走了回來。
拉過餐桌,把紙筆往她麵前一放,命令道:“來,我說你寫。”
“寫什麽?”方思然的大腦正處於半罷工狀態,完全搞不明白賀弘逸又想幹嘛,比起他讓她做的事,她有自己更關心的問題,“你快告訴我,我明天能出院了嗎?”
“就是因為你可以出院了,所以我才要說一些注意事項。”賀弘逸脫去西裝外套,扯下領帶,隨手扔在沙發上,“我們在大宅住的這段時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你必須給我牢牢記在腦子裏。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看出我們之間真正的關係,否則……結果不用我說你也清楚吧。”
好……好帥……方思然對他的威脅置若罔聞,她腦中一遍又一遍循環著他剛剛的動作。
“你給我注意力集中一點。”賀弘逸伸手過去,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卻沒敢太用力。
“哦。”這一下力道雖然不大,但卻讓方思然徹底清醒過來,她難為情地低下頭,“那你說好了,我會記在腦子裏的……寫在紙上更不安全,萬一讓人看到就不好了。”
“你放心,我讓你寫,是為了讓你增加記憶。”賀弘逸坐到沙發上,指著方思然命令道:“在出院前,你必須把這些統統給我背下來。然後,這張紙就會徹底消失。”
“好吧。”方思然拿起筆,像個認真記筆記的小學生,“你說吧。”
“第一,從踏進大宅……不,從明天走出醫院的那一刻開始,你就要忘記契約的事情,你隻要記得,我們兩個人是恩愛無比的新婚夫妻。”賀弘逸帶著幾分私心,提出最重要的注意事項。
“為什麽?”方思然咬著筆,腦子有點轉不過彎,要是沒有契約,她和他怎麽可能相親相愛?
賀弘逸傲慢地打量著她,語氣也很不客氣:“以你的智商,你能確信你有那個本事、那個演技,騙過聰明絕頂的賀紀玉琴嗎?”
方思然想都沒想,直接搖了搖頭。
可隨即覺得自己又被看扁了,反駁道:“我隻是不喜歡騙人,這和智商沒有關係。”
“所以啊,最好的辦法,就是你不要把整件事當成是在演戲。一個好的演員,不是因為她演得多好,而是她入戲太深,從心裏認為自己就是那個人。”賀弘逸一邊給方思然洗腦,一邊暗暗慶幸自己擁有超強的記憶力,聽過的話都記在腦子裏。
他曾經人介紹認識了一個小明星,為了讓他投資拍戲捧她做女主角,就在他耳邊喋喋不休講這些廢話,最後甚至還把房間卡塞到他手裏。
不過,那個女人極其做作的言行惹得他厭煩,當著她的麵兒,他隨手把房間卡給了身旁的人。
真是可笑,他雖然有錢,但卻不會因為一個女人就盲目地投資,他的錢是用來生錢的。
更何況,不是隨便哪個女人都可以上他賀弘逸的床。
“是這樣嗎?”方思然歪著頭,雖然她沒演過戲,不過,聽他的話好像有點道理。
“當然。”賀弘逸誇張地點了點頭,魚兒上勾了,她怎麽就這麽好騙呢,“你隻要把自己當成是深愛丈夫的賀家少奶奶,同時也是我賀弘逸所愛的女人,我們就一定不會被拆穿。”
“那好吧。”方思然半信半疑地把他的話一筆一劃記在紙上。
“第二條,你要記住你是賀家的少奶奶,任何人對你都必須言聽計從,要是哪個傭人敢怠慢你,你完全有權力立即開除他。若是有誰讓你受了委屈,你必須告訴我。”賀弘逸見她隻顧著低頭寫,連個反應都沒有,就走過去,輕輕戳了戳她的頭,問道:“記住沒有?”
其實,他並不太擔心家裏的下人,就算是白嬸,上次被他教訓了一次,估計也沒那個膽子了。
反倒是家裏的長輩,尤其是白豔芝,很有可能暗地裏欺負方思然。
“嗯。”方思然點了點頭,覺得賀弘逸緊張過頭了,不過就是回大宅住幾天而已,她相信自己可以應對得很好。
“你……”賀弘逸難得皺起了眉頭,他看著方思然寫的字,歪歪扭扭的實在太難看了,忍不住吐槽道:“我還沒見過你這麽忘本的,去美國才幾年?你連漢字都不會寫了?”
“我手受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思然氣乎乎地揮了揮打著繃帶的左胳膊。
“你是左手受傷,和你右手寫字有什麽關係?”賀弘逸最討厭一種人,出了幾天國,回來後話都不會好好說了,動不動就夾帶著一兩個外語單詞。
他上小學之前就已經掌握了四國語言,但不論在任何場合,不論是上台演講還是與人交流,就算出席的人大多是外國合作商,他也隻用一種語言,那就是母語!
“因為我是左撇子!”方思然狠狠地瞪過去一眼。
賀弘逸很不喜歡她對自己拋白眼,但自知理虧,正想著放過她這一次,卻想起之前在一起吃飯的情形。
“我記得吃飯時你是用右手拿筷子啊。”他對自己的記性很有自信,這一點他是絕對不會記錯的。
“但寫字是用左手。”方思然垂下眼瞼,她不願想起不開心的事,高三時的心裏陰影,讓她再也不敢用左手拿筷子了。
原本她一直是左撇子,但在高考之前,舅媽不想她考試的成績太好,還要供她念大學,就以用左手拿筷子吃飯沒教養為理由,用竹條狠狠地教訓了她一個小時。
手被打腫了,像個大饅頭,動都不敢動,而當時距離高考卻隻有兩天的時間了。
就是那個時候,方思然不眠不休,用兩天的時間練習用右手吃飯和寫字。
雖然字寫得很難看,但她還是考出了好成績。
隻可惜,因為右手寫字速度很慢,她每科考試都沒有答完,因此錯失了那一年的理科狀元。
多少次,方思然都想逃離舅舅的家,哪怕再辛苦,她也可以勤工儉學供自己念完大學。
但是,她不可以那麽做,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為了將來有一天,能把父母合葬在一起,再艱難的日子她也能熬下去。
或許是老天的憐憫吧,還好表哥宗政玉澤對她很好,就連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子曜哥哥也對她很好。
為了疼愛自己的人,為了自己所愛的人,她會堅強地活下去,微笑著去過每一天。
不知內情的賀弘逸冷笑一聲,揶揄道:“方思然,我還真沒發現,你的臭毛病可真多。”
“再多也沒有你多。”方思然不客氣地反唇相譏,“我從沒見過哪個男人像你那麽挑食。”
“哼,那我倒要問問了,你見過幾個男人?”賀弘逸撇了撇嘴,看似對她的話嗤之以鼻,一雙眼睛卻緊緊地盯著她的嘴巴,生怕她的回答為複數。
方思然覺得自己似乎又被他看扁了,她向他伸出右手,張開手掌。
“五個?”雖然答案已經低於自己的預計,可賀弘逸的心情卻絲毫不覺得輕鬆。
方思然搖了搖頭,大拇指緩緩按向掌心,看著豎著的四根手指,說道:“四個!”
“四個?”明明又少了一個,賀弘逸還是高興不起來,除了宗政燁、宗政玉澤以及黎子曜,他不希望再多一個人。
“沒錯。”方思然掰著和指頭,一個一個認真地數著:“我爸爸、我舅舅、我表哥,以及子曜哥哥。”
“嗬,那還真夠多了呢。”賀弘逸終於鬆了一口氣,原來多出那一個是她爸爸。
“當然!”方思然明知他是在諷刺自己,可她還是厚著臉皮應了下來。
在朋友這方麵,她確實沒有什麽可炫耀的資本,尤其是男性朋友,根本就是零嘛,誰叫她從小到大念的都是女校呢。
父母在世的時候,她念的是公立女校;父母過世之後,她寄住到舅舅家,為了不落人口實,舅媽把她轉去私立女校,和表姐同校。
可是,從入校開始,她就顯得格格不入,沒有哪個女生願意和她做朋友。
不是方思然難以相處,而是因為她隻是受親戚恩惠才能念得起學費昂貴的貴族學校。
可偏偏是她這種沒有資格入學的人,竟然次次考試都是第一名,所以,她自然而然就被孤立了。
再加上高她一年級的表姐宗政玉緋是學校的校花,囂張跋扈慣了,得罪了不少人。
於是,學校裏的女生一分為二,與宗政玉緋關係好的,自然幫著她欺負方思然。
而與宗政玉緋關係差的,也把對她的怨氣發泄在她的表妹身上。
最初,方思然也曾聯絡過公立學校的同學,可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開始漸漸疏遠她。
還好有喬千蔓,一直把她當成朋友。
方思然算算日子,自己住院已經超過一周了,等明天出院之後,就打個電話給喬喬吧,希望她已經不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