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眼餘光望向沉靜的孔承奕,花憐惜一如既往地並不敢擅自答應方秀芳,靜待著他的回應。
“奶奶,如果我們出席,恐怕會成為媒體追訪的對象,模糊了活動的焦點!”抿了口普洱茶,孔承奕淡淡地拒絕方秀芳的提議。
彷如演戲演累了般,孔承奕打心裏拒絕再和花憐惜一同出席活動成為媒體追訪的對象,當然,心裏也一直記得上次她主動將兩人在寺廟的消息獨家販賣的惡心。
雙手捧著溫熱的茶杯,花憐惜極力維持著臉頰的笑意,宛如一個賢惠的妻子,一切將以丈夫的意見為準,“奶奶,承奕說的是,恐怕我們出現就會引來媒體的追訪,怕反而會忘了宣傳你們的播音室呢!”
生氣地將手裏的茶杯“哐”地一下放回茶幾上,方秀芳板起臉,嚴肅地下指令,“不管是被媒體追訪也好,模糊焦點也好,你們倆必須陪我一起出席,我就是要讓全市的人知道我孫子和孫媳婦恩恩愛愛地,並且非常孝順我這個老太婆!”
不同以往的隨時隨刻秀恩愛,此刻他們的刻意低調和避嫌不得不讓方秀芳一再地印證心裏的不詳念頭,咽著口氣更勢要將兩個人捆綁在一起,否則她還擔憂她下年的大胖孫子的生日禮物無望。
“好!”擰緊眉,孔承奕也放下手裏的茶,沒再繼續拒絕她的指令,隻是也沒好臉色呆著,徑直站起了身,直接往樓上房間而去。
垂眸盯著手裏墨水般的茶,鼻尖再也無法嗅到茶的清香,花憐惜原本端著笑的臉一點點地沉靜了下去,宛如被施展了魔法般,連假裝也無法再扮演。
嘴角僵硬,好一會她才找回聲音,輕聲道:“奶奶,我有點累,我先上去休息了!”同時朝在場的孔振東和林蕭點點頭,她逃離般地轉身想回房間。
孔承奕如此的言簡意賅,聲線如此的冰冷,無不透著全然不願意和她共同出現的心意,而她宛如他肚子的蛔蟲般,一秒就洞察了他的心思,而這樣的發現更讓她無法呼吸,宛如被掐住喉嚨般地難受,連眼角的淚也即將奪眶而出。
“先站住,你們這是幹什麽?之前在媒體麵前不是親吻就是擁抱,現在不過是陪陪奶奶露個臉就不行?你上去給我好好勸勸承奕!”林蕭瞪著眼,見不得花憐惜如此沒大沒小的模樣,一點也不順心,想起之前兩人旁若無人的親熱更是一股火往上湧,鬧不明白這兩人現在又是鬧哪出戲。
背對著眾人,花憐惜微微點點頭,算是回應了林蕭的批評,爾後便也上了樓。
“媽,你怎麽那麽凶呢?別嚇著嫂子了,嚇著了以後哥跟你算賬,你是沒有看見兩人之前的膩歪呢,哼哼哼!”哼著聲,孔歡看不慣林蕭的惡言惡語,扭頭也“蹭蹭噌”地上了樓,很快就追上了花憐惜。
“嫂子,最後麵那間是我房間,如果你待會睡不著就過來找我聊天吧,我還有兩大箱的行李沒有收拾呢,這個下午肯定收拾不完!”
被親熱地挽住,花憐惜穩住呼吸,不著痕跡地將眼眶的淚意眨了回去,低聲應答,“好呢,如果我待會睡不著了我過去幫你一起收拾!”
或許是孔歡的無心無肺和樂天的叫嚷,讓花憐惜也毫無防備,甚至也並沒有條件反射地拒絕她的邀請,也許,她也需要遠離孔承奕的喘息空間。
站定在房門前,花憐惜原本扭動門把的手頓了頓,白皙的五指微微彎曲,“篤篤篤”地輕敲了兩下門,安靜地等待著,卻沒有任何的聲響,深吸了口氣,花憐惜最後才舉手扭動門把推開了門。
偌大的房間沒有細微的聲響,花憐惜卻忍不住微微地屏住了呼吸,企圖躲避房間內縈繞的煙霧和濃鬱的香煙味。
骨節分明的長指夾著煙霧冉冉升起的香煙,孔承奕重重地呼出口煙,微微眯著眼,慵懶的眸光凝著在半空中漸漸消散的煙霧,彷如並沒有感覺到花憐惜的進入。
輕輕地闔上門,花憐惜細碎著腳步進入,一雙眼粘在他輪廓深刻的臉上,瞬間忘卻了心裏的說詞。
抬眸看著緩慢地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孔承奕薄唇勾起,露出絲嘲諷。
僅僅是細微的唇角上揚,花憐惜卻從沉迷裏清醒了過來,清晰地讀懂了他嘴角裏的嘲諷和不屑,不由自主的腳步也在同時收住。
“渴望出席?渴望被媒體追捧?孔少夫人的頭銜很誘人?”繼續深吸了口煙,孔承奕似笑非笑地直視著她,似是將她的所有心思都看穿了般。
微微地搖晃了下身體,花憐惜扯唇輕語,“不過就是一場戲而已,熱鬧不是你想要的嗎?被媒體追訪被媒體偷拍恩愛非常,不都是你訂製所想要的效果嗎?這出戲一開始的編劇不是你嗎?”
在刹那,花憐惜的腦海浮現過往她按他要求裝扮的每一個形象,每一天在鎂光燈的閃耀下的恩愛,其實,不過隻是想被某個女人看見?讓某個女人妒忌而出現?這才是他最想要的效果?而關於滿足方秀芳和家人的說法不過隻是一個虛偽的幌子?
突然的浮想讓花憐惜的呼吸一窒,差點喘不過氣來,原來她影子的作用從訂製開始的第一天起就無時無刻地伴隨著,從那一秒開始,其實根本就沒有花憐惜的存在。
悲哀地發現了如此的事實,花憐惜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很怕自己稍一不控製就會瘋了般地撲向眼前依舊慵懶的男人,質問他的殘忍。
輕輕地“嗤”了聲,孔承奕用力地將煙蒂摁滅在煙灰缸上,頎長的身影站了起來,步步逼近,“編劇是我,但最大的功勞難道不是你這個演員?騙過了全市的人,騙過了我奶奶,甚至,我!”
渾厚的嗓音隨著步步的逼近越來越低沉,當額頭幾乎抵在一起時,孔承奕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肌膚上,幾乎灼傷了她的臉。
“拿了孔少的錢不就該好好演出嗎?拿了錢不就不委屈嗎?這是孔少剛剛教會我的!”垂眸望下兩人的鞋尖,花憐惜諷刺地發現兩人的鞋頭竟然相互抵著,彷如對立的兩人是最親密的夫妻,相互抵著,相互支撐。
長長的睫毛撲閃地往下刷著,若有似無地瘙癢著他的臉,孔承奕極力忍住凝視她動人睫毛的欲望,屏住呼吸,拒絕她的清香繚亂心湖,稍稍直起了身,拉開兩人的距離,“合約還沒到期,不繼續扮演虧損的是我。其實奶奶的指令我沒有道理拒絕是不是?”
濃鬱的煙香氣息在瞬間消散,似是尋找不到依附般,花憐惜往後倒退兩步,仰起臉,露出獻媚的甜笑,“金主是孔少,孔少決定便是。隻是,老夫人如此重視的場麵,我似乎應該添購一襲能撐得起孔家少奶奶*頭銜的禮服!”嘴巴木然地一閉一合,花憐惜宛如親手捅了自己一刀般,血肉模糊極致地將自己推向拜金女郎的地步。
額頭青筋綻露,漆黑的雙眸迸發著冷冽的寒光,如此赤*裸*裸的索要讓孔承奕恨不得伸手掐住她的脖子,讓她弧度優美的嘴巴再也無法理所當然地提出貪婪的要求。
“相信孔少不會吝嗇地想要收回我的黑鑽卡?”嫣然一笑,花憐惜調皮地朝孔承奕眨眨眼。
褲袋裏的手機震動,孔承奕伸手掏了出來,陰沉的眸光依舊落在花憐惜的身上,沒有看一眼號碼直接接通。
安靜地看著他接聽電話,花憐惜等待著他最後的審判。
冷冽的五官驟然緊繃,孔承奕捏著電話的長指緊了緊,急促地詢問,“怎麽了?不舒服?好好躺著!”
電話那頭的聲音低低地,花憐惜並不能窺聽片言隻字,隻是隨著他緊繃的五官心裏驀地浮現丁佳柔弱的模樣,心裏微微地刺痛。
“你媽呢?讓她給你倒杯熱水,你小口喝著,我現在在老宅,一時走不開!”渾厚的嗓音低低地哄著電話那端的人,孔承奕單手煩躁地扯了扯領帶,一邊轉身,並不想讓花憐惜窺見自己緊張的神色。
看不見他的神色而他溫柔的嗓音卻變得更加地清晰,甚至讓花憐惜原本握緊成拳的雙手不自覺地貼放在耳根,掙紮著不願聽見,一邊小步地往後倒退著,想要逃離禁錮的空間。
“現在氣緊?喘不過氣?你別再說話了,馬上躺好,我馬上過來!乖,聽話!”“啪”地掛上電話,一手抽掉領帶扔在地下,孔承奕撈起沙發靠背上的外套,轉身大步快速離開房間,甚至在不經意間撞了下花憐惜。
肩膀一陣的疼,花憐惜被撞得踉蹌了兩步,鼻端濃鬱的香煙一陣風地消失,仿佛空氣也被抽光了般,她窒息地彎下身,雙手緊緊地捂住耳朵,張開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原來他並不是天生淡漠,他也並不是不懂得溫柔,隻是,他的淡漠和冷冽都給了自己,而僅存的溫柔和愛都給了他一直深愛的女人,一直住在他心裏的女人,隻要風吹草動,他就會緊張地飛奔過去。
身子搖搖欲墜,花憐惜猛地咬住唇,轉身也逃離了令她窒息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