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們大人吃了什麽?!”
跟進來的是不曾到過死冥的女官,不知情的她第一時間便以為狐之亦是要害了珞黛,當即怒斥。
狐之亦眉頭一蹙,眸中寒光一閃而過,眼見著他要動作,珞黛馬上擋在那女官麵前,輕斥道:“不得無禮,退下!”
“可……”
“本神說退下!”珞黛扭頭,冷冷地看著女官,眼裏是不容置疑的神色。
女官囁囁,怯怯地看了珞黛一眼不得不行禮退下。
換做往日,敢對狐王出言不遜的,向來都是有命張嘴沒命閉嘴的,隻是現在狐之亦不想浪費那個時間在沒必要的人身上。
珞黛也深知這一點,所以在明顯感覺到那東西進入體內使得她的身體感到一陣輕鬆時沒有追問他給她吃的是什麽。
“能讓她睡下麽?”行至靈台,珞黛抬眸問。
狐之亦垂眸看了看雖坐在靈台上卻始終扒著他不放的小姑娘,抿了抿唇沒說話,遂在珞黛不解的目光下起身,用那隻沒被抓著的手抬手往麵前一指,一個類似球的東西便從其袖間滾出。
“呀!”那球滾出來後迅速化成一個小女娃的身形,身子未站穩,聲音先出來了。
狐之亦觀察著小姑娘的反應,見其果然在那小女娃出現時身子僵了僵。
珞黛蹙了蹙眉,“這是……”
狐之亦吞下閻靈兒時她還未到場,隻從後來言語中聽說閻鬼有個女兒,眼下一看,不由得納悶他是如何將人帶過來的。
狐之亦一手將小女娃提溜過來,跟拎貨物一般將她拎到小姑娘麵前,道:“設法讓她睡下。”
閻靈兒癟嘴,被憋得通紅的小臉皺成一團,“這和說好的不一樣,你說的要帶我出來玩的,你騙人!”
哼!所以她才說大人什麽的一點都不可信,本以為長得這麽好看的大哥哥是個好人,誰知他也是個騙子,跟爹爹他們一樣,都騙她!
珞黛被這小女娃的話給弄得一頭霧水,心道這狐王什麽時候開始跟這般大小的娃娃打上交道了?
狐之亦薄唇緊抿,生硬的唇線表示著他現下極其不悅的心情,但為了他的繁兒,他不得不順著這他兩根手指頭就能捏死的小女娃。
於是他道:“沒騙人,待她睡下,我便帶你出去。”
沒有萬全的準備他自然不會貿然闖死冥,他狐之亦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便是閻鬼早在死冥之門守著也是他早先算好的。
他從弦牧那得知閻鬼有個五歲大的女兒,此女雖為閻鬼與人類女子所生,但自出生便攜閻鬼之力。
雖遠比不得她那閻鬼老爹,但馴服惡鬼這一本事卻是比除卻閻鬼外的所有人都來得高。
他雖很不想將他家繁兒列為惡鬼範疇,然眼下除了這小女娃便再無他法。
閻靈兒到底不過是個孩子,自是不知眼前大人所想,隻覺這大哥哥實在好看得緊,心中連半點懷疑都不曾有,若被其爹爹曉得她這般容易相信人,怕是得氣出病來。
“你說真的?”小女娃費勁地抬頭,眨著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他。
狐之亦頷首:“嗯。”
閻靈兒撇著嘴做思考狀,隨即抬手伸出小指頭來,“我們打勾勾,這回你不準騙我了。”
狐之亦:“……”
閻靈兒:“騙人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狐之亦:“……”
小女娃勾著小指頭,問:“你是不是不敢打勾勾?你想騙我?”
狐之亦覺得眼角抽得厲害,餘光瞥見一邊的珞黛,那張前一刻還繃著的臉此時竟在憋笑。
“……”狐之亦覺得自己麵子著實過不過,他堂堂狐王,竟然已經淪落到跟這樣的小鬼承諾的地步了,這若是被他狐宮的那些人曉得了,不得笑掉大牙?
眼瞅著小姑娘那雙無神采的眸子朝他這邊看來,狐之亦一咬牙,“沒。”
修長好看的小指伸出,跟那不及他半截小指的小指頭勾在一起,就聽見小女娃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就吞一千根針!”
這勾勾才一打完,狐之亦猛地將手給縮了回來,在心底輕咳一聲,臉上又恢複了先前的麵無表情。
“嘻嘻,”閻靈兒滿意地笑,不等他催,轉了身子正對著靈台上的人站著,一雙小手在胸前結成十字,閉上雙眼,口中開始吟唱。
唱的是什麽狐之亦跟珞黛都聽不懂,但卻清楚地看見隨著她的吟唱,從那張小嘴裏蹦出好些咒文一樣的東西,“唰”地飛到靈台上之人身邊。
二人就見那原本掙紮眼睛不知在看向何處的人忽然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僵著身體一動不動,然後一雙眼睛似閉非閉,到最後徹底合上往靈台上倒去。
狐之亦伸手接住,放輕了力道把她放著平躺在靈台上,小女娃的吟唱也在這個時候結束,問:“好了,你帶我出去玩吧。”
狐之亦沒搭理她,站起身看向珞黛,未言語,眼中意思明顯。
珞黛方才因小女娃緩和的臉色再次緊繃,極其不願地看了一眼狐之亦,遂上前一步到靈台中間,深吸一口氣合上雙眸。
片刻後,從珞黛周身開始散發出白色冷氣,自腳跟到頭頂移至靈台之人身上並將其籠罩,隻見那冷氣在小姑娘周身籠罩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緩緩聚攏,在其上方形成兩個晶瑩的雪白球體。
珞黛雙手緩緩上抬,由南向北在胸前劃出一個圓來,十指指尖靈光隱隱,隨著她劃動的動作飛躍,她將弧度縮小,雙手從緊閉的眼前劃過。
推、縮、拉、伸,十指從胸前翻轉成花,卻又像是在畫些什麽東西。
靈台上空那兩個晶瑩球體隨著她的動作漸漸成形,可以清楚地看到,右邊的球體先是被拉長,然後多出四個枝狀,最後眼見著在她的動作之下變成雙手雙足。
緊跟著便是頭,頭發,脖子,五官,那晶瑩的雪色漸漸沒那麽剔透了,變成了與人體膚色相差無幾的顏色,卻停留在比普通人要再白皙一些便不再變化了。
不足一尺的小人兒於靈台上空形成,雪膚黑發精致眉眼,完全便是照著小姑娘的模樣刻出來的。
狐之亦呼吸一滯,感覺自己從未有過的緊張。
珞黛泛著白色靈光的指尖從那具小小的身體上劃過,雙手呈蘭花指並攏,很快分開,那不足一尺的小身子便隨著她兩手拉開的動作伸長,伸長,直到足有四尺有餘方才停下。
霎時間,一具玲瓏的窈窕身子出現在眼前,膚如凝脂白璧無瑕,盡管還是閉著眼,卻能清楚地讓人感覺到來自這具身體的活力。
狐之亦放在袖中的手不自覺收緊,漂亮的眸子裏跳動著點點火焰,卻不是因欲。
繁兒,他的繁兒,這便是繁兒新生的身體。
珞黛猛地睜眼,雙手上下放著,忽然一個翻轉將左右手調動了上下的位置,靈台上的兩具身子也跟著迅速調動位置,方才躺在靈台上的魂體懸於半空之上,那句無任何遮蓋的則躺了下去。
珞黛將手緩緩往下壓,指尖飛出一道白色靈氣將懸於空中的魂體連上,祝繁的魂體便跟著她的動作緩緩下移,直到最後完全與她製造出來的那具身體重合。
珞黛撤去連著祝繁魂體的那道靈氣時,狐之亦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跳到喉嚨裏來了,他麵上無動於衷,心中卻是百般翻湧,隻要一想到不久之後他便能再次聽到她說話,看她眼眸流轉,他心間便是從未有過的悸動。
神王之印在魂體合二為一之時從珞黛體內浮現而出,飛於靈台之上,金色神光將整個靈台照亮,斑駁的金光是從神印中浮現出的神書,乃神王象征。
金光懸於小姑娘之上,將其雪白的玲瓏身子鍍上一層細碎的金光,驀地,那神印猛地往下一拓,金光迅速以肉眼可見的姿態在其體內血脈中流竄,迅速連同其七筋八脈。
隨著神光在其體內的流竄,小姑娘的臉上漸漸浮現出紅潤之色,整個人恢複生命跡象。
收起神印的那一刻,珞黛再也支撐不住往地上倒去,幸得邊上女官將其扶住。
狐之亦甩開拽著他袖子的小女娃,腳下略微僵硬地走到靈台邊,不帶一絲欲念地將靈台上的人從頭到腳看了個遍。
最後伸手撫上那白淨的小臉,掠過眉眼嫩唇再到她瘦削的肩,視線往下,所及之處無一不愛憐疼惜。
“她……是血姬姐姐麽?”
懂事的小女娃一直沒有打擾,她雖不知珞黛在做什麽,但下意識便覺得自己要有禮貌不能打擾他們,便等到現在才說話。
狐之亦眼下哪有心情去管她,問珞黛:“何時能醒?”
珞黛被女官扶到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身體有些虛弱,冷道:“你想她什麽時候醒就什麽時候醒。”
狐之亦聞言皺眉,眸中閃過一抹不滿,但在其明顯感覺到手中那隻小手微動的動作時,眸中的那抹不滿頓時被欣喜取代。
“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