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長大的時候往往不需要太長時間,曹春花現在看著眼前的人就是這種感覺。
她猶然記得這孩子兩月前還在她麵前撒嬌,言語行動間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可現在……
曹春花說不出話來,低了頭垂淚,“華兒,娘沒本事,對不起你……”
如果她能再有本事一些,區區一個小賤人又算得了什麽,如果她早些下手把那兩個弄死,現在怎麽也輪不到她的孩子被人整成這樣兒。
曹春花現在是後悔死了,悔得腸子都青了。
祝華心裏也難受,就跟紮了一根刺一樣,那刺的尖端刺進她的皮膚裏,穿透她的心髒,痛得渾身都跟著一抽一抽的。
好說歹說了一番,總算是打消了曹春花要出手的念頭,祝華看時辰也不早了,想著家裏那死老頭會發脾氣她也就不好再多留,又勸慰了一番後就準備走了。
誰曾想人才剛出去就碰上了從對麵屋裏出來的趙氏,趙氏一看到她就跟看到仇人似的,哭著嚷著去廚房拿了家夥來攆人。
趙氏說祝華跟曹春花都是一個德行,不是什麽好東西,說他們家天嬌的死跟祝華也脫不了幹係,她這嗓子一嚎,鄰裏間都聽到了,一個個趕著湊到了院子外頭來看好戲。
曹春花自然是要維護自己女兒的,一聽這話哪裏還休息得下去,外衣都沒來得及穿上一件就出來跟趙氏幹架了。
一時間曹家又鬧得不可開交,曹鷹一氣之下打了曹春花一巴掌,拎著祝華一把就把人扔到了院子外頭。
女兒死了,曹鷹的脾氣一天天見漲,哪裏還聽得了這般的鬧騰,回去又給了趙氏一巴掌,兩個女人在院子哭天搶地的好不熱鬧。
祝華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即使她心裏再恨,也不得再去添亂,但因此卻再次在心裏給祝繁記了一筆,覺得這一切全都是那個人造成的!
曹老太跌坐在院子裏哭,嘴裏一口一個“作孽”,人們看著不忍上去勸說,這個晚上注定了又是個不能平靜的夜晚。
祝華一路哭著回去,好在村長老頭現在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她回去的時候那老頭正在跟大師在堂屋說事。
她去廚房打了一盆水洗了臉,回了屋子後又換了身衣裳,最後在鏡子裏看到自己那雙紅腫的眼睛,她想了想還是用熱水敷了敷。
蕭九從堂屋回到屋裏不久就聽到了外麵敲門的聲音,轉而勾唇一笑去開門,那站在外頭端著一盆洗臉水的可不就是眼睛微腫的祝華麽。
蕭九心知她的目的,勾起一抹邪笑側身將人讓進屋。
進屋放了盆後祝華就倒在了他懷裏,嚶嚶哭泣著,連哭聲都修飾了不少。
蕭九忍著想將人推開的衝動把她抱在懷裏輕聲哄了好一通,祝華踮起腳就要親他。
蕭九心想這哪能啊,於是依舊是側了臉讓她親在了他臉上,湊到她耳邊曖昧地說:“小華兒不急,答應你的事貧道自然是不會食言的,等到事成以後,你我……嗯?”
他刻意說得曖昧不清,雙手的不規矩讓祝華滿臉通紅,比起蕭九這經驗老道的江湖中人,祝華這樣的小丫頭根本就經不起撩撥。
她又是跟祝韶風做過那種事的人,沒幾下就被蕭九給撩得渾身發軟發燙,隻有點頭的份。
蕭九低頭瞧著她這眼含春水惹人憐的模樣大歎無語,繁繁啊繁繁,你看我為了你連這都拒絕了,真是……
“啊切!”祝繁在床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心道又是哪個王八蛋在背後罵她。
揉了揉鼻子,才翻了一個身,一抹紅色就進入了她眼裏。
知道來人是誰,她心中一喜,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一把撲到來人懷裏蹭,“你來了……”
自打狐之亦告訴了她實情後幾乎每天夜裏都會造訪這閨房,小丫頭好像也沒什麽不適應的地方,現在就更習慣了。
狐之亦單身便將她像抱孩子似的抱在懷裏脫了鞋上床,再把人從懷裏扯開來親了親她的額頭,“想我了?”
如美酒般醇厚的嗓音在耳邊起伏,聽得人心裏熱乎乎的,祝繁最是喜歡他這樣說話的樣子,抱著他的脖子蹭他的臉,乖巧地說:“嗯,想。”
狐之亦心裏陣陣發暖,愛不釋手地抱著人親她的額頭,眼睛,鼻子,又用唇點了點她的唇,抱著人靠在床頭,玩笑說:“嗯,今晚打算就這麽睡?”
雙腳纏在他的腰上,雙手抱著她的脖子,整個兒就是一個樹袋熊。
祝繁嘻嘻笑,蹭了蹭他的臉笑著說:“我高興。”
狐之亦瞧著那嫩嫩的臉,那黑白分明卻勾人心魂的水眸,心也跟著沉醉在那水汪汪的眸子裏了,曉得她說的哪件事,他也不禁揚起嘴角,“嗯。”
小丫頭又傻笑,抱著他一遍遍喊他三叔,狐之亦受用得緊,便由著她去了。
夜深人靜之時,確定人熟睡之後狐之亦便從她手裏扯出了自己的衣角從屋裏出去了。
屋外,慕容鳳與姬葉青早早地便在不遠處候著了,隨著那一身火紅的男人一到,一道靈力極強的結界跟著張開,三人的身形緊跟著消失在夜色之下。
姬葉青先是將狐宮現狀向狐之亦稟報了一通,慕容鳳則將從聖雪太子那得來的消息稟了一通,之後結界內便陷入了沉寂之中。
隨即,一聲冷笑打破這沉寂,男人那張堪稱絕世的臉在夜色下晦暗不明,透著幾分詭譎與狠戾,卻又風華無限。
“由著她去吧,”狐之亦道,“珞黛想查孤的底無非也就是慌了,對吾等卻是好事一件,神族之王,亦不過如此。”
想她那祖祖輩輩都未曾將他這狐王如何,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也想跟他動手,不自量力。
姬葉青自然是站在自家主子這邊的,“有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看似盡在掌握,實則計中有計,王上,想來那珞黛如何也不會想到,這隻蟬大有來頭。”
“右相!”慕容鳳一聲輕喝提醒他莫要失言。
姬葉青撇了撇嘴,瞧著自家主子不像是動氣的樣子,便道:“本來就是嘛,論計謀,這天下誰能與王上相提並論,她珞黛也不想想,若非這些年來有王上震懾眾族,她那天上天早就被人反了,她還跟個傻子一樣想要對王上不利,真是白癡。”
人心不足蛇吞象,這話用在人類身上適宜,用在有著人類外形及思想的靈獸族自然也適宜,就譬如那邪靈豹族,早就有反的心思了,隻礙於狐王跟天上天有那麽一點關係才遲遲沒有動作,這些事他就不信那珞黛看不到。
“你以為她真不知啊?”姬葉青想著便沒好氣道,“王上說得一點沒錯,不自量力,若非王上是……”
“行了,”狐之亦將其打斷,明顯不想提及此事,“往事不必再提,眼下還有事要做,不可掉以輕心。”
姬葉青的話被卡在喉嚨裏,撇了撇嘴後點頭應下,後問道:“王上,您真要見那書卿啊?”
書卿,死冥陰界判官,手握生死之書,管天下生死之事,除了閻鬼外,整個死冥便是他最大了,可謂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狐之亦也是沒料到那小狼崽子竟連死冥之判這樣的人都熟識,甚至還能從其口中將他家繁兒的消息探來,這不禁讓他對這書卿有了些興趣。
“為何不見?”狐之亦挑了挑眉,唇角綻出一抹邪肆的弧度,“你何時見過孤王對誰避而不見了,既是對方邀約,自是沒有不見的道理。”
何況,就算對方不提此事,他也會在事發之前跟那書卿見上一麵的。
姬葉青跟慕容鳳實則也沒打算勸他,見其打定了主意也就沒再多說什麽,三人就著不久之後的事於結界中又商議了小盞茶的時間。
正事一說完,姬葉青就閑不住了,伸長了脖子往狐之亦方才出來的屋子瞅,“王上,我能去看看未來的王妃不?”
話才落,狐之亦就照著他的後腦勺重重給了一下,姬葉青一回頭就看自家主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一說話就是一口白森森的牙,“你想以下犯上?”
他家繁兒睡覺的模樣是能讓別的男人看的麽?就算是他一手帶大的狐崽子也不行!
姬葉青委屈至極,捂著被打的地方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說:“王上,不帶您這樣兒汙蔑人的,人就隻想瞅那麽一眼,請個安都不成啊?”
“不行,”狐之亦不想跟他扯這些有的沒的,冷著一張臉趕人:“事情辦完了回你的狐宮去。”
“我……”
“走吧,”從始至終都沒說上幾個字的慕容鳳在這個時候出聲了。
姬葉青還想說什麽的,但見那紅衣的男人已經走出了結界朝屋裏去了,他不禁習慣性地撇了撇嘴,“重色輕友,哼!”
慕容鳳無奈,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給他順毛。
姬葉青閑不住,撲到他懷裏把使勁兒蹭啊蹭,一頭好好的頭發瞬間被他蹭得亂糟糟的,他說:“臭木頭,明知人家心裏難受也不曉得哄哄人家,真是塊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