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繁有句話說到重點上了。
錢媒婆就是再看曹天嬌不順眼,但怎麽著也是收了人家家裏的銀子替人辦事兒,做了今天這場事的主事人,要真一直跟曹天嬌鬧下去,看笑話的定然不會隻有曹天嬌一個人。
所以祝繁在說完話後錢媒婆就有所收斂了,揚起手嚇了曹天嬌兩下後就氣哼哼地邊整理自個兒的衣裳和頭發邊看著曹天嬌,口裏罵罵咧咧的。
“小蹄子,老娘今兒個就繞你一回,下次再讓老娘見到你,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說完,氣哼氣哼地轉身走了出去,借著外頭鬧的檔兒把門關得砰砰響。
張二麻子平時就窩在家裏,也沒個真正交心的兄弟朋友,這鬧洞房的事自然也就不會發生。
確定錢媒婆走後祝繁才鬆開曹天嬌的領子,往手背上抹了一把,說:“說吧,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曹天嬌被鬆開後連連喘氣,捂著脖子咳嗽了好大一會兒,之後就使勁兒瞪著祝繁,眼裏都是麵對仇人的恨意。
祝繁覺得好笑,嗤笑一聲後重新回到剛才坐的位置,“你不願意說就算了,不過我勸你還是快點打消心底的壞主意,免得到時候追悔莫及。”
曹天嬌聞言心頭一驚,臉上也僵了片刻,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她看著祝繁,用鼻子哼了一聲,說:“別把你那齷齪的思想加在我身上,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滿肚子花花腸子!”
祝繁一聽,更覺得好笑了,“是,是我滿肚子花花腸子,這樣最好,免得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邊說,她的視線邊在曹天嬌未察覺到的情況下往她寬大的袖子看了看,她曉得,那裏有一個暗袋,為的就是方便裝東西。
曹天嬌心虛,沒有跟她繼續扯下去,小聲地罵著在那張破裂的鏡子麵前照了照自己的臉,好在那肥婆的手指甲不長,否則她今天就真的毀容了。
側過臉用手摁了摁,曹天嬌看到了自己手背上的傷,秀眉不禁皺得更緊了,“該死,這兒怎麽能受傷……”
她罵得小聲,連她自己幾乎都聽不見。
曹天嬌想,姑姑給她的那藥是得通過傷口才能滲透進去的,否則她也就不用費那麽大的勁兒在祝繁手上給弄出傷口了。
可是現在,連她手上都有了幾道口子,萬一一個不注意弄到她自個兒手上怎麽辦?
若有所思地對著鏡子愁了片刻,曹天嬌又想:算了,隻要她小心點兒就成了,反正祝繁那小賤人也絕對不會想到她還會出這麽一招。
如此一想,曹天嬌的心裏就好受多了,離開鏡子恨了一眼在一邊嗑瓜子的祝繁重新回到了床邊坐著。
祝繁的餘光跟著她到床上,眼瞧著她低頭捏了捏裝東西的那隻袖子。
嗬。
祝繁忍不住在心底冷笑,心道,果然啊,曹家人的話能信,母豬都能上樹。
以為她剛才沒聽到她嘟囔的那句?哼,可笑,愚蠢!
手上不能受傷啊……
祝繁一邊想一邊低頭看了看自己去給曹二丫拿毽子的時候被紮出來的傷,又想了想曹天嬌如此寶貝袖子裏的東西,她的腦子裏形成了一個模糊的想法。
盡管覺得不怎麽能實現,但她到底把這事兒放在了心上。
與此同時,曹天嬌坐在床前一邊理著自個兒的衣裳和頭發一邊時不時地朝祝繁那頭看。
姑姑說了,不能讓祝繁在他們家出事,否則定然會有人懷疑這賤人出事跟他們曹家人有關係,所以隻有等到了張二麻子家才能動手。
按照他們這兒的習俗,從中午到晚上,在新郎沒有回屋子之前送親的姑娘都必須在屋子裏陪著新娘子,中途的飯也隻能在屋子裏吃。
她是新娘子,一整天都不能吃飯,但祝繁卻是能吃的,一會兒等到外頭的人送飯進來,就是她開始動手的時間了。
思及此,曹天嬌的嘴角就忍不住泛起笑意來,尤其一想到今天過後他們這兒就再沒有這個叫祝繁的小賤人,她就高興得恨不起手舞足蹈。
哈哈哈!祝繁,你就去死吧!
祝繁坐那就算嗑著瓜子發出“哢哢”的聲音,也沒有錯過曹天嬌那隱忍的極力的憋笑聲,側著身不動聲色地依舊嗑她的瓜子。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傳來敲門聲,曹天嬌心裏一緊,幾乎下意識就站了起來。
祝繁起身懶懶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再懶懶地走到門口開門,把送來給她吃的飯菜端進來。
剛關上門,曹天嬌就從她手裏把托盤給搶過去了,祝繁皺眉看她把盤子很粗魯地放在桌子上,用勺子很粗魯地把湯舀到小碗裏。
祝繁走過去,嫌棄地看著她,“你幹什麽?這不是給你吃的。”
早飯都沒吃,她這會兒正餓著呢。
曹天嬌抬眼瞪她,把小碗狠狠往她麵前一放,說:“就是給你吃的,給你盛,免得回去了又得跟別人嚼舌根說我對你不客氣,這下夠客氣的吧?!”
說完,狠狠往祝繁臉上噴了一口氣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掩藏在袖子底下的右手食指跟大拇指使勁搓了幾下,又在袖子上揩了揩。
“莫名其妙,”祝繁無語地看了她一會兒,背對著曹天嬌坐到了另外一個凳子上開吃,但卻沒有去碰曹天嬌給她盛的那碗湯,緊接著就傳來她嚼東西的聲音。
曹天嬌伸長了脖子看了一會兒,曉得她沒碰她給的那碗湯,她也不急,哼了一聲後就沒去管了。
就著桌上的飯菜隨便吃了點,祝繁到最後都沒有去動曹天嬌動過的那碗湯,覺得飽得差不多了,她把碗筷收拾在了那個托盤裏,起身準備去將東西端到門口讓人給收到廚房去。
誰知她才剛站起來,眼前就一片眩暈,屋子裏更是天旋地轉的,讓她的身子下意識就晃了晃,最後一屁股又坐回位置上去了。
曹天嬌見狀勾起一抹笑,忍不住地起身走到她麵前,笑眯了一雙眼看著雙眼朦朧的祝繁,“喲,這是怎的了?想睡覺啊?想睡覺你就睡啊,沒關係,碗筷什麽的不著急。”
說著,她伸手祝繁麵前的東西往邊上挪了挪,。
祝繁意識到什麽,試圖起來,抬起一隻手指向曹天嬌,“你……”
話沒說完,眼前就是一黑,“咚”的一聲倒在了桌子上,呼吸變得均勻。
曹天嬌見狀先是眼睛睜得大了大,但不是怔愣或是驚訝,隨即她臉上的笑就勾得更大了,為確定祝繁是不是真睡著了,她還刻意在她耳邊喊了幾聲,“祝繁?小賤人?”
沒人應聲。
曹天嬌心裏那叫一個高興啊,險些就大笑起來。
“嗬嗬,祝繁啊祝繁,沒想到吧?”
她狠狠揪起祝繁的一把頭發,將她的腦袋拎起來,狠毒地湊到祝繁邊上,咬牙切齒地說:“老娘說過,一定會報仇的,一定會整死你的!沒想到吧?其實那碗湯裏我根本什麽都沒做,真正動手腳的,是在你吃的那些菜裏。”
真以為她會笨到那麽明顯,做事讓人抓出把柄的地步麽?
嗬嗬,未免也太小瞧她了。
這叫什麽?這叫……叫,兵不厭詐!對,就是兵不厭詐!
又不是隻有她祝繁一個人讀過幾本書,好歹她也曾背著家裏人偷學過一點兒,這麽簡單的道理怎麽可能不懂呢?
“你個小賤人!”曹天嬌好像是要把從祝繁身上受得氣和傷全部討回來似的,瘋了一樣在祝繁身上掐。
她本還想取下頭上的那根她娘給她的新簪子往祝繁身上紮,但想想還是算了,盡管姑姑說她給的那個藥不會被查出來,但這死蹄子身上要是留了傷就不一樣了。
所以她又把簪子重新戴回了頭上,狠狠揪著祝繁臉上的肉使勁往開了扯,又死死撕扯著她的頭發,祝繁的頭發被她硬生生拽了好大一把下來。
這還不夠,她曉得這會兒時辰還早,不到天黑張二麻子是不可能進來的,所以她一點不著急動手,隻想將眼前這小賤人給狠狠折磨一番才肯罷休。
生扯了祝繁一把頭發還不解氣,她還揪著祝繁的頭發,另外一隻手狠狠在那張比她小的小臉上給了好幾巴掌,直到那張臉明顯有了紅腫的跡象後才肯罷休。
“哼!賤人!”她氣喘籲籲地把人鬆開,一把揪在祝繁胳膊上,有些累地扯了邊上的凳子來坐下。
“死賤人,你不是很神氣麽?”她看著被她弄得渾身亂七八糟的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肚,然後繼續說:“老娘今天就把你送下地獄,看你還有什麽可神氣的!”
說著,喘了一會兒後就把手伸進袖子裏掏出了裏麵的東西。
通體黑亮的瓷瓶兒,看起來不是很精致,上頭還有粗糙的紋路。
曹天嬌唇角的弧度越發地邪惡,炫耀似的在明明看不到的祝繁麵前把那瓶兒晃了晃,“看到了麽?這就是送你下地獄的東西,叫什麽來著?哦,箭毒木。”
“知道麽?我隻要把這玩意兒倒在你的傷口上,不出半個時辰,你祝繁就完蛋了,徹底完蛋了,哈哈哈哈!”
說著說著,她終究還是忍不住捂著嘴笑出了聲。
一會兒後,她覺得差不多了,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收起笑垂眸,準備把瓶子打開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