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出血了,這是怎麽弄的?”曹二丫嬸子掰著小孩小小的指頭問。
曹二丫搖頭,把毽子塞到嬸子手裏,“不玩了,痛。”
曹二丫嬸子把毽子塞進了懷裏,拿著小孩的手指頭呼了兩口就繼續看熱鬧去了,曹二丫抱著嬸子的脖子往新娘子這邊看。
祝繁收起視線,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那道不起眼的小傷口,動了動手指頭,抿了唇將曹天嬌送到轎子前,在一片熱鬧聲中撩開簾子把新娘子扶了進去,趁著這檔兒順著她的手腕朝某個地方摸了摸。
“你幹什麽?!”
曹天嬌一驚,扭頭就衝祝繁喊了這麽一聲,當著大夥兒的麵打破了新娘子出門直到婆家前不能開口說話的規矩。
樂聲頓時就停了,曹鷹麵如菜色,曹天嬌娘趙氏的臉色也在這一瞬間變了,所有人臉上的笑幾乎在同一時間凝結,再往曹家人身上看去的時候就都帶著一副看戲的表情。
祝繁鬆開手,攤了攤手聳肩說:“我什麽也沒做,不信你們可以來檢查。”
她很坦蕩,一副任由他們搜身的樣子。
曹鷹的臉色更不好了,正要開口發脾氣,懂得察言觀色的媒婆趕緊在這個時候出聲打圓場,“沒事沒事,無心無心,不影響什麽的,繼續吧繼續。”
說著,她轉身把曹天嬌往轎子裏塞,“趕緊進去吧,錯過了吉時可就不好了,這下子可得記好了啊,不能開口!”
曹天嬌順著她的力道被推進轎子裏,心頭砰砰作響,透過紅色蓋頭朝外頭那道隱約的身影狠狠瞪了一眼,待轎簾子被放下來後她趕緊將袖子裏的東西拿出來看看。
還好還好,沒有被那賤人給順走。
“起轎——”
媒婆高亢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轎子經由來幫忙的四個人抬起來轉了一圈開始往張二麻子住的半坡方向去。
曹天嬌捏緊手裏的小瓶子,死死咬緊唇,眼裏泛起凶光,唇角跟著勾起一抹狠毒的笑。
祝繁,今天,我一定要讓你死得體無完膚!
喜樂漫天,秋日杲杲,久違的喜樂衝淡了數日前那場冥婚的悲哀,也衝散了那場喪禮的悲痛之氣,人們總算是有種鬆一口氣的感覺,但願這件喜事能將今後的晦氣也一塊兒給衝散了。
祝繁瞧著另外一邊走在前頭的媒婆那一臉菊花兒似的笑,又回頭看了看那些吹奏喜樂的,還有那巴巴往他們這頭跟過來的人跟站在曹家院子口前的曹家人。
可惜了啊,搓著沒有感覺的那受傷的地方,她在心裏感慨道,這場親事隻會成為一場鬧劇。
約莫一刻鍾時間,轎子停在張二麻子家門口。
張二麻子是個孤兒,很早以前爹娘就死了,靠著年邁的祖母養大後祖母在幾年也跟著走了,現在的他全靠著家裏這些年的存糧和那少有的銀子過活,就算有親戚早就沒跟他往來了。
所以比起曹家來,張二麻子這邊就冷清得多,除了來幫忙煮飯的人和撐場子的幾個人就再沒別的親戚好友了。
遠遠的,祝繁就瞧見張二麻子伸長了脖子往這頭看的樣子,轎子一停,幾乎在同時就跑到了轎門前,搓著手就要去撩簾子。
“誒!”媒婆上前把人給攔住,笑著道:“咱們的新郎官也太著急了吧,這禮數都還沒做全呢,你可得等等了。”
說著,媒婆把張二麻子往邊上推了推,緊接著就從從張二麻子院子出來的一姑娘手裏接過一小盆兒清水,手伸進去再拿出來,朝新郎臉上灑了灑,又在轎子周圍灑了一圈。
祝繁年紀小,不懂這禮節是什麽意思,但總歸是圖個吉祥的。
圍著轎子灑了一圈水後,站在張二麻子身後的人把一朵大紅色的花塞到他手裏,眾人起哄道:“這下子去接你的新娘子吧,哈哈哈哈!”
張二麻子今兒個特意拾掇了一番,濃眉大眼的,大紅的喜服將他硬挺的麵容也襯得紅彤彤的,一聽大夥兒這話,那張臉更紅了,嘿嘿地憨實地笑著,捧著那大紅花往轎子跟前走。
路過祝繁的時候,兩人對視了一眼,祝繁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笑,張二麻子眼中則暗含著感激。
祝繁勾著唇,伸手將轎簾子拉開,張二麻子的視線瞬間就被裏頭的新娘子給吸引了,等不及似的把那紅花往身上一綁就彎腰進去一把將曹天嬌從裏頭抱了出來。
“哈哈哈!”眾人又是一笑,姑娘們朝兩人一個勁兒地扔花瓣兒,連著空氣中都充滿了香氣。
張二麻子連連道謝,在一片歡笑聲抱著新娘子跨過門前的火盆進了屋。
祝繁在身後站了站,最後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跟了進去,媒婆跟她講了,一會兒拜完堂後她還得陪著新娘子在屋子裏待到新郎官回房。
她原本是打算把人送到就走的,但現在,她不想走了。
拜完堂,在眾人的起哄聲中祝繁扶著新娘子進喜房,而那間屋子就是當初張二麻子被發現沒穿褲子的那間。
屋子就在拜堂那間堂屋的隔壁,沒有上次進來時的黴味兒,不用想也曉得是為了今天特意收拾的,進去就能看到滿屋子的紅,媒婆把曹天嬌安排到床上坐著。
曹天嬌的屁股被床上撒的花生蓮子硌得疼,坐了一屁股後就不願坐了,祝繁懶得聽媒婆廢話,一把就把人給摁下去了。
“放開我!”沒有曹鷹在場,曹天嬌也就沒什麽顧慮的了,抬手就把蓋頭給掀開了。
這可把媒婆給嚇壞了,趕緊著給她重新蓋上,“行了你,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啊?破鞋一個還神氣得很,要不是老娘收了銀子替人辦事,老娘都不稀罕做你這檔子事!”
這媒婆也是個厲害的,祝繁早看出來她是個兩麵三刀的,這會兒聽她說曹天嬌,她就把手鬆了,一屁股坐到擺放龍鳳燭的茶幾邊上,翹起了二郎腿,看戲!
曹天嬌被媒婆說得麵紅耳赤,脾氣更大了起來,又把蓋頭給掀開了,衝媒婆就嚷嚷道:“不要臉的老東西,你敢這麽說我?!”
媒婆冷笑一聲,她曉得祝繁跟曹天嬌不對付,又沒有別人在,所以也就沒顧忌。
“說了又怎麽樣?”胖媒婆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很嫌棄地打量著一身紅的曹天嬌,說:“我說的難道不對麽?誰不知道張二麻子拿著你的肚兜幹那事兒啊?現在知道裝了,有什麽可裝的啊?呸!”
曹天嬌氣得渾身發抖,抬起手就朝媒婆的臉上招呼去,祝繁剛吐出一個杏核,見狀說時遲那時快猛地就朝曹天嬌的手扔了過去。
杏核尖銳的部分剛好紮在曹天嬌手背上,她一吃痛,反射性捂住了手,低頭一看,竟然流血了!
看了一眼滾落到地上的杏核,曹天嬌當場就炸了,猛地轉身瞪著那始作俑者,大聲道:“祝繁,你幹什麽?!”
她聲音很尖,一嚷嚷起來聲音直鑽進人的耳朵,就跟鑽進去了一根細鐵絲似的,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
祝繁流氓似的掏了掏耳朵,然後朝什麽都沒有的手上吹了一口,笑道:“新娘子,今兒個可是你的大日子,你說你這要是把錢嬸子給打了,外頭的人會怎麽說你?你難道還想讓人看你的笑話不成?”
嗯,不錯,那杏核果然不負她所望。
曹天嬌捂著手,低頭一看,竟然流血了!
一瞬間,她的氣不打一處來,氣勢洶洶地走到祝繁麵前,厲聲道:“我會變成這個樣子到底是誰害的?!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掃把星!”
唾沫星子噴到祝繁的臉上,也將她嘴角那點所剩無幾的笑意給噴得斂了起來。
“誒我說你夠了啊,”媒婆走過來把曹天嬌推搡了一把,“人好心好意送你過來你不感謝人家就算了還罵人家不要臉,到底是誰不要臉啊?”
說著,她又推了曹天嬌一把。
曹天嬌雙目睜得巨大,眼白部分全是血絲,她把手裏的紅蓋頭狠狠往地上一扔,猛地撲上去就往媒婆的臉上抓去。
“啊!”媒婆一聲尖叫,兩人就這樣當著祝繁的麵撕扯起來。
“肥婆!你算什麽東西,老娘跟你拚了!”曹天嬌麵帶凶狠,長長的指甲在媒婆臉上抓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錢媒婆也不遜色,揪著曹天嬌的頭發就是一頓猛扯,不大會兒的功夫曹天嬌的臉上手上也出現了好一道紅痕在往外滲血珠子。
祝繁給兩人騰地方,許是外頭還響著嗩呐喇叭的聲音,所以這裏就算鬧成這個樣子也沒人進來。
錢媒婆到底是胖了動作不利索,沒兩下就處於下風,祝繁忍著笑看了會兒,撇了撇嘴後上前一把提溜著曹天嬌的領子很輕易就把人給拽開了。
“放開!你放開!”曹天嬌手腳並用地朝後方祝繁的臉上抓去,指甲也在祝繁的手背上留下紅痕。
錢媒婆還不想罷休,伸手想去抓曹天嬌的臉。
“算了吧嬸子,”祝繁一手提溜著曹天嬌一邊把媒婆攔住。
“怎麽說你也是今天主事的,總不能讓人真看了笑話去,免得敗壞你的名聲就不好了,先拾掇拾掇出去吧,我跟新娘子有幾句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