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麽意思?”
千裏之外,狐之亦瞧著頭頂升起的附著強大靈力的結界,眯了眯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未帶一絲溫度。
“你以為呢?”
白衣似雪,身姿窈窕的人在聽了他的話後緩緩側過頭來看他,便見得那張臉上一張有裂紋的骷髏麵具,隻瞧得那雙好看的眼睛裏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
狐之亦輕笑了一聲,感覺到體內的靈力在這個結界升起的同時受到了禁錮,幾乎感受不到其在他體內湧動。
“神王大人多心了,”狐之亦像是在自己家一樣,笑了一聲後便自行朝一邊的位置走去,紅衣輕飛,悠然落座,“你大可不必如此防我,眼下是我有求於你,不是麽?”
何況,區區結界如何能困得住他,便是他想出去,即便不用靈力,她神王也奈何不了他。
神王優雅上前,頷首行至上座,落座後看著他,“話雖如此,但……狐王大人的信譽,本神卻是不得不做準備啊。”
狐狸生性狡猾,更別說在她麵前的還是他狐族之王,不防可不行呢。
狐之亦以鼻子輕哼了一聲,未對此話做出回應,斂了嘴角的弧度看著她,問:“我要的結果呢?”
宅子裏這幾日事情多,小丫頭考慮到他的處境很是懂事地讓他在家休息之際幫老爺子處理事情,自個兒也規規矩矩地待在家裏暫時不會去尋他。
如此他才有了時間帶黑淩一起前來天上天見這女人,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在此逗留太長時間。
這女人的結界有封印他靈力的作用,時間一長,留在宅子裏的意念沒有他的靈力支撐要不了多久便會漸漸消失,因此,他必須在兩個時辰內趕回去。
神王未回答他的話,隻笑了笑便道:“看你如此,想必的確是動了真心了,本神不禁有些好奇,那女子當真有那麽好麽,讓我們的狐王大人都陷進去了。”
身為靈獸的掌管者,她自然清楚他們的一舉一動,但她還是很想聽他親口說出。
那樣的感覺,怎麽說呢,便像是拿捏到了眼前的人一般,令她身心愉悅。
狐之亦怎會不清楚麵前這個女人的那點心思,心中冷嗤,卻不屑於隱瞞自己的心思,“於我而言,她自然是這天底下最好的,不過她好與不好,想必應該與神王大人無關才是,既然有結果了就拿出來吧,我不想耽誤時間。”
他雖是先代神王親封的神,卻跟著天上天的人沒有多少來往,尤其是身為神王的這個女人,心機太深,他不喜歡。
“你倒是敢說,”神王的語調沉了下去,連著那雙隻露在外麵的眼睛也變了神色,看得出來是因為狐之亦的話不高興了。
“有何不敢?”狐之亦挑眉,絲毫未將她的不悅放在眼裏,“孤也是神,與爾等身份無差,你不會真以為狐族在爾等的統領之下,孤便也歸於爾等管轄吧?”
他變了自稱,明顯是在提醒著眼前的人。
神王的眼神徹底暗了下去,繼而輕笑一聲,說:“狐王說得是,你本是先代王上親封的神,本神自是敬你為長輩,哪裏敢管到你頭上。”
說罷,她微微抬起下巴,朝下麵的人吩咐道:“拿本神的通天鏡來。”
“是。”女官盈盈福身,聲音軟軟糯糯的。
狐之亦聽得一身的雞皮疙瘩,想起自己狐宮裏的那些個雌性們,他真是佩服自己,竟然能在那樣的環境下一待就是好幾百年。
他就想不通了,怎麽都喜歡用這樣的調調說話,還是他家繁兒好,有什麽說什麽,是個什麽樣子就是在他麵前也不會故意做派,舒服。
狐之亦的心思飛到了自家丫頭身上,自然也沒錯過上位上神王一直看著他的那道視線。
但他不在乎,或者說就眼前的這小丫頭片子,他根本就未放在眼裏,便是取了他半生的修為又如何,修煉不到家照樣會毀於一旦。
所以眼下,他們神族就是有再多的想法,也絕不會輕易動作的,他一點兒也不擔心。
“大人,”女官將神王要的東西上前遞交到她身前後便下去了。
狐之亦收起心思看向她,卻聽得她在這個時候開口問:“或許結果並非你想要的,你做好準備了麽?”
偌大的神宮,神王的聲音響起一陣陣的回音。
狐之亦眯眸,未作回答,但毫無疑問的是他的心因這個女人的話緊了緊。
薄唇緊抿,漂亮的桃花眼裏染上了一層寒意,神王曉得他現在很不高興,於是也沒再想著等他的回答,抿緊了麵具後的唇,將手中雕刻著精致族紋的通天境朝宮中上空穩穩一拋。
隨著通天境被拋出的弧度,一道暖黃色的光從神宮上空劃過,最後停在了大殿上空,鏡子裏緩緩射出一道白色亮光,並在兩人的注視下漸漸擴大,最後投映在地麵煙霧嫋嫋的地麵,白光所映照下的地上白霧消失。
狐之亦眼神一凝,一改方才慵懶的模樣坐直了身子,麵具之後,神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微彎了唇角。
白霧消失的地方隱隱浮現出畫麵來,最先入眼的便是漆黑不見天日的一片暗沉,待那景象一清晰,便見得一抹小小的身影出現在了那一片昏暗中。
狐之亦呼吸一滯,根本不用仔細看,隻一眼就識得了,因為那道身影早就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子裏,心上。
畫麵中的那片黑漸漸亮起,但到最後也沒有全然地亮開,裏麵烏雲壓頂死氣沉沉。
狐之亦放在扶手上的雙手在瞧清小姑娘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和她所在的位置時一個失力,竟是生生將那扶手給震得粉碎。
那身衣裳,他識得,因為那便是她出事的那天所穿的那件裙子。
她是被他下了藥後強製帶上山的,她沒有自己的東西,那兩年裏的所有吃穿用度都是他讓人弄上去的,那件裙子,是他親自選的布料讓裁縫做的。
小丫頭很喜歡那件裙子,穿上它的那天還在他麵前蹦躂了好久,說她從來沒有穿過這麽好這麽漂亮的衣裳,說她一定要好好留著,以後去了城裏穿。
她喜歡桃花,他便讓人以銀絲線在那上頭勾了好些精巧的小花瓣,她一轉,便如那落英繽紛,美不勝收。
可最後,她沒能等到他跟她一塊去城裏,自然也就沒能如願地著那件裙子出現在街頭。
狐之亦的心一陣鈍痛,卻並非隻為小姑娘身上的那件衣裳,更為了她所在的位置及她那一臉無神的模樣。
“魔宮……”殷紅的唇瓣輕輕動了動,狐之亦不敢相信他的猜想竟是成真了。
她雙目無神,如那夜她變了模樣出現在他麵前一樣,呆呆地看著前方,無一絲神采,臉色慘白,唯一不同的,是她沒有著那件黑色衣裙,胸前也沒有那個滲人的骷髏頭。
她一個人在那灰蒙蒙的魔宮門外站了好久,好一會兒後門口才出現了一個身著灰衣的人。
灰衣人戴著麵具,看不清他的長相,隻見他在魔宮大門口朝下看了小姑娘一會兒後踱步下了台階行至小姑娘麵前。
狐之亦看到小姑娘的眼珠轉了轉,對上灰衣人的臉,神情木然。
“我……要……報……仇……”
僵硬地將那四個字從嘴裏吐了出來,狐之亦感覺自己的心好似要裂開一般,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繁兒,他的繁兒果然……果然是不甘心的,可他,竟無法體會到她的痛苦。
他眼睜睜瞧著她死去,如今又眼睜睜看著她墮入魔道,然那時的他,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他,真該死!
“不看了?”神王見其隻看到小姑娘進了魔宮後便起身作勢要走,不由得發問。
狐之亦停了步子,頭也沒回地道:“孤不會違反約定,你大可放心。”
說完這話後,他便抬手一揮,罩在他們頭頂的那道結界便在神王不可思議的注視下散開了。
“你!”神王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鑄成的結界竟然就這樣輕易地被他給破了,心中頓時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涼意。
狐之亦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將身後之人那一身淩亂了的氣息聽在耳中,卻是不為所動徑直出了神宮大殿。
他為靈獸,也為神,神王那黃毛丫頭的結界不過隻封印了他身為獸族的靈力罷了,他的神力,是封不住的。
“主上,大事不好,需您盡快趕回!”
黑淩在得知了黑媚的消息後便一直等在神宮外,神族之人不好對付,他自然不能讓主子孤身前來。
然眼下,距離黑媚帶來消息已有一刻鍾時間,再等下去,怕就真出事了!
狐之亦心中一凝,幾乎在黑淩說大事不好的同時便飛離了天上天,待黑淩在途中將黑媚的消息轉述後,男人罵了一聲“該死”便陡然消失在了他眼前。
黑淩曉得自個兒追不上這樣的主子,便隻得在後麵緊巴巴地追著,心裏暗暗祈禱著最好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