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亦蹙眉,抬眼看著旺生,“你去後院接她過來。”
“她?”旺生先是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自家少爺口中的人是誰,卻沒有像先前那樣馬上出去,而是道:“少爺,這個時候接祝姑娘過來,怕是不好吧?”
怎麽說現在他家少爺還“病”著不是麽?
狐之亦豈會不知旺生的顧慮,然奈何他實在想見那丫頭得很,與其讓丫頭自個兒竄進來有撞上那些人的可能,還不如讓旺生去將人帶過來。
“去吧,”狐之亦抬眸,語氣雖聽著柔和,但其中的不容拒絕旺生也聽得清楚。
半月未見,旺生多少還是懂得自家少爺的心思,欲言又止,,抿了抿嘴後到底還是跑出去接人了。
此時正是戌時三刻,天早就黑了個透,祝繁是等家裏人都睡了後才摸出來的。
白天因為曹天嬌的事回去後她就又被祝諫狠狠說道了一通,說她如何這般喜歡管閑事,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跟人家說的,非得把別人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才甘心。
說到底還不是念及人曹家是曹春花的娘家,否則依著祝諫的性子也不可能去管那曹家的是。
祝繁懶得跟他辯,加之半月前的那件事祝諫說過的那些話她這會兒心裏還別扭著,所以寧願站在那聽祝諫念叨半個時辰也不想多費口舌。
原本是打算過兩日才來瞧他的,奈何雲妹兒今兒告訴她好像那祝家三少又犯病了。
他犯病,祝繁的第一反應就是他是在不小心之下又服下了祝桓兩口子給下在藥裏的毒藥,如此一來,她哪裏還待得下去,趕緊就想過來看個明白。
與旺生接頭的時候祝繁剛才翻過牆頭,旺生的出現讓祝繁以為是宅子裏的哪個其他下人,躲在花壇邊不出來,等瞧清了人後才現身,險些就把旺生嚇得叫出聲來。
“祝姑娘,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旺生捂著小心髒,瞪著祝繁,驚魂未定。
祝繁憋笑,捂嘴小聲道:“誰讓旺生哥你一副賊頭賊腦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幹了什麽壞事呢。”
旺生一聽,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心說到底誰才是賊頭賊腦的那個啊?
無奈地看了看周圍,見沒人,旺生便將祝繁又往暗處拉了拉,說:“少爺讓我來接你,走吧。”
祝繁跟著走了兩步,疑惑道:“三叔讓你來的,他怎麽曉得我來了?”
她不問還好,一問,旺生也跟著停下了腳步,歪頭道:“對哦,少爺怎麽知道你從這兒來了?”
方才他隻顧著聽他家少爺的話了,連這個都沒想到。
祝繁:“……”
看了旺生一眼,祝繁也不問了,扶額道:“走吧。”
旺生摸著下巴還在琢磨這事兒,抬眼見祝繁已經走到前頭去了,他趕緊上去把人給拉回來,指了指南麵兒的一條小徑,“走這兒,近。”
祝繁被他扯著袖子往那兒走,抬眼四周看了看,不解道:“這兒啥時候多了這麽一條路?”
分明半個月前都沒有啊。
旺生走在前麵,頭也不回地說道:“才修的,走這兒快。”
也不知道他家少爺怎麽想的,說什麽“她愛翻牆便讓她翻”,他倒是清楚這二人的關係現在還不是公開的時候,見麵什麽的自然不能太過明目張膽。
但修這麽一條路就是為了人姑娘家翻牆進來方便什麽的,旺生覺得他家少爺寵人的方式實在有些奇怪。
也不曉得他是怎麽說通老爺夫人的,竟然真的在這修了這麽一條路,甚至還動了他最愛的花園子,真是……
當然,祝繁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麽一茬,一心想要見人的她跟著旺生三拐兩拐就到了朝升院的後門處,旺生把人帶進房間後自己就很自覺地退了出。
“三叔,”到了房間,祝繁見那人靠坐在床上,臉色看上去不怎麽好,心裏一緊,連忙小跑著過去坐到了床沿上。
視線將其上下打量了遍,她有些急,“我聽人說你是又犯病了,很嚴重嗎?”
方才說著,手就已經搭上了男人放在被子上的手腕處。
狐之亦沒讓她號脈,很巧地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勾唇道:“沒事,小毛病罷了,別擔心。”
若非知道她被鎖在家裏不能出來,他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犯病”了。
前幾天到底是擔心消息會被她知道了去,屆時這丫頭定會帶傷出來,這才在家準備了幾日,估計她傷勢好得差不多時開始,果然,還是來了。
祝繁不信,伸手去探他的額頭,不想卻被男人一把拽了過去,鼻子撞上他的胸膛,沒感覺。
“你幹什麽!放開我……不知道自個兒是病人啊。”祝繁掙紮著要起來。
狐之亦抱得緊,低頭說:“別動,讓我抱抱你。”
這丫頭顧及他那一身皮毛會被人發現,說什麽也不讓老太太把小狐狸抱過去,他也就不好以那樣的姿態跟她相處,祝弧的身份又顧及人言,隻得這麽生生半月未見,想得他心都疼了。
祝繁不敢動,聽著他略微喑啞的聲音靠在他懷裏,悶著聲音問:“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好端端的為什麽又犯病了?是不是他們又……”
話還沒說完,男人就已經鬆開她雙手搭在肩上,以下巴指了指床內的位置,“上來。”
啊??
祝繁愣住了,看著他那空著的床內,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然男人的動作卻是比她快,直接抱著人就上了床,長臂一伸輕易將其繡花鞋脫掉塞進了床底。
“你幹……”
“什麽”兩個字還沒說出來,男人就在她唇上親了一口,深邃的眸子看著她,有種要將人吞噬的感覺。
“有人來了,藏起來。”他語氣不急不躁,但說的話卻讓祝繁臉上剛因他的親近而染上的顏色瞬間又褪下去了。
祝繁反應也是快,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後也聽到了外頭傳來的腳步聲,二話不說掀開被子就鑽了進去貼在狐之亦的邊上平平地躺著。
狐之亦失笑,這丫頭的反應總是能讓他出乎意料,他本以為她會再愣一會兒的。
“老爺夫人!”旺生沒想到這邊來得這麽快,一看到人連忙大喊一聲,隨即一把推開屋子的門,對不遠處的來人急道:“你們可算可算是來了,少爺他……他……”
“弧兒!”秦氏一聽,臉上瞬間煞白,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扯著那麵生的鶴發童顏之人就往屋裏跑,“仙人,快!快給我兒子看看!”
說話間,人也跑到了門口邁開門進去了,旺生先他們一步進去,見屋裏已經沒了那位祝姑娘的身影才把心放到了肚子裏。
但祝繁這頭就不是這麽放心了,因為她才剛躺到被子裏,男人就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
她放心不下想掀開被子看看,誰知卻被他往下壓了壓,緊接著就是亂七八糟的腳步聲。
她不敢動,一顆心跟著男人咳嗽的聲音一上一下的,那樣子就像是他要把肺都給咳出來似的,聽得她在被子裏把被單捏得死死的。
心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方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成這樣了,剛才還說沒事的,現在卻……
懸著一顆心,秦氏跟祝舒以及那位非柳大夫的白發老人已經到了床前,而床上的人也早在他們進門前跟著躺下了,床隨著他咳嗽的動作微微顫著。
祝繁實在擔心,伸手過去扯了扯他的衣裳,便是在問他還好嗎,狐之亦雙手在外頭不能以手回應她,便用腳往她的腳丫子上蹭了蹭,以示安撫。
他的身子比祝繁的高大許多,他所在的這邊被子也比祝繁躺著的地方鼓上許多,是以旺生在屋裏看了一圈也沒看到祝繁的影子,還以為人已經從窗戶走了。
來人已經在床邊坐下,並開始在秦氏及祝舒等人擔憂的注視下開始給狐之亦號脈。
而這頭跟著來的祝桓與周氏卻開始擔憂了起來,兩人趁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病人身上時悄無聲息地退出屋子。
“這到底怎麽回事?怎麽不是柳大夫?”出來後,周氏壓低聲音問,顯得有些急切。
祝桓也不清楚,咬了咬牙道:“該死!先前一點消息都沒有,究竟怎麽回事?”
事情太突然了,前段時間那個病秧子還好好的,今兒晚上忽然就犯病了,兩個老的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這麽一個人,一點消息都沒有,還是他們過來見到後才發現不是平時給人看病的柳大夫。
周氏急得在團團轉,剛巧方才在來的路上被她派去找柳大夫的丫鬟回來,她趕緊著就上前問:“怎麽回事?人呢?”
那丫鬟跑得氣喘籲籲的,氣兒都來不及喘就道:“來……來了,在……在後頭。”
方才說完,跑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的柳大夫就背著藥箱過來了,周氏見狀三步並作兩步上前,“老爺夫人又請了一個人來給病秧子看病,你知不知道?”
柳大夫正喘氣兒呢,聽她這麽一說,愣住了,“又請了一個人?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