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繁當即給了她一個大白眼子,好笑地說:“哦,你不想讓爹為難,所以就亂說我的話,讓我為難,那你可真是爹的好女兒,我的好妹妹啊。”
一句話,說得祝華一張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祝繁瞧著那張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臉,心思猛然一轉,嘴角一勾,挑眉看著祝華,問:“你當真想讓我把韶師兄讓給你?”
祝華正愁不知該如何接她方才的話呢,這會兒見她轉了話鋒,心下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哦……”祝繁了然似的頷首,沒說什麽。
祝華看不懂她臉上的表情,心裏不免急了起來,她走近祝繁,雙眼隱隱泛紅,“二姐,我知道……我知道這樣做不對,可……可我是真的喜歡韶哥哥,我真的喜歡他!”
她原本就模樣嬌小柔弱,尤其還做出這般委屈的模樣,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給欺負了似的。
而祝繁最看不慣的就是她這副模樣,於是她裝作沉思的樣子沉默了片刻。
隨即抿著唇,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看著祝華,“既然如此,我便同他去說。”
祝華一愣,眨了眨眼問:“此話怎講?”
祝繁皺眉,麵色略顯不耐,“還能怎麽講,大不了就是告訴他我不喜歡他,不能嫁給他唄?誰讓我比你大,我可不想被爹說我不懂事,欺負你。”
說著,她裝作一臉還在為昨兒個的事置氣的樣子,看得祝華當即不知該怎麽接話。
“好了好了,”祝繁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這事兒我記下了,明兒個申時,你在歪脖子樹那等著,我跟他說好了就讓他去見你,屆時你裝得可憐些,韶師兄本就疼你,定然會憐香惜玉的。”
左右她是真的不喜歡祝韶風,既然祝華這麽喜歡他,那她就幹脆做個好人,成全她咯。
至於以後嘛……
祝華沒想到會這麽順利,瞪大了眼有些不信地看著她,“二姐,你……你此話當真?你……你當真願意把韶哥哥讓給我?”
難道,真的是她想錯了?其實這個人也不像她想象中那麽討厭。
祝繁嗤笑一聲,說:“瞧你這話說的,什麽讓不讓的,他本來就不是我的啊,何況我對韶師兄壓根兒就沒有男女之情,是爹在那兒亂點鴛鴦譜好不好?”
祝華一聽,一雙眼睛都亮了,激動得抓著祝繁的袖子說不出話來,“二姐,我……我……”
“行了,”祝繁把她的手從自己袖子上扒拉下來,不著痕跡地在衣服上擦了擦,“等著吧,等我給你消息,現在時辰不早了,你要去曹婆婆家就快去,祖母還在等我,我也要回去了。”
邊說,祝繁還邊做出一副往周老太家方向看的樣子。
祝華心中激動之情無以言表,當下滿臉帶笑地連連點頭,“嗯!謝謝二姐,那你路上小心,我走了。”
祝繁頷首,眼瞧著小丫頭片子幾步一回頭地漸漸遠去,等到確定對方已經到了看不到她的距離時她才轉身繼續往祝家大宅的方向去。
“無聊。”祝繁邊走邊在心裏暗罵,一會兒功夫後,總算是到了祝家宅子大門口。
兩隻碩大的燈籠將大房子門口照得亮堂堂的,大門上方的牌匾上偌大“祝宅”兩個字讓祝繁忍不住唏噓。
她裝作路過的模樣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那兩個家丁,然後往前繞了一圈繞到宅子後門。
這路是她在前世的時候就探好的了,不同的是當時跟她一起的還有鄰居家的二丫和狗子。
大家當時都對這家人好奇極了,尤其這家人一來就成了他們村裏最富貴的人家,所以當晚她就跟二丫和狗子一起跑到這宅子的後門翻牆進了他們家。
然這回卻是不同的,這次的她白天在祖母家,又因為祝家人回來的時間比當年晚,所以二丫跟狗子早在前幾天就去了他們嬸子家,約人一起翻牆什麽的自然是不可能的。
何況前世她在跟他熟識後便經常偷偷摸摸進來,他身子不好不能經常出門,更不能去山上,她就把村裏的一些他未曾見過的事兒講給他聽。
熟門熟路地找到後門位置,祝繁借著後門外燈籠的光尋到一處踩腳的地方,而後從不遠處搬了幾塊磚頭砌在那台子上,最後輕手輕腳地往那台子上一站,剛好能透過牆頭看到裏麵的情況。
看門的是個小廝,看模樣已經在打瞌睡了,而他的邊上就是一條黑色的狼狗,此時正抱著一根骨頭有一下沒一下地啃著。
祝繁:“……”
為什麽連狼狗也跟她作對?前世的時候分明就沒有這條狗的存在啊!
心中一陣氣惱,卻礙於那條狗的存在而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
下來,祝繁一屁股坐在台子上托腮冥思苦想,隨即腦中靈機一動,起身後經過後門往宅子後頭的墳園走去。
別看這宅子後頭就是一座墳地,但主宅占據的地方據說是一塊風水寶地,不若如此,幾個月前來修葺這老宅的人早就把這裏拆了重新找地方蓋房子了。
祝繁膽兒肥,拿出火折子徑直越過人家的墳頭跑到宅子的北側牆頭,在那裏,她能看到祝家宅子內的一部分情況。
而後她滅了火折子,借著宅子透出來的光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墳頭邊的另一側牆頭。
這一處很顯然是宅子裏的荒地,沒有人守衛,也沒什麽人來往,僅有的幾盞燈放出微弱的光照著地麵。
祝繁扒開墳頭的那些比她還高的草,好不容易走到牆頭,瞧著牆頭上的碎陶瓷片兒扶額。
娘的,這家人這回真夠絕的。
竟然連這種小地方都注意到了,難不成他們早就想到會有人在晚上來搞壞事不成?
吐出胸口處的一口濁氣,祝繁不想再想太多了,今晚她勢必要到宅子裏探個究竟的,管它是狗還是陶瓷片兒,都阻擋不了她要去看他的決心!
思及此,祝繁當即徒手從人家的墳頭扯了好幾把草,掌心被割出血了也絲毫不在意。
把那些草挽成厚厚的兩把草墊,祝繁拿在手上往那滿是陶瓷片兒的牆頭摸了一把,雖說依舊能感覺到有尖銳的紮到手,但還不至於紮穿整個掌心。
好在現在的她沒痛覺,若非顧及受傷太嚴重不好向老人家交代,她也不會這般費事。
準備得差不多了,祝繁趴在牆頭往下看了看,對下麵光禿禿的一片,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甚至還被鋪滿了一塊一塊的尖石感到語塞。
好,很好,這措施做得實在是太好了。
敢情她就算從這裏翻過去了,落到地上也還是避免不了屁股和腳底板被紮開花。
心裏氣得牙癢癢,奈何她卻不能抱怨半句,祝繁一眯眸,索性也不管下去的結果到底是什麽了,左右她現在沒有痛覺,就算受了傷也不會大喊大叫把人引過來。
不就是屁股開花麽?有何難的!
哼!
祝繁一咬牙,手上墊著兩個厚厚的草墊子一使勁,動作利落地翻過牆頭,再一閉眼,端端落到地麵,發出一道悶悶的聲音。
好在這裏離那道後門有一段距離,也沒什麽人,加之祝繁本就身輕,還不至於一下去就引起人宅內其他地方的人的注意。
腳踝處好似被崴到了,不疼卻使不上一點勁,屁股上的骨頭也是,不疼,卻好一會兒都讓她站不起來。
祝繁在原地坐了好一會兒,等到身體差不多緩過來能使上勁時才墊著手上的兩個草墊子慢悠悠地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邊上的花壇上坐下。
掌心果然還是被那些陶瓷片兒給紮破了,雙手都被染上了紅色,皮肉翻開,溫熱的血滴在了被刮壞了的衣裳上。
祝繁癟嘴,甩了甩手裏的血水,心裏哼哼道:哼!就算你們準備得再妥當又怎樣,我還不是照樣進來了,我不疼,一點都不疼!
在這一刻,祝繁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慶幸自己已經失去了身上的所有感覺,不若如此,她今晚怕是真的進來不成了。
扔掉草墊子,祝繁把手上的血往身上擦了擦,二話不說貓著身子往記憶中的方向走去,中途碰上好幾個家丁和丫鬟,好在都有驚無險地躲過了。
眼瞧著那個地方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蹲在一處花壇邊往四處望了望,沒看到有人過來的身影,也沒聽著腳步聲。
祝繁屏住呼吸,穿過空檔的中庭跑到一處走廊內,方才想轉彎往熟悉的那條路去,不想卻在這個時候聽到了屋內傳出的聲音。
“怎麽樣?他喝了沒?”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著像是故意壓低了聲音,但祝繁卻認識這道嗓音。
她知道,這是祝家大少爺祝桓在說話。
本無心停留,然祝桓的話卻讓她下意識地就貓著身子躲進了邊上的花叢內,憑著敏銳的聽力輕輕鬆鬆將屋內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喝了喝了,這話你都問過多少次了,這麽些年了,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壓低了的女聲,祝繁也認得,是祝桓的妻子柳氏的聲音。
喝什麽?為什麽他們在自己屋子還要這麽小心?“他”,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