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華轉身,見他,微微一愣笑道:“是你?”
他:“很遺憾,不是他。”
她的笑容深了深。
他看著她,欲行一禮,被她止住:“受不起。”
“你是她母親,而她是我的人,這禮你必是受的起的。”
他行下,她莫可奈何地看著這個倔強的青年,與蕪兒還是有些相像的。
“陪我去後花園走走。”
“好。”
在離楚華行宮的不遠處,一青衣官員和一紫衣官員,正一臉神色沉重地向楚華的行宮朝華殿而來。
青衣官員:“哎,怎麽回事,半路殺出個楚華公主的女兒,還有什麽先皇傳位於公主,公主又傳位給她小女的親筆手諭,還有楊安那不想多活幾年的朽木,真是一個個都是什麽事!”
紫衣官員:“稍安勿躁。”
青衣官員:“我能不躁嗎?先皇那邊的人得勢了我們的下場是什麽?你難道不知!?絕對要立即解決此事讓雍王進京登基。”
紫衣官員一聲冷笑:“進京,你知道現在城內城外多少守軍,整個天下都知道大虞即將有一位新女王,使者都到了,擁非純正王血的雍王進京,你認為天下君臣會如何看待我虞國,我虞國的貴族貴卿!”
青衣官員一擺手:“哎,那你說怎麽辦?”
紫衣官員:“暫緩登基,我已讓人去尋國師,隻要國師在,我想一定有辦法阻止這一切。”
青衣官員立馬點頭:“是,國師!對對,隻要有他在他必定不會讓一個女人登基的!”
紫衣官員:“恩,我們先去探探那丫頭有什麽可以攻克的地方,如果能夠找到致命要害盡快解決。”紫衣官員給了青衣官員一個陰險的殺戮神色。
青衣官員了然地點了點頭。
後花園,白櫻花處。
楚華站在樹下,一襲紅衣,那傾國傾城之姿,像是瑤台下的神女。
她的嘴角始終噙著一絲味道,某個角度,王邪覺得她與未生,還有君蕪,倒是有些相像的。甚至一瞬間的錯覺,若不是她天上人間絕無僅有的高華姿態,他錯把她認作是君蕪。
“你應該很思念她罷,就像我思念他一樣。”
王邪:“我來此除了為了君蕪,還想問尋你一件事。”
“什麽事?”她微微對他笑著,高貴從容。
“韓玉,與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君蕪,楚華,未生共生一體的背後,有一個神秘存在,與神秘力量的未生支配著,那他呢。他與韓玉共生一體,是什麽。
她答他:“是未生。”
他的神色恍然間,又似乎早已知道。
楚華朝花樹走了幾步,伸手她輕輕地撫了撫枝頭的花葉:“她不想我死,她也不願韓玉死,她愛著韓玉卻不願承認,想要讓我們在一起,可是卻憑中生出一個君蕪,還有你,心底卻做著三個人共同消失的打算。她的愛果然不同我們這些凡人來得簡單。”
王邪消化著她的話,“共同消失是何意?”未生,君蕪,還有他共同消失?成全韓玉與楚華?
楚華未答他,半晌隻輕輕問他:“王邪,你愛蕪兒嗎?”
王邪:“愛,愛到願意放棄王位,顧不及自己的性命。”
“難怪……難怪是你,與他很像,與他很像啊……”她自言自語道。
他看著這個高貴的女子,即便她笑著,也能感覺她命運裏的一種莫可奈何地無力。
“我能做什麽,幫君蕪,幫你,改變這一切。”
楚華轉身看向他:“什麽都不用做。”
“我會插手的。為了她。”
“我會動手的。為了我們。”
兩人對視中,一股暗湧。
王邪不知她是敵是友,而楚華看他的眼神過於深刻,眼底的想法讓人無法探尋。
王邪先道:“有什麽辦法能讓我留在你身邊?”
“你認為我會嗎?”
王邪:“我會守著她,日後多有冒犯,還望公主見諒。”說完他行了一禮離去。楚華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目光中晃蕩出一抹別有寓意的笑意。
王邪走後,進來未讓人稟告的青衣官員與紫衣官員在偏僻的角落聽著,又悄悄地退去。
他們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但在他們走後,一個相貌普通很不起眼的侍婢過來稟報:“禦史大人與太尉方才過來又方離開。”
“找人跟上。”
“需不需要女婢做些什麽。”
“暫不用,讓人繼續監視著便可。”
“是。”
侍婢神出鬼沒地退去,楚華轉身向內殿走去,一重重門走過去,她推開一道案門。
密不透光的環境點著明亮的玉紅燈火,一條五米長的長桌兩排,因為她的到來,原本坐著的官員立馬都站起來,朝她行禮。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那從容而睥睨天下的自信與從容,被玉紅燈照得煜煜生輝,讓人不敢直視。步入,那門隨之緩緩關閉。
是夜,涼風習習,楚華在偏殿內微微眯著,當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仿若做了一場夢,那神色已經清澈冷靜而幽謐的神態,屬於君蕪的靈魂醒了。
之前楚華焚燒楚殤的事,見王邪的事,與大臣們密謀處理雍王登基出兵天下的事,她背後一陣冷汗,不知道那個一直沉睡在她身體內的女人,她的‘母親’,要做什麽。
冷風吹著玉台上的紗幔清揚,她感覺有些口渴,伸手欲去倒,卻有一個內侍在她之前為她倒杯水,她接水抬頭見他,眼睛一瞬睜大:“是你?”
白日方出現的人,不知他如何又進來,隻有耳邊那句他對楚華說的話:“我會守著她。”一時心裏五味具雜。
從她醒的那刻,他便清楚地觀察到她周身的氣質變了,變成那個她想見的人。
走過,他擁住她,撫摸她的發,力道又緊了緊。
她端著水,蠕動著唇,想要說什麽,最後千言萬語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半晌,他放開她,撫摸著她的眉眼:“怎麽出來的?”
“許是她累了。”
“累了?”
“我感覺到她的疲累,於是我就醒了。”
他微微思量,屈膝跪坐至她身旁,筆直的背,拍了拍自己的腿:“躺這裏。”
她有些怪異:“做什麽。”
他伸手把她安放在腿上,按住欲動的她:“別動好好休息,我不想讓你勞累,我不想讓任何人再取代你。”
她微微一怔,安靜地不再動作,乖巧地像一隻兔子,微微眯著眼睛。
她的唇角有些放鬆地微微上揚:“你可知道,在你身邊,我才覺得我可以活在這人世間。”
“看來你不是很喜歡這人世間?”
“為何如此說?”
“因為你總是推開我。”
她揶揄:“你……不是要成親了?”
“我此生唯一的女人都要被人綁去做王了,日後說不定三宮六院的麵首,我還成什麽親。”
一絲絲說不出的甜蜜在心裏翻湧,她原來也可以做個小女人,也可以一瞬間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溫柔。突然她知道為什麽唯獨他能走進她的心裏,因為她總是在最困難,最迷茫,最無法向前的時候,他出現在她麵前,做她的方向,做她一片茫茫黑夜的明燈。
“王邪。”她喚他,溫柔如水,如夜。
他因為她突如其來的溫柔而柔軟無比:“我在。”
“對不起。”
“沒什麽對不起。”
“我愛你。”
一陣沉默,他問:“你說什麽?”
“我隻說一遍。”
他看著她,低頭吻了下去。
君蕪不知道那隻是發自內心的一句告白,在一個純情的男人身上造成了什麽樣的生死相許。
次日,那個沉睡的人醒來,已變成一個高華地站在雲端,俯視著蒼身的女人。
待她梳洗好出院落,那個在外等著她,不知何時易了容,但那有睥睨天下之不同凡響的神態,卻是一眼讓她認出了他是誰。
兩人看著彼此,都有心照不宣地暗湧。
她認出了他,而他又認出了她。
然而她並未戳穿他,容著他跟在她身後,去參加她為群臣準備的一場好戲。 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