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蕪越往那花靠近,越能感覺自己的頭痛越裂,然而她還是艱難地往前走。
韓玉能感覺到她手指的冰涼與顫抖,然而他隻能緊緊地抓住她,想給她一點溫暖。
終於她靠近那花了。那花的血汩汩地流著,流至她的鞋底,她感覺到一陣灼熱。
再看那花,她見到的一個骷髏女人的臉。
“你來了,你來找我了。”
重聲響在洞內,那個女人的聲音帶著些森冷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
君蕪捂著耳朵,“呃……”她說話時,她覺得心口疼得慌,捂著胸口,緊緊地閉著眼,卻還能見那女人陰魂不散的模樣在她周身纏繞。
她伸手抽出韓玉手中的劍,朝空中揮舞。
“是誰?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哈哈……哈哈,我是誰?”
君蕪厭惡她的笑容,極其。
她揮舞著劍,朝她一刀刀劈過去,然而她總是劈到一片幻影。
“你到底是誰?!”
那人的聲音森笑傳來,“你為何不問問你是誰?”
“我是君蕪,君氏女阿蕪;也是虞國公主楚華的女兒,君阿蕪。”
“哈哈哈……哈哈哈……君氏之女阿蕪,英明一世讓人傾慕不已的大虞公主,楚華。你織的一場多麽奇妙的夢……哈哈哈……”
“不要笑,閉嘴!”
“我來告sù你,你怎麽會有女兒,你的女兒在八歲時就已經死了,還有那個愛慕你的君氏,又何時成為你爹了。你看看你的樣子,你看看,你看清楚了,大虞公主楚華!”
君蕪聞聲轉過頭去,一麵銅鏡反射一道光刺入她的眼睛。
君蕪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看到了一幅極為美豔,又極為陌生的麵孔。
“啊!”她不由叫了出來。
“她是誰?!”
“她是誰!?”
“楚華!你就是楚華!醒醒吧大虞公主,君蕪隻是你喝了我的血後年輕十歲,從體內強迫出來的一個新身份,你甚至為她戴上一張全新的人皮,就因為你接受不了韓玉、阿蕪還有城兒都死了的事實。因為隻有這樣你才能活下去,因為隻有這樣你才能瞞過所有人。然而複仇的種子一直埋藏在你心裏,你從來都未忘jì過,從來未忘jì!”
“楚華,從自我欺騙中醒來,和我對決,和你的敵人對決!你遲早要麵對他,即便你難以接受,你還是要麵對那個與你血脈相連的巫人,修羅地獄才屬於你,人間不應該是你待的地方,美好,不該是罪人可以疑覬覦的!”
“不,我,我不是……我不是楚華!”
“哈哈哈……哈哈哈……”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君蕪拿著刀,一刀刀地朝那可怖的女人砍過去。
她越來越冷,眼前血色一片。
她步入那片血色,開始在黑暗中看到一幕幕熟悉的情景重現。
落英繽紛的華美宮殿中。
美得塞過眼前一qiē春光麗景的美人手指撥動琴弦,有一下,沒一下。
她微微抬頭,望著天空,風撩起她額前烏黑的碎發,美得不像話。
肅殺的宮殿內。
她坐在貴妃椅上,端莊高雅。
她手上拿著一把帶血的刀,神情冷漠,手指一鬆,刀落在地上。
她的身前躺著兩個錦衣華服的男人。
廣袤的平原上,前麵千軍萬馬崩騰,煙沙飛起。
她站在高高的懸崖上看著,看著最前麵戴著銀質麵具的男子,目光隨著他的身影,在烈陽下跳躍著光。
空闊的校場上,士軍密密麻麻。
所有人都躬著身子,低著頭,等著她走至台前。
唯獨一個男人站在那裏筆直地望著她,就那麽一直地望著,直到她停下,朝他笑了笑,他的眼眸才微微晃動,那似冬陽下有些暖意的清輝。
兩隻高高的‘喜’燭燃著。
男人有些微熏,摸索著坐在她的身旁。
半晌,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對她說:“夫人,以後的以後,我都不想與你分離。”
花開的季節,園內花團錦簇。
有個可愛的女孩騎在俊美男人的頭上,摘著那初蕊的黃色杏花,旁邊一個漂亮的小男孩站著,眨著大大的眼睛,仰頭望著他們。
小女孩鵝黃的裙裾隨風擺動,男人絳紅的衣服隨風飄揚。
女人在花下不遠的地方注視著他們,眼中流瀉著寧靜而平和的溫柔。
寫著將軍府的府門外。
女人在桃花前眺望著遠方,突然她用手緊緊地按住心口的地方,一下子往前栽倒。
身後的人一擁而上。
白條掛滿的靈堂。
女人一身素白的衣,極為的冷豔,一片片紙從她手中無聲地燒著。
不時有人過來,看著她的臉,搖頭失望。
女人依舊坐著,她一直坐著,從天明至天黑。
雨水打著月桂的深夜。
一聲驚叫聲傳來,女人一身紅衣衝了出去。
她推開房門,地上浸了一片血漬,血漬中間躺了一個妙齡的漂亮女娃。
她怔在原處,瞳孔越來越大,又越來越小,臉色抽搐著越來越白,越來越冷的色調。
金碧輝煌的宮殿內。
房門緊緊的關著,被血染紅的大殿上,一片的死寂。
女人拖著劍,朝王位上那位有些蒼老的老人走過去。
她舉起手中的刀時,戴著金龍冠的老人抬頭靜靜地注視著她。
抬首,他似想要摸她的頭,可是他還未摸到,她的刀一刀朝她的頭砍下去。
滾滾的黃沙裏。
那千軍萬馬在攻著一座牢固的城池,大門打開,舉著刀的士兵對無辜的百姓一陣殘酷的殺戮。叫喊聲,殺戮聲,兵戈聲混在一起,嘈雜無比。
女人在對麵的城牆上,坐在華貴的椅子上,悠閑地看著這片殺戮。
她的左眼部位多了一條青龍,右手輕搖著酒樽,神情淡然而冷漠地看著眼前的生死。
大火裏。
她一聲聲癲狂地笑著,笑著笑著,那大笑中含著低低的抽泣,逐漸變成抑製不住的痛哭。
門梁掉了下來,朝她的方向砸下來。
一片黑暗。
一路的黑暗走到盡頭,君蕪的後背已是冷汗浸透。
有一束光一點點拉開黑暗,照了進來。
照在她那張神情突變得有些高華而蒼冷的臉上,她微微動了動睫毛,朝前望過去。
前麵有一道黑色影子,那影子先是一聲歎息,擺了擺手,帶著些似乎命運般作弄無奈笑意:“楚華嗎?”
她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