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經曆讓君蕪對丹青有了重新認識,一早她喂飽了瞌睡龍小呆,重新回到梁國風郡隻花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君蕪的潛意識一直覺得在重霓身上能夠找到什麽,於是她相信著自己的那部分還未醒來的記憶直覺,再次找到了重霓。
風郡,梁國,探風閣。
公孫無忌許久不曾見過君蕪,以為她被那背後他查不出的神秘勢力給擄走,或許被人滅了口。
當然,她的生死他亦不甚關心。
隻是那個女人的出現,揭露出一些對他日常生活有著巨大影響的事實。
那事實,是他不得不去麵對的。
地牢內,重霓已被公孫無忌囚禁了不知多久未見太陽,此時的她臉色陰白地掛在牆上錯落如藤的鐵鏈上,像是一個活生生被釘立的標本。
聽到門被開得聲音,被吊在鎖鏈上的她抬頭,看向那個妖孽的有些熟悉的男人。
“你還好?”他問得冷漠。
重霓:“為何還不殺死我?”
“我為何要殺你?若我要殺你,我為何還要治你的傷。蠢女人!”
“嗬,別忘了我的傷也是你造成的。”
“所以你恨我?”
“嗬,我不恨你,畢竟我傷害了你的親人,我能理解你。但是再讓我看見她,我還會一刀刺進她的心髒,甚至,把她的心、肺、肝髒都挖出來都覺得不夠!”
“夠了!你為什麽如此歹毒!?”
“因為她卑鄙地搶走了我最愛的人,殺死了我的骨肉,讓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活在這世間。哈哈……可以說我還能活下來,也多虧了對她的恨,憑借著有朝一日可以親手手刃她!”
公孫無忌看著她扭曲的臉一陣沉默,然起身,他慢慢走向她。
重霓看向他,看向他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她的喉嚨感覺到一陣窒息。
“呃……”
“我可以殺了你。”
她笑,笑出淚了。
這個男人真是太奇怪了,無數次想殺她,卻在最後一刻放棄。
且每次,好像覺得她很怕死的樣子。
被他‘殺’習慣了,她並也睜大眼睛看著他,那眼神裏滿是嘲弄他的無聲反抗。
公孫無忌隻覺得腦門充血,手上青筋暴出。
然而卻在最後一刻,她脖子至臉紅得不像話地快不行了,還是放手地讓人詫異。
明明,他是很想殺了自己的。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重霓看著他眼神流露出深深地不解。
一個聲音闖進來:“你難道還未告知她,她是你生母?”
探風閣巴掌大的地方,君蕪曾見公孫無忌開啟過地牢一次,憑著公孫無忌那種謹慎又別扭的個性,想必不會把重霓帶入府中。
這回看到二人,君蕪不由地為公孫無忌的好懂,彎了彎唇。
公孫無忌皺了皺眉,轉身他見:地牢下藍色跳躍的燈火走出來一纖細的人兒,女子的清秀媚麗,束起的黑發,素紋的衣服裝扮的像個男子。氣質自帶一種華氣的沉斂與淡離,右眼角生著一顆朱砂痣,一雙琉璃而發亮的目光緊緊地鎖著人,讓人不由一窒。
“你怎麽在這?出去!這是我的地方!”公孫無忌倒不是很喜歡見到她。
君蕪看了眼重霓,笑笑:“我是來見她的。”
“我讓你出去,立刻!”
“抱歉,辦不到。”君蕪眼神一寒,“我今日必帶她走。”
公孫無忌緊緊地抿了下他那薄紅得唇,妖孽的臉上像是要爆發的火山口。
抽出斷劍,他朝著君蕪不客氣地刺去。
君蕪閃了個身躲了過去,這地太小,召喚不出丹青。
但來時便知道可能會遇到這樣的場麵,硬碰硬斷是打不過他這個‘戰神’……
於是讓公孫無忌沒有想到的是君蕪的匕首,會抵在重霓的脖子上。
公孫無忌轉身見到這幕眼神眯了眯:“你在做什麽?”
重霓也看向她,再看向公孫無忌,覺得這兩個年輕人如此對她,不知是何原因。還有君蕪方才那句:她是你生母……又到底何意?
重霓並不是很聰明的女人,但也不笨地知道,這兩個人好似都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不會真正傷害自己。
於是她隻是冷眼旁觀著這一qiē。
君蕪抬起匕首,“這女人是殺害我娘的凶手之一,你以為我會幹什麽?”說罷,君蕪眼神一冷,刀刺向重霓。
公孫無忌未及反應,也不相信那刀會真的刺向重霓。
可是她就是刺入她的胸口,她胸口的血直流。
“吼!”公孫無忌一下血紅了眼,震吼在地牢中驚怒。
薑國的宮殿內,夜將至子時。
今日忙於公事與父王病事的王邪,覺得時間比起以往過得異常緩慢。
他這一日,似都在數著時辰度日了。
熏了香衣,點了蠟燭,還備了他念想那人愛吃的可口飯菜,和一件暖體的貂絨女衣。
他在宮廊前抱著那件貂絨女衣,看著天空的明月,望眼欲穿地等著她來。
子時過去了,太監來提醒他:“公子深夜露寒重了些,還是快回去吧。”
“我知,下去罷。”他沒有餘地地說道。
太監見他言語有些薄涼地不想被打擾,以為說錯了什麽話,連忙退去。
獨留他在這宮夜之中,來來回回的徘徊。
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在安靜的宮廊上,有些孤清。
君蕪雖借用傷害重霓成功激怒了公孫無忌,也就在他情xù失控的那刻,用秘術控zhì了他的心智,把重霓帶出來。
左胸一大塊‘血汙’的重霓並未真正被刺傷,而是被君蕪在市井買的做戲用的民間把戲的匕首道具所刺,噴了些假血。但連續多日被困在地牢,她身體虛冷得不行。此刻她靠在一間農舍裏的木床上,看著站在她身前的君蕪。
“我們好像在哪裏見過。”
“何止見過。”
重霓聽她這話心中暗驚,好好端摩她的樣貌,見她眼角下生著顆紅色朱砂,腦海裏一個小女孩的朱砂與她的臉重疊在一起。
她微微揚起身子坐起來:“是你!?阿,蕪……”說這話時,竟有些恍若人世,又有點輪回的宿命感。
君蕪拍了拍手,朝她走過去,輕輕地坐在她床畔旁。
“你能記得我,真是我的榮幸。”
重霓的臉色變了好幾種色彩,清晰地倒印在君蕪的眼睛裏。
君蕪握著她的手,與她道:“憐姨,把你知道的都告sù我。”
重霓眼睛緩緩地睜大。
突地,她抽出手,離她遠了遠。
回她的高聲且急速:“我什麽都不知道!你想知道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說著她眼神有些晃動,雙手激動地捂著頭,臉色十分痛苦的模樣:“我什麽都不知道,都不知道,不要問我,我隻是來為我死去的孩子報仇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君蕪扳回她的肩膀,逼她直視自己的眼睛:“聽著,你的孩子沒死!你當為何公孫無忌遲遲不殺你,因為他是你的孩子,他是牧雲的孩子!”
重霓驚愕住!
慢慢地她的眼神變得哀涼,聲音一瞬沙啞:“你說什麽……”
君蕪心像是被什麽紮了一下,有些疼地看著她,到口的話說不出來。
頓了下,燭光跳躍,她雙手抖動地抓住君蕪。
“你說什麽!”她大吼一聲,眼淚順著她的眼睛流下:“你說什麽,我的孩子……你說我的孩子是誰?你不要騙我,我的孩子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
君蕪吸了口涼氣:“公孫無忌,他是你的孩子!”
重霓垂眸,眼神左右晃動兩下,抬頭一把推開君蕪:“你騙我!”她迅速縮成一團,蜷縮在角落,嗚嗚地期期艾艾地哭起來,“我的孩子死了,他被公孫家的惡婆娘殺死了,我親眼見到她奪走了我的孩子然後把他摔死在我眼前,我親眼見到的!”
提起往事的重霓一時崩潰,失聲哭嚎起來:“冤有頭債有主……我知道是我種下的惡因才會連累到我的孩子!”她捶著胸口,恨與疼絞痛著她的心髒:“該死的應該是我,是我!是我害死我的孩子,都是我的錯!嗚……”
門外,雷雨交急,打著桃花枝顫。
君蕪見她情xù激動,並不再逼迫她,而是在一旁等著她情xù稍緩。
轉頭之際,她看著那打著枝頭淋顫的桃花,突然想起她好有件事忘了。
昨夜他說:“那我等你,等到你來為止。”
君蕪站起身來,然重霓的一聲痛哭,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轉過身去……見她正用頭在撞著牆,手捶著胸口,似在用傷害自己的*來減少內心的傷痛。
思緒斷了一截,她過去用手臂擋在她的牆上,對她道:“醒醒吧!你冰封了這些年奇跡般地重活過來難道就是要再被命運玩弄一次。”
重霓看向她。
“我要怎麽做……告sù我,我要怎麽做……”
“同我結盟。”“我還你死去的孩子,你還我丟失的記憶。”
薑國恰時下起了大雨,當冷雨打在王邪的身上,將他照亮前路的宮燈熄滅,他才微醒過來。
此刻,早已過了子時。
他有預感:她,今夜不會來了。
一把雨傘打在他的頭上,為他擋去那冷雨。
他轉身望過去,是一位不甚熟悉,也不像宮人裝扮的女子。
美人用帕擦著他光潔額頭上的細雨,溫婉的嗓音輕憂著綿柔:“公子,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