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忌。”
“邪。”
兩人的手交替握在一起,看著對方神情皆是觸動。
公孫浮雲飄到君蕪身旁:“阿蕪,那黑衣是何人?”
君蕪見浮雲瞟著王邪握住她大表哥的手,道:“王邪。”君蕪張口,還想說什麽,可慢慢合上,未說下去。
浮雲覺得信息太少,看著大表哥握住王邪的手,摸了摸啞巴,隻記得大表哥很討厭被人觸碰,不合常理啊。這叫王邪的到底是何人?
正想著。
“咳……”君蕪清咳一聲有意打斷地,踏步過去。
王邪聞聲放開公孫無忌,轉身看了君蕪一眼,眼中瞬然一笑地清美。
公孫無忌順著王邪的視線,看向那從牆角的花樹下走來的‘男子’,青水紗衣黑發如墨,一張明淨媚麗的臉上,右眼角有顆標致的美人痣。她目光靜靜看著他們的方向,微微透著笑意,卻不達眼底,隱約有些深不可測,在安陽中安定著種讓人屏息的力量。
一時想起她來。
待她走到麵前,拉起王邪的手,公孫無忌無忌的目光側了側他們握手的地方。
王邪有些受寵若驚地看了看君蕪,她倒很少主動握他的手。
公孫無忌問他:“邪,這位是?”
王邪回神,清遠地對無忌笑道:“這是阿蕪,我如今的主子。”
“主子?”公孫無忌奇怪,他一個王儲何來認主。
君蕪側身,在他耳邊咬語一句:“誰允你做我的侍衛。”
有些情人間才有的親密與打情罵俏的模樣。
王邪因她突這般,耳根紅熱,心也澀然地份歡喜。雖然不知何緣故。
他握她更緊,介紹給他的兄弟給她認識:“阿蕪,這是我的好友無忌,也曾是我的救命恩人。”
君蕪聽到後麵微有詫異地看向公孫無忌,公孫無忌也在打量她,道句:“幸會。”
公孫無忌:“幸會。”他回得有些冷酷,眼神不是很善意地帶著些窺探,停留著懷疑。
君蕪隻記得那日他在牢外那句:“長得不錯,可惜是個女人。”
心下隻覺得他靠近王邪是個危險。
兩人看著對方,都有些暗中湧動而隱而不透的情xù。
浮雲過來抱住無忌胳膊,“大表哥!這牆還翻不翻了!?”
王邪一愣,問公孫無忌他們為何翻牆,公孫無忌開口,與王邪說話語氣多了些與尋常人不一樣的溫度。公孫浮雲張望奇怪著他何時好耐心地給人解釋起什麽來。
王邪與君蕪也道出來意。
浮雲聽完積極提yì:“哈哈,好巧!既然都找一個人,那阿浮我二人在外守著,他二人進去好好收拾那留侯。”
卻被君蕪以‘身體不適’否決了提yì。
浮雲詫異地瞧著她。
王邪聽她不舒服,隻與公孫無忌他們道別,要帶她去看大夫。
走時,公孫無忌問了王邪:“邪,你住哪?”
王邪如實相告了所住酒家,無忌點了點頭,與君蕪對視一眼,浮雲見兩人視線相對,突覺得冷颼颼地抱了抱胳膊。
王邪忙帶著君蕪去看大夫,君蕪沒想他竟當真,但走到半路不忍欺他,隻道好點了,王邪再三確認她無事,兩人找了一家茶樓稍作休息。
君蕪打聽地問了些公孫無忌的事,王邪說道:他們原來年少時便在站場上認識,原本是敵軍,打著打著後來多出來一支十分強悍的遊牧軍隊,兩軍皆受到重創。那時他與公孫無忌皆年少,屬操練性質,所帶的軍隊也都是小支,被圍困在山間無法突圍,以致全軍都被殲滅地生死一線。兩人在逃忙之中不知怎地撞到一起,後來一起奮力殺敵突圍,然而王邪那會卻被敵軍將領射傷地無法再逃,未料及公孫無忌卻未丟棄他,表xiàn出驚人的殺傷力,背著他一起突圍,後王邪從昏迷中醒來見他也九死一生,也未將他丟棄,帶著傷漫山遍野尋草藥為他醫治,兩人這般生死與共後,慢慢開始起一段隱蔽的友誼。
君蕪聽完握了握他的手,“你日後,可否不去戰場?”
王邪一怔,見她眼中有著擔心的認真,明知故問:“你這麽說來,是為何?”
“我想我的侍衛保護我一人已足夠。”
王邪看著她,笑了起來。
君蕪杵著臉,看他笑。
他不是會輕允諾言的人,笑罷,在心裏認真思量一番,答他能做到的:“我答應你三年。三年內我國若無大亂,我便不上站場。”
“那三年後。”
“三年後,你是我唯一要護的國。”
君蕪心神一晃。
日光繾綣在這茶樓內,照在兩人的身上,浸在兩人對視的視線裏。
兩人少有地坐在一起,帶著清閑的心態喝口茶,閑下來王邪倒不知與君蕪說什麽來,隻說些年少從軍的趣事,不知她愛不愛聽,看著她神情舒悅,便也說起不少趣事。
君蕪聽著,隻覺得所有關於他的事,哪怕吃飯喝水這種尋常事,也聽得一字不漏。不能在年少時認識他,心中可惜。
兩人吃了約有一個時辰的茶,午後出了茶館,走到路上一馬車停他二人身邊。
君蕪抬頭見馬車熟悉,隻聞裏麵傳來姬良離熟悉的淡淡嗓音:“你二人要去哪,若是順路,我可送你們一程。”
王邪聽也是姬良離,隻是那撩開簾子的人卻不是他,而是一位年輕華貴的男子。
華貴男子似有什麽愁悶,一雙會笑的眼睛,眉頭卻是緊緊皺著。
君蕪心下咯噔,隻記起鏡珠被鎖的女魂聲:“我的心願有關於他。他是留府的留侯,喚作留染軒,有一雙會笑的眼睛,是位華貴英俊的美男子。然而縱使擁有享用不盡的財富,與受人敬仰的身份,他依舊是個很可憐的人。他很孤獨,向來都是孤身一人,於是我為他生了個孩子,沒想身逢不測,萬幸孩兒能被你們救活,想必是天意所為。請你將孩子交給他,並告sù他,他以後不再是一人了,他在這世間,終有了血脈。”
“留侯?”
留侯看向君蕪,打量她一眼:“姑娘認得我?”
君蕪目光一閃,是他。
轉眼,她對王邪道:“我們恰好順路。”便拉著還不知去哪的王邪上了馬車。
馬車內,閉目養神的姬良離睜開那雙淡漠疏離的眼睛,望了眼君蕪與王邪。
還好馬車夠大,他稍稍挪了個位置,君蕪與王邪坐一旁。
姬良離為留侯與他們互做了介紹,互相打了個招呼,便作認識。
君蕪進了馬車後猶豫了下在此說鏡珠女魂的事,望了望姬良離,是否有不妥。
姬良離卻像她肚子裏的蛔蟲般,她視線所觸他眼,他張口而來:“阿蕪,你有何要說的,但說無妨,在坐的都非外人。”
王邪知她找留侯為那孩子的事,也在想姬良離在場是否不妥,但見他說開關係,心下釋然。
君蕪從袖中拿出一顆黑珠呈於那留侯身前:“不知留侯可還記得此黑珠?”
留染軒看到黑珠的瞬間臉色大變。
君蕪以為是那黑珠又在攝人心魂,隻用手握住。
那留染軒起身一把抓開她的手,奪過黑珠質問她:“鏡魂……鏡魂為何在你這?明鏡,明鏡又在哪!?”
他聲音與方才的溫潤不同,此時因大聲地驚顫,也驚詫了馬車內所有人。
君蕪仔仔細細地看著他的神情,確認那不像裝出來的擔心、緊張與恐懼。
她看了眼那黑珠上不知是否她眼花,有水珠滾落……隻閉眼,一聲薄涼淺歎。
“她喚明鏡啊。”
馬車軲轆的車軸駛向那座繁花的侯門,待石獅前停下,那男子已像鬼魂般地失了臉上血色地呆坐。
君蕪簡明扼要地交代幾句明鏡的事,魚兒的事,其它聽得皆是他自言自語。
她答應明鏡,不告sù他他藏在鏡魂珠中,便也未提及此事。
“你還好?”一直不說話的姬良離終睜開眼,還是一臉生無可戀地問了身旁的棋友句。
染軒低頭抖著著肩膀,看不出那是悲傷,還是憤怒。
隻聽他聲音發抖道:“我便知道他們不會放過她!她已放棄,為何那些人還要逼死她,為何他們永遠這般心狠歹毒為所欲為!?”
抬首,他看著君蕪問:“你說我有個孩子。”
君蕪看著他神色,有些擔心:“小名叫魚兒,眼睛會笑,生得很可愛的女孩。”
“魚兒,魚兒……小魚兒,和魚兒一般自由自在,好名,是個好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
瘋笑了半會,他取出身上一塊值錢的玉佩交於君蕪:“這是我的家傳世玉,當些錢財,替我為她找戶好人家罷。”
君蕪心一沉,隻見那衣角處,那男子便有些倉皇地逃了。
君蕪捏了捏玉佩。
姬良離:“你莫怪他,他有他的苦衷。”
王邪也未想到他會是這般反應,隻覺留府有些熟悉,而方才那男子也有些……似在哪裏見過。半會腦海一閃,想起多年前在梁國的一次外交王宴上,有個叫軒染的少年被一群王孫子弟欺辱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