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關己,靳宇軒自然不會有多緊張,何況夏清給他留下的印象一直都很一般。
甚而是討厭的,排斥的。
夏清這人吧,她如果願意做表麵功夫,那會做得比誰都要到位,讓所有人都心情舒暢。
可她不曾留意,自己無意中流露出來的眼神兒和表情,出賣了她的那點兒小心思。
或嫉妒,或憎恨,或不屑,或嘲諷。
精彩紛呈,比夏清裝出來的那些偽善要好看多了,靳宇軒一度認為,夏清如果投身演藝圈,沒準兒能拿個影後回來。
“既然她不想讓你們靠近,那就別管她,那點兒傷口也不至於流血過多身亡,隨她鬧吧!有沒有人打電話通知她的家屬?”
靳宇軒冷靜地詢問負責夏清的主治醫生,得知已經給曲盛君打過電話後,他卻笑了。
連聲音都帶著幾分冷笑:“那她就更不會尋短見了,放心吧!你們該幹嘛就去幹嘛,隻要不進病房,她就會安然無恙。”
嗬嗬,鬧了這麽大的場麵,不就是想引起曲盛君的注意麽?
反正孩子也沒了,夏清就隻能借題發揮,借著這個理由得到曲盛君的同情和憐惜。
夏清雅洗澡出來的時候,靳宇軒剛好收線,她疑惑地看著嘴角噙著笑的男人:“怎麽了?是醫院來的電話?夏清沒什麽事兒吧??”
“沒什麽大事兒,曲盛君應該會過去。”
聽到有人會去照顧夏清,夏清雅鬆了一口氣。
她本來就是夏清的眼中釘,出現在夏清的麵前隻會刺激到夏清,讓夏清的情緒更激動。
這個時候夏清最想見的人,恐怕就是曲盛君了吧?
也隻有自己的心上人,才能給她安慰和支持,不過曲盛君帶著那樣的目的接近夏清,他會有多關心夏清?
答案夏清雅不敢想。
夏清雅坐在化妝台前擦著護膚品,腦子裏卻不斷閃過夏清那空洞的眼神兒,還有對她破口大罵的樣子。
說到底,都是因為失去了孩子,夏清才會那麽激動。
有人說,女人一旦做了母親,心態上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這是母性的本能使然。
即使再自我再貪玩兒的人,在知道自己懷孕後,都會有所收斂,誰也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任性給孩子造成什麽無法彌補的先天性疾病。
當然,那些思想偏激行為極端的個例不在此行列。
夏清縱然有千錯萬錯,毫無疑問的,她是個好母親,或者說,她有做一個好母親的潛質。
那麽自我的人,能和養育她那麽多年的夏家翻臉,卻甘願為了曲盛君洗手作羹湯。
對曲盛君千般討好百般示弱,就算自己的身體情況不太好,還甘之若飴地為曲盛君孕育孩子。
雖然是出於對曲盛君的愛,但夏清自己也是發自內心地期待這孩子的到來。
孩子對於一個女人的意義,是其他人都沒辦法去理解的。
夏清雅在莫菲菲的身上也感受到了母愛的力量。
那種慈愛的目光,疼愛的勁兒,仿佛恨不得將天底下最美好的東西都捧到孩子的麵前。
這樣的感受對夏清雅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她卻深深地被感動著。
當初她和夏啟岩夫婦相認的時候,桑雅蘭也是哭得泣不成聲,幾度差點兒昏厥過去。
有哪個當媽的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外頭受了苦,不心疼的??
突然之間,夏清雅也很想體會這種感觸,很好奇自己的肚子裏有一個小生命紮了根,日漸發育成長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心念一動,張嘴就來:“老公,我們生個孩子吧!”
話一出口,夏清雅自己先臉紅了,這話怎麽聽起來覺得那麽……豪放呢?好像在向人發出某種邀請似的。
不是靳太太想多了,而是靳少爺就是這麽個人。
靳宇軒本來就不是個重欲的人,否則過去那麽多年裏,他不會一直都潔身自愛,即便送上門的各式各樣的美女,他也不會碰。
可是這命運就是這麽玄乎,總會有那麽個人天生就是來克你的。
遇到了夏清雅,開了葷,靳宇軒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就跟八百年沒吃過肉的餓狼似的。
隻要一見到夏清雅,不管人家穿什麽,做什麽,他都覺得風情無限,都覺得是在撩撥他。
逮住機會就把人連哄帶騙的,拐著人家做那檔子事兒。
時間長了,夏清雅也總結出一些經驗來了,但凡看到這人的目光發生明顯的變化,就知道他想幹壞事兒……
這會兒她還主動提出生孩子,靳宇軒能不激動嗎??
孩子打哪兒來?自然得加倍努力勤奮耕耘啊,難不成還能學聖母瑪利亞不成?
太子爺是個行動派,心裏想著,立馬就付諸行動了。
瞧他那雙眸子變得更深,更沉,還隱隱有某種火光在簇動,夏清雅就知道,今兒晚上她恐怕是要“死無全屍”了……
祈禱某人能手下留情,給她留點兒力氣,好讓她明天能爬下床去上班。
醫護人員都從夏清的病房裏退了出來,一地狼藉沒人清理,也沒人敢靠近病房。
本就清靜的空間裏,現在愈發的冷清了,連一絲絲的人氣都感覺不到。
夏清撐著身體慢慢踱回床邊,吃力地上了床,好不容易躺下的時候,已然一身的冷汗。
下腹陣陣抽痛,那是受到了骨肉分離那種抽痛之後,子宮在本能地收縮。
很疼,疼得夏清的臉色煞白一片,看上去很是嚇人。
她隻能屈起身子,上半身緊貼著大腿,整個人蜷在一起,實在難熬,就抓來一個枕頭抱在懷裏,發了狠地揪著枕頭。
夏清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帶血的玻璃渣子,眼裏的恨意比玻璃折射出的光芒還要冷好幾倍。
誰說老天有眼??
她再也不相信什麽天意!!
這老天爺分明就是在跟她作對,想玩兒死她是吧??她夏清這一生就沒有過順遂的時候!
每次都是眼看著剛過上好日子,就開始厄運連連,每一次都衰到了底。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個人在故意整她,往死裏整的那種,不把她弄死絕不會罷手。
夏清就不明白了,為什麽她的運氣這麽差?別人為什麽就能那麽好命!??
從小到大,夏清雅的人生就像是開了掛一樣。
雖說夏家不算是什麽頂級豪門,可也是小康家庭裏的佼佼者,夏啟岩夫婦也是頂號的人,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理想家庭。
夏清雅出生在這樣的環境下,毫無疑問的就是個得寵的小公主。
哪怕在兩歲的時候就被人拐走了,童年和少年時期一直都過得不如意,可生活給夏清雅很好地詮釋了什麽叫“先苦後甜”。
從認識靳宇軒開始,夏清雅就轉了運,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了,還認祖歸宗了。
就連一般豪門高、幹家庭會遇上的門第之見,婆媳問題,夏清雅通通都沒遇到過。
真是好狗運!!
這人和人的差別怎麽就那麽大呢?夏清一直都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沒了孩子做她和曲盛君之間的聯係,不知道她和曲盛君的關係還能維持多久,曲盛君會不會因此就離她而去,夏清真的不敢想。
她不好過,好歹也要找個人陪著墊背,不然豈不是心理不平衡??
在胡思亂想中,伴著肚子的隱隱作痛,夏清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可惜的是,她沒能等來曲盛君,隻等來了曲盛君的電話,說是還在新加坡談一個重要的項目,要過幾天才能回來,讓夏清好好休養,他已經委托醫院方麵幫忙請護工了。
夏清一氣之下,把手機都摔了。
看著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機,再想到自己那了無希望的將來,夏清馬上又後悔了。
她怎麽能沒忍住,衝曲盛君發脾氣了呢??
如今曲盛君可是她唯一可以信任和依賴的人啊,這世上除了他,再也不會有人願意對自己好了。
這一點,夏清很清楚。
睡睡醒醒,身體的不適,加上還有外傷,夏清其實睡得並不踏實。
被玻璃渣子紮傷的地方,雖說血跡已經幹了,但是翻身的時候扯動還是會很痛,有些傷口又再度裂開來,痛得夏清眼淚一個勁兒地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成了現在這副落魄的模樣,狼狽不堪,就像是個無人問津的棄婦,被全天下的人所拋棄。
病房外有一條身影閃過,迅速推開門進來,並且隨手反鎖了。
當看到一地狼藉,還有床單上的血跡,和那奄奄一息的人時,周秀山驚呆了。
他滿臉都是驚痛,看著夏清那眼神兒,都恨不能替她去受苦。
周秀山不顧地上的玻璃渣子,一步一步朝夏清走去,夏清在看清他的臉後,隻是掉眼淚,卻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來到病床前,周秀山心疼萬分地伸出手,他很想抱抱夏清,把她擁在懷裏安慰。
可是她這一身斑駁的血跡,讓周秀山猶豫了。
他不知道該從何下手,不知道她身上還有什麽地方受了傷,哪裏能動,哪裏不能碰。
這場景,比當初周秀山臉上被劃了一刀的時候,更讓他覺得痛苦。
如果說當初自己受傷是皮肉傷,那如今,看到夏清虛弱無比地躺在床上,周秀山簡直如同萬箭穿心般痛苦。
目光滑過夏清平坦的肚子,周秀山驚呆了:“孩子……”
“孩子沒了!沒了!”夏清哽咽著大喊,隨即痛哭失聲,這是她有生以來經曆的最深的疼痛。
周秀山顧不上別的了,單膝跪地緊挨著病床,伸出雙臂抱住夏清。
他顫聲說:“不哭不哭啊,回頭再哭壞了身子就不好了。沒事兒,還有我呢,我以後一定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再……”
這麽感動的話,對夏清來說卻如同當頭棒喝。
她用力一把推開周秀山,怒目相對:“你瞎說什麽!?我看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別癡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