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從樹梢灑下,荒寺重歸平靜。
聶其仰興致勃勃的報告說:“還真的在下遊百裏外樹下找到失蹤的女子。船主是個少年,就是他引誘的少女私奔。”
“那後續怎麽辦?”顧令嫻問。
“少女交家人看管。船主將官府帶走,打一頓是不可避免的。”
淺夏笑:“若是兩情相悅,倒不如成全算了。”
駱凜卻搖頭:“不可如此草率。相悅歸相悅,風氣不可助長。”
“我明白。”淺夏很快就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官府主流是不能讚同這種私奔風氣的。警戒是必要的。不然,以後少年男女對上眼,什麽也不顧就私奔出走,豈不亂套了?若真相悅,又都未娶未嫁,大可上門正式提親嘛。
當然,有些家人肯定會是阻擾的。但少女私逃外地,未必個個都幸福。
聶其仰擊掌道:“我算摸出點門道了。看來斷案,其實並不複雜。細心加熟練也能辦好案子。”
“孺子可教!”淺夏欣慰。
駱凜看她一眼。
“其仰,今天發生的事,令尊想必很快就會知曉。一定會破例同意你入京府當差。”
“但願吧。”聶其仰鬥誌昂揚笑:“四姑娘,說起來得謝謝你。”
“謝我幹什麽?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我並沒有插手呀。”
“可是你……”
“別可是了。其仰,你有熱情加上大膽心細,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夏朝神捕第一人。”
高帽子這麽一戴,聶其仰心潮起伏,看著紀淺夏就想著握手呢還是來個激動的擁抱?
駱凜搶先攔在麵前,皮笑肉不笑的說:“其仰,我聽到一個小道消息。跟你入公門有關。”
“真的?”聶其爺放棄跟紀淺夏肢體接觸,拉著駱凜打聽:“什麽消息?”
紀淺夏也歪頭聽著。
“刑部最近在招人。小範圍的招人。”
“什麽方麵的?”顧令嫻也好奇打聽。
“捕頭。”駱凜笑說:“從各地官衙捕快中選撥,勝者自動成為刑部捕頭。辦法隻有一個,每個抽中一件懸案積案,誰能破獲,便合格。”
聶其仰眉心一積:“我不夠資格吧?我就一白身,也不是官差呀。”
“也允許天下有誌之士報名,不過名額有限。而且條件破苛刻。”駱凜打量聶其仰:“你除了年紀稍輕,夠資格了。”
顧令嫻感興趣問:“要女的嗎?”
“不收。”
“切。”
紀淺夏正正腦袋:“聽了半天,還得走後門。”
“沒關係,這事歸吏部管。”駱凜挑眉:“先瞞著聶大人。”
“能瞞過嗎?”聶其仰懷疑。
淺夏掩齒笑:“這有什麽難的?隻要打點到位,絕對能瞞過。”
聶其仰稍加思索,吏部大人跟他爹好像關係一般般,不太可能去告密。於是眼裏有喜色:“就這麽定了。哎,對了,駱三公子,你怎麽知道的呀?”
駱凜自負抬抬下巴:“我的消息來源,你就不要多打聽了。”
得到聶其仰一記鼻哼:“哼!”
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仗著太尉府關係才手眼通天嗎?他也能。等他當成捕頭,這京城大大小小的事就沒有能瞞過他去的。
秋風動聲,杏葉翩飛而落。
聶其仰煩心事解決,興致很高昂,很想縱馬快意一番。可惜紀淺夏不會騎馬,駱凜不奉陪。隻好拉上顧令嫻一起。
淺夏撐著下巴看著他們二人縱馬肆意,忽生感念:這兩人,為什麽不湊在一堆呢?挺般配的呀!雖然現在各自不來電,但好像也不反感。
“看什麽出神?”駱凜坐到她旁邊問。
“羨幕唄。”淺夏拉回視線,忽問:“駱凜,我想問個比較前衛的問題。”
“你問。”
“你們太尉後宅是不是也很麻煩,破事一堆?”
駱凜凝滯了下,不得不承認:“是有一些無關緊要的破事。”
“那,你,你做為第三子,有沒有想過自立門戶?”
駱凜眼眉一揚,驚訝:“自立門戶?”
“對呀。不要跟長輩住一個院嘛。雞毛小事都能鬧的家宅不寧的。而且我憑直覺,你那個大嫂,也就是駱大少奶奶,不像個安分低調的。”
駱凜摸摸鼻子:“大嫂她,還比較本分吧?不跟長輩住一個院,倒不是難事。我現在就不怎麽回家。”
“那你在京城另有住處?”
“這是當然的。”駱凜苦笑:“不瞞你說,太尉府,我其實並不願待。”
“為什麽?你不是嫡三公子嗎?說的好像家裏不待見似的。”
駱凜扭開臉,放遠目光,緩緩說:“一言難盡。”
紀淺夏托著腮,盯著他側顏看。
不知是因為光線的原因呢還是她的錯覺,駱凜的眼珠顏色不完全是黑色的。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紀淺夏側過頭,湊近細看。
駱凜回轉眼眸,不解看著她。
“別動。”紀淺夏示意他不要亂動。
以往也近距離跟他麵對麵,不過,她都沒留意。現在認真細看。駱凜的眼珠不是純黑色。
“駱凜,你的眼睛是深棕色呢。”紀淺夏發現新大陸似的喜嚷。
駱凜急忙閉眼扭開臉。
“別害羞嘛。很難得呢!”淺夏還歪過身笑吟吟說:“我再看看。”
“別看了。”駱凜語氣冷下來。
“怎麽啦?”
駱凜深吸口氣,轉回頭:“你,不害怕?”
莫名其妙的淺夏一攤手:“這有什麽可怕的?這世人的眼珠又不是單一的黑色。還有藍色,綠色的呢。”
駱凜鬆口氣,抹一把臉。
“不過,很奇怪,你們太尉府是不是血統上……”淺夏就事論事。
“不是。”駱凜猛的站起來,硬梆梆:“天色不早了,該回城了。”
“其仰和阿嫻……”
駱凜別開臉:“讓人去催回。”
淺夏小心問:“你怎麽啦?好好,突然這麽急著回城?”
“突然想起來,店鋪還有事。”
紀淺夏不錯眼珠盯著她,問:“你生氣了?”
“沒有。”駱凜走開了。
紀淺夏盯著他不自然的舉動,判斷他還是有事,隻是不願說出來。
但她並沒有追問,而是讓倚櫻偎蕉收拾席氈,準備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