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是非中心,紀淺夏心情大好。
在馬車內跟顧令嫻說起聶其仰也沒什麽顧忌。兩人都不提涼山發生的或將要發生的事。
因為早先紀淺夏表明不感興趣,聶其仰便隻給顧令嫻遞信,一一講敘下河縣進展,間或提一下京城動亂,關心一下在涼山的家人朋友。
顧令嫻指展信道:“失蹤者同鄉商人還在牢裏等秋後斬決。聶其仰偷摸著見到了,也問起。他供稱,失蹤每次跟同鄉出門做生意,都會提前十天半月回來。”
“是回來還是去別的地方?”紀淺夏問仔細。
“借口是回鄉。”
“然後,其實家人從來沒提前見過他?”
“對。家人證言。失蹤出門做生意,從來沒提前回來過。”
紀淺夏就笑:“這麽說,這個人搞不好在外麵養了外室。”
顧令嫻也笑:“我回信跟聶其仰提了一下,也是這個意思。”
“他怎麽回信?”
“他說,在附近查個遍,並沒有失蹤包養外室的流言。而且失蹤並不算多麽富有。就是個開生肉鋪的。”
紀淺夏就納悶了:“這條件養外室也不夠呀?而且真的養了,一般來說隔牆有耳,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瞞得住娘子家人,也瞞不住閑的無聊的八卦百姓呀。”
顧令嫻失笑:“正是這個理。”
沉吟了下,紀淺夏又問:“此人長相如何?”
“呃?這我沒問。想來生肉鋪賣肉的,五大三粗也不會多好看吧?”
“不要職業歧視嘛。賣肉的就不能好看?讀書就一定英俊?”
“腹有詩書氣自華。書生不會太醜吧?”顧令嫻還是略有偏見。
“好吧,不說這個。”
顧令嫻也轉而指出:“失蹤已大半年,如果真是在外麵遊蕩,也該回來了,再不濟也會送信報平安吧?所以,此人八成是死了。”
“有這個可能。也有極小可能是落水呀落崖失憶呀什麽的。”
顧令嫻眉眼一皺:“失憶?”
“對呀。假設他還活著,又不報平安信回來,那很可能就是失憶嘍。”
“落水落崖呢?”
“嗯,一般人在異鄉,難免遇到各種突發狀況。奪命亂逃,很可能就會慌不擇路嘛。”
顧令嫻還是奇:“你怎麽會這麽想呢?”
“這個嘛……”紀淺夏仰頭望車頂:“聽府裏下人偶爾閑談她們所見所聞。”
“是嗎?”堂堂國公府小姐多閑呀,去聽下人閑談野聞?
馬車忽然停了下,顧令嫻忙問:“怎麽啦?”
車旁,駱凜淡然:“打尖歇腳。”
她們出車門一看,旁邊有戶野店。
提供食宿,看起來寒酸,也還整潔。
天氣正漸熱,也有一些趕路的趁機在此歇息。是以,顧令嫻和紀淺夏沒有反對,從善如流的下了馬車舒展四肢。
倚櫻偎蕉和顧家兩個貼身丫頭從後麵馬車趕上來服侍。
進了堂屋,顧家護衛早就把其他人趕到一邊,騰出空給她們歇。
“三伏天已過,怎麽還那麽熱呀?”紀淺夏抹著汗,看著麵前的水。
杯子是自己從家裏帶的,水是店家提供。
“還沒入秋。等入秋就好了。”顧令嫻比較不講究,一口氣吞下水,抹把嘴:“好涼沁。怕是井水吧?”
店老板娘上前諂媚:“這不是我們後院的井水,是附近山泉。小店專門用來招待貴客的。”
“嗯,賞。”顧令嫻大方一笑。
紀淺夏也喝了一口。
確實不是尋常井水。是山泉的味道。甘甜清冽,入喉涼沁,很解渴。
“好喝。老板娘,山泉水離此遠嗎?”
“不遠。”老板娘熱情指引:“往前去一裏,看到有村人挑擔,跟著去就是了。”
“村人挑擔賣水嗎?”
“可不,這大熱天,一天最多掙半吊錢呢。”
紀淺夏就對駱凜說:“還有多遠的路程?”
“還有半天。趕得快,天黑前可到。”
“不如我們也灌些山泉水路上解渴吧?”
駱凜微笑:“可以。”
大家都是年輕人,好動又精力旺盛的時候。於是就一起出店,往前去了一裏,果然看到不少村漢挑著水桶從一條山徑轉出來。
紀淺夏手裏拿著個水袋興致勃勃招呼顧令嫻:“快點呀。”
“好熱,我就不去了吧?”顧令嫻縮在樹蔭下的馬車內揮手:“你們去吧。”
駱凜悄悄點頭:有眼力見!
“也好。”紀淺夏不攔著,帶著兩個丫頭轉頭就去了。
駱凜自然是跟隨而去。
“小姐,怎麽不去呀?”顧家丫頭還白白準備了水袋了。
顧令嫻翻個白眼:“天熱,再說也賣駱凜一個人情呀。”
“哦。”
“怎麽說,這次京城動亂,我們顧家跟駱家算是患難之交。”
一個丫頭抿嘴笑說:“這麽大功勞,不知皇上會怎麽封贈咱們家呢?小姐不回京城,可惜了!”
“有什麽可惜的?無非是加贈國公,賜良田金銀而已。”顧令嫻輕輕歎了下:“接下來,才叫麻煩。”
“奴婢不懂。”
顧令嫻輕吐兩字:“立後。”
兩丫頭低呼:“哎呀!”
心腹大患反賊搞定了。立後這件大事就得擺上明麵了。
往小說是皇家家務事,往大說,也關係國運。母儀天下者不是誰都能隨便當的。
慧妃娘娘最受寵,可是無子呀!無子是她的軟肋。但她偏又以慧著稱。大臣中支持她的蠻多。可是呢,太後又不喜歡。所以,很麻煩。
顧令嫻別看從小舞刀弄槍長大,心思不乏細膩。
父兄此次立功是好事,可功高震主又不是好事。要是摻和進立後這事,不小心站錯隊又得跌下來。父兄打仗是厲害,可玩心計陰謀,比不過文臣們。
現在,唯一希望跟駱太尉關係更近一步,然後不會輕易揣錯聖意就對了。
山路兩旁雜草叢生。
紀淺夏還好,兩丫頭卻戰兢兢的。生怕草叢裏竄出蛇來。
駱凜指:“到了。”
前麵不遠,清幽林間,岩石光滑,一道白亮的泉水潺潺流淌而下。村漢們用水勺舀水入桶,看到麵生的他們,眼裏都帶著詫異。
紀淺夏歡跳著上前,泉石有水且滑,差點跌倒。駱凜眼明手快扶她一把。外人看去,少年男女動作親密,難免‘嘖嘖嘖’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