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掙紮抬眼,看他一眼,不但聽出,也認出來。
“是你?”
胡老大和魏三娘,她並不太熟悉。畢竟民間絲館東家掌櫃的,她從來沒打過交道。就是聽過線報,也對不上臉啊。
但是駱凜就太有名了。
“是我。駱凜。”
蔣氏怔怔昂頭,忽然嗬嗬的笑了:“原來如此!”
駱凜寒著一張臉,加上黑眼圈,看著不是個良善人。
“紀淺夏的主意吧?”
駱凜才不想被她牽著鼻子問,而是反問:“為什麽那麽恨她?”
“我說過了。”蔣氏嘴角帶著嘲諷的笑。
“我不信。”駱凜抖抖那份供詞。
“信不信由你。”
駱凜看向魏三娘,漠然說:“打一頓還不夠。”
“嗯。應該撒點散糖,再覆一層蟲蟻。”魏三娘的手在蔣氏身體上方比劃一下。
蔣氏打個寒顫,驚慌:“什麽?”
“我們想換個辦法折磨你。”魏三娘噙著笑意,說的很和氣。
蔣氏忍著痛,搖頭:“不,不要。”
蟲蟻上身,又是血又是散糖,想想那場景,蔣氏就忘了痛隻覺得惡心頭皮麻炸。
這種用刑,比打她更殘酷。
“那就招吧。”駱凜冷峻。
蔣氏恨恨看著他:“你們私設刑堂,擅自動刑,還有王法嗎?”
“有。正因為有王法,所以才要用刑嘛。不然的話,早就把你亂刀砍死往老虎洞一扔,完事了。”
蔣氏牙齒不受控製的打架了。
這幫人,是真的冷血下得了狠手,可不是跟她鬧著玩的。
她恨歸恨,心裏還在緊張盤算著出路。
“好,我招。不過,我有個條件。”蔣氏要把損失降到最低。
駱凜懶洋洋:“說。”
“你,你們不能殺我!我,我是跟紀四姑娘有私怨,但罪不至死。”
魏三娘看向駱凜。
駱凜勾起一嘴角,漫不經心:“準。”
他反正說了也不算,紀淺夏也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先套取蔣氏真實口供再說。
蔣氏是沒想到堂堂太尉三公子,說話不算數還能如此理直氣壯不當回事。
蔣氏挪挪帶傷的身體,魏三娘給她撒了點藥粉,緩解疼痛。
“那些事,是我指使人做的。”蔣氏平靜供稱:“本來,我跟她無怨無仇。她也不怎麽起眼,也不是我麵前的絆腳石。風平浪靜這麽多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小滿日那天,發生了什麽事?”駱凜逼視。
蔣氏垂眼苦笑:“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外頭有人進府來看我。被她看到了。偏巧被她看到了。雖然她匆匆躲了,可是我看到她看到了。”這段話說的繞,在場都聽懂了。
“看到什麽了?”
蔣氏默然一下:“一個男扮女裝的人。”
駱凜問了一句:“什麽來頭?”
“你們不是都知道了嗎?”蔣氏還不滿。
“說。”知道和她說出來,意義不一樣。
蔣氏閉下眼,小聲:“王府的人。”
“你跟王府的聯絡人?”
蔣氏沒作聲。
胡老大卻不信:“會這麽笨?直接扮女裝進國公府跟你見麵?”
“另一個。”蔣氏閉眼,歎氣。
魏三娘詫異:“奸夫?”
蔣氏不言語,麵色無波。
胡老大和駱凜就小驚了下:保國公還戴了頂綠帽子?
當然,這個不是重點。
“所以,你以為紀四姑娘一定會告密,就起了滅口之心?”駱凜問。
蔣氏點頭,又搖下頭:“是,我是這麽想的。我當晚還去探了她的口風。她口風是嚴緊,可眼神閃躲,必有古怪。我不下手,還等什麽呢?”
“你就沒想過,紀四姑娘也許根本沒認出對方是男人?”
蔣氏搖頭:“寧可錯殺。”
魏三娘卻不讚同:“從小滿日到花神節,也有那麽幾天。國公府風平浪靜,還不能說明紀四姑娘其實沒看出什麽來嗎?”
“她這幾天沒看出什麽來,難保後知後覺想起什麽來?而且,她雖然悶不作聲,可是也難保不跟白氏私下裏交待。”蔣氏辯解:“她要是我的女兒,我自然信她。”
偏生她是白氏的女兒,再怎麽低調無知,難免有一天忽然開竅想起那一幕就去告密呢?
“花神節那天是誰推她下水?”
蔣氏笑搖頭:“我並不在場。”
“不是你安排的婆娘就是紀六小姐身邊的親信吧?”魏三娘倒是一點就通。
蔣氏笑不語。
這是肯定的。下黑手的自然是她們這一派的,還得是信得過的。紀映芙的丫頭還太嫩,當然是身邊跟隨的媽媽輩,是她特意挑的,送到紀映芙身邊去服侍的。
下完手後又若無其事把她再調回身邊就是。
駱凜冷笑:“毒婦!”
蔣氏卻沒什麽羞愧之色:“我隻是自保。”
“殺一個無辜弱女,好意思談自保?”
“我不殺她,死的就是我。”
“所以,哪怕她大難不死,也沒想著告密,你一直不肯停止對她的陷害?”駱凜很憤然。
蔣氏抬抬眼皮:“不是更該死嗎?這樣的都不死,我才更加害怕。加上她救上來之後的所作所為,我怎麽可能放過她?”
魏三娘忽然道:“所以,花氏是你唆使挑頭的吧?”
蔣氏看看她,不想回答。
但駱凜卻問了一句:“那個滅小丫頭豆青口的主意是你出的吧?”
“豆青?”蔣氏都快想不起來是誰了。
“就是小滿身邊的丫頭,從河裏撈起,其實並不是的那個粗使丫頭。”駱凜補充。
蔣氏記得了,倒也沒什麽可隱瞞的:“是。跟她見麵的是我安排的人。牽線的是花氏那邊的人。”
“你是一石二鳥之計了呀。敗露了是花氏的鍋,事成的嫁禍小滿,鬧的她在京城待不下去,或者趕出國公府,你再使手段對付她?”駱凜眼裏譏諷笑。
蔣氏漫不在乎,塌著雙肩:“現在說這個沒意思。”
“是沒意思。反正你要死了,豆青那丫頭還活著。”
蔣氏一怔,不敢相信:“豆青還活著?”
“嗯,我親手救下來的。”駱凜證實。
蔣氏愣愣看著他,有些細節忽然全湧入腦海,乍嚷:“你,你們,早就知道了?”
“不早,也不遲。”
蔣氏靜下來,盯著血跡斑斑的地麵,忽然抬頭:“我改主意了。”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