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然的小院離她要去等方天戟的小院不遠,背著錦然的三哥走了沒有多久就走到了,今日錦然成親,按照華朝的習俗,她是要被背到花轎上的。但是錦然的院子不能讓外人隨意進出,因此錦然便央求母親給自己重新收拾了一個小院,這樣的話她自己平日裏住的那個小院也就不會叫人進進出出的了。
錦然端坐在這小院的正屋之中,雖然說這小院是剛剛收拾出來的,但是盛府的院子都建的很是不錯,雖說這一處小院平時都是荒廢的,但是平時有下人照看著,也不算是有多髒多亂,反而因為少有人居住,還保持著剛剛建好時的簇新,張氏得知女兒的意思之後更是著意添了不少的家具器皿,因此這小院看起來也是很富麗堂皇,倒是不怎麽顯得寒酸。
錦然緊張的坐在正屋,她手裏緊緊攥著一方紅色的絲帕,這一方小小的絲帕似乎不能承擔錦然糾結的心思,被左絞右絞,很快變成了一團皺皺巴巴的紅色布料,絲毫看不出來原來的絲滑。錦然雖然頭上戴著蓋頭,致使錦然的三哥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錦然手上的手帕卻誠實的反應了她的心情。錦然的三哥臉上浮起微妙的笑意,他這個妹妹表現的一向都是極為自強,什麽事都愛逞強,但是今日成親卻還是顯露了幾分少女的心思。
雖然知道妹妹心情焦急的很,但是錦然的三哥卻還是忍不住取笑了自家小妹:“錦然,怎麽了?你可快別折磨這麽個小帕子了,我看著這帕子都讓你給弄壞了。”一邊說,錦然的三哥一邊挑起一邊眉毛:“我說然兒,你現在後悔了吧?之前這麽凶,總是欺負人家方天戟,小心到時候天戟不來接你咯。”
錦然在蓋頭的眉毛一挑,她現在頭上蓋著蓋頭,竟是一時間無法起來教訓自己這個嘴上沒有個把門的三哥,她不高興道:“三哥,你可小心一點,現在我雖然戴著蓋頭,但是過些日子我可就要回門了,到時候我可要找你算賬了。”說完錦然吩咐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栗盈,栗盈也是要跟著錦然到方府去的:“栗盈,你去跟我娘說一聲,我三哥又皮癢了。剛剛還拿我開玩笑,我心裏實在是難受的很。”
錦然口裏說著難受,語氣中卻帶著幾分笑意。栗盈素日裏和錦然關係極好,因此這時也配合著要往外走,把錦然的三哥嚇得夠嗆,他連忙告饒,讓錦然重新笑出聲才罷了。
還沒有等錦然再說幾句取笑自家三哥的話,門外卻傳來一陣喜氣洋洋的鞭炮聲,鞭炮聲還夾雜著幾個家丁笑聲:“快去通知三少爺,姑爺他可是把前幾關都破了,快讓三少爺出來頂一頂,別讓姑爺這麽快就把錦然小姐給娶走了!”
平日裏華朝嫁娶女兒時,總會在家裏布置一些難關,像盛家這樣的詩書世家多是布置一些詩書難題,要不讓新郎官作一首詩要不讓新郎官念上一段詞,盛家有錦然三哥這個鬼機靈,因此各式各樣的難題是層出不窮,他自認為布置的天衣無縫,哪怕是方天戟身邊帶著再多的兄弟朋友,那也多是軍營裏的大老粗,怎麽會把他絞盡腦汁做出來的題目這樣輕輕鬆鬆的就給破的七七八八了呢?
錦然的三哥大吃一驚,他從椅子上站起驚訝道:“這怎麽會?就憑他帶著的幾個人?不應該這麽快才對啊?”
有個家丁此刻跑了上來,他苦著臉道:“三少爺,姑爺不知道從哪裏找的人,前幾年的狀元探花都跟著來了,這些題目雖然難,但是這麽多狀元郎,還不是幾下就解決了?”
這下錦然的三哥可就傻眼了,還沒有等他想出來個拖延時間的法子,方天戟已經到了屋外,他也沒有給自己未來的三哥麵子,也是,娶媳婦哪裏還需要麵子,趕緊娶到手才是正經,至於媳婦兒的三哥,之後再慢慢打好關係也不遲。
方天戟走到屋內,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正椅上的錦然,錦然身上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喜服,方天戟一向不知道女人的衣裙都有什麽奧妙,也說不出這些花花綠綠的裙子哪裏好看,哪裏不好看,在他的眼裏,這些裙衫就隻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能穿的衣服,哪怕是一條裙子有再多的樣式,再好的料子,他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但是今日的錦然對於方天戟卻不一樣,他自看到錦然的那一刻,整個人的心都飛到錦然的身上去了,他不知道錦然身上喜服的材質有多麽珍貴,不知道這喜服襯托腰身纖細的剪裁有多麽巧妙,他不知道錦然耳邊墜著的那對金寶兒耳墜是多麽精巧,他隻能嘴笨的一遍又一遍的木訥的重複著:“然兒,然兒,你這樣真美,你這樣太美了。”
沒錯,這樣的錦然太美了,雖然方天戟看不到錦然的臉,但是她周身的氣派連方天戟這個不懂得這些的人都能看出來是極其華貴優雅的。
方天戟心潮澎湃,這樣的,這樣的舉世無雙的女人竟然要與自己成親了!
他幾乎恨不得竄出去大喊大叫幾遍,向外麵抒發自己胸懷中難以壓抑的熱意與狂喜,他高興地快要瘋魔了,哪裏還有戰場上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冷麵將軍的氣派?現在的方天戟,不過是一個剛剛看到自己心上人的傻小子罷了。
錦然雖然看不見,但是麵前站著的人是不是方天戟她還是能看出來的,錦然盯著地麵上方天戟穿著的那雙繡著暗紅色祥雲紋飾的皂靴,喜帕下的臉慢慢的紅了,她試探性的站起,往前麵走了一步:“天戟。”錦然鼓起勇氣呼喚道,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可不可以說話,但她此刻卻想要說出口:“天戟,你來娶我了。”
“對,我來娶你了。”方天戟的胸膛鼓動了一下,它重重的粗喘了一聲,似乎在壓抑心中某種詭秘、難言的渴望和欲望:“我,方天戟來娶盛錦然了!”
說完,方天戟忽的往前大步邁進一步,他一把打橫抱起麵前的錦然,發出爽朗的小聲:“今日是你我成親的日子,從此之後,你盛錦然就是我方天戟的妻了!往後滄海桑田,萬物變遷,你都要同我綁在一起,做生生世世的夫妻!”
錦然原本好好的站著,方天戟這一發神經把她抱起來,可是把她下了一跳,她被抱起來之後頭正好靠在方天戟的胸膛,咚咚咚,方天戟的心跳聲也能被錦然聽得一清二楚。這種奇異的律動竟是讓錦然慢慢平靜下來,心裏也好像有了什麽依靠一樣不再害怕,她的臉上浮起一片惱意,錦然伸手捶了一下突然犯病的方天戟:“你幹嘛呀。快把我放下來,叫人家看見就不好了。”
方天戟卻是爽朗大笑,他仗著此時屋內都是他的兄弟朋友,竟是輕輕低頭吻了吻錦然被喜帕蓋住的額頭:“從今日起,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了,我抱你怎麽了?”
錦然不好意思和他爭辯,她羞怯的把頭埋在方天戟的胸膛中,祈禱著外麵的人不要看到自己,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方天戟的快狠準可是把錦然的三哥氣得夠嗆,他在旁邊氣得跳腳:“方天戟!你怎麽帶了這麽多將軍來?你不是個武將嗎?”他身邊站著兩個膀大腰圓的武將打扮的男人,他們俱是方天戟的手下,和方天戟也是難得的至交好友,今日也跟著一起來迎親了,他們兩個,一人伸手小心攔著錦然的三哥不讓他跑過來,另一個則是憋笑著勸說。
方天戟一笑:“三哥,今日我可是把這些題都答出來了,錦然我就帶走了。”
原本這成親,給新郎出的難題都是多種多樣,但是錦然的三哥篤定方天戟乃是武將,他可是都打聽清楚了,方天戟念的書不多,作詩什麽的可算不上好,今日他可是特地一點都沒有布置什麽體力活,勢必要求一點水都不放。沒想到這方天戟竟是這麽聰明,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找了這麽多狀元探花的,他縱然是再博學多才,麵對著一水兒的科舉前三甲也無法匹敵,隻能恨恨的在離方天戟很遠的地方跳腳。
方天戟毫無愧疚的對錦然的三哥點了點頭示意,然後便抱起錦然往門外走去,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和其他人寒暄說話了,他現在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懷裏的少女,他不用掀開錦然的蓋頭都可以想象到現在自己懷裏錦然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別人都說錦瑞郡主一向冷靜果敢,是最厲害不過的少女,但是隻有方天戟知道,錦然是個極其愛害羞的少女,自己輕輕逗逗她,她臉上的紅霞便半天下不去。
方天戟抱緊了懷裏的少女,這樣的錦然,隻有他一個人能看到,方天戟的心裏升起一陣詭異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