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金黃色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時,宇文明終於醒了。他望向身邊,卻見長孫無垢已然不見了,而在床頭旁,卻掛著一張染紅的白綾,那是昨夜她初嚐雨露的結果。
宇文明一骨碌爬起來,卻聽門“吱嘎”一聲開了,隻見長孫無垢拿著一張毛巾,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不過她走路的姿勢有些別扭,想是昨夜破瓜之後有些痛楚。
“夫君,你這麽快就起來了啊?妾身還想讓你多睡一陣的。”長孫無垢略有些驚訝地說道。
結婚之後,她對宇文明的稱呼和自稱也隨之變化了,這讓宇文明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
隨即她將毛巾沾了水,要為自己擦臉。
宇文明心中憐惜,連忙一把搶過毛巾道:“無垢,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對我這樣溫柔體貼,實在讓我有些羞愧受寵若驚了。”
他可十分清楚,長孫無垢可是世家門閥的千金小姐,從小嬌生慣養,也是沒有做過什麽粗活的。可她居然還親自為自己端洗臉水來,那是何等的體貼入微啊,也由此可見她對自己的情意。隻有一個女人真心愛一個男人時,才會覺得為他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洗完臉,宇文明望著剛剛從少女變成少婦的長孫無垢,隻覺她更多了一種熟女的風韻,骨子裏都透著一股嬌媚。讓他一時之間不由癡了。
長孫無垢見宇文明癡癡地望著自己,不禁麵現疑惑道:“夫君,怎麽老望著我啊?不會是妾身臉沒洗幹淨吧?”
宇文明一聽,微微一錯愕,旋即笑道:“怎麽會呢?其實是你生得太美了,讓我情不自禁而已……唉,我才知道什麽叫做‘最是難消美人恩’了,有你這個老婆在,我已經此生無求了……”
長孫無垢“噗哧”一笑,那笑容足以溶化冬天的冰雪,她臉上露出一陣羞赧道:“夫君竟然也和妾身耍起貧嘴來了……”
……
宇文明的新婚幸福日子也沒能持續多久,在新婚數月之後,楊廣便下令調集人馬向遼東開拔。
這一回,楊廣顯然吸取了教訓,準備較為充分,沒有將全國的兵馬一股腦兒地派上前線。
一來遼東地域狹隘,布置不開這麽多軍隊。
二來派如此多的軍隊上前線,糧食也負擔不起,畢竟去年遠征高麗時,已經消耗了北方官倉內的大部分糧食。
而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便是北方諸郡亂匪四起,起義不斷,河北、山東、河南等地各郡太守的告急文書,都是雪片般的投到了東都,這讓楊廣不得不將張須陀、李靖、王世充等大將調去平叛。
不過,讓楊廣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去年那些積極參加遼東之戰的世家貴族們,這回卻是一個二個都打起了退堂鼓。再也沒人象以前那樣積極了。尤其是關隴門閥,在發布動員令後,竟然沒有一個主動請戰的。這讓楊廣不禁勃然大怒。
在他三令五申之後,又許下了封賞的承諾,保證不會再有受降使之類的允許帶兵大將的監軍。才讓各大世家勉強打消了疑慮。
可這時卻又出了一個大問題:糧草不足!
這也是楊廣種下的惡果,去年他征調了大量民夫去遼東遠征高麗,不但消耗了官倉的大批存糧,也讓北方的糧食種植大受影響。所以去年秋天的秋糧收獲隻得往年的一半。
如此一來,各地的糧食隻能勉強夠自己吃,哪來多的糧食支援前線呢?
心急如焚的楊廣便急忙召開朝廷會議,商議軍糧問題。
但他沒想到的是:會上很多人都反對再攻高麗,認為應該休養生息,將主要精力放在平定各地流民叛亂上。
不過急於削弱關隴門閥,挽回顏麵的楊廣哪裏聽得進去。正當他有些怒形於色時,楊玄感卻是主動請纓,要求去籌備糧食。
楊廣頓時大喜過望,封楊玄感為河南七郡巡察使,負責督促滎陽郡、東平郡等七郡糧草籌備、運輸,並有節製上述區域太守和縣令的權力。
這一任命,讓朝中官員都不禁議論紛紛,感覺給楊玄感的權力太大了。不過考慮到這原本就是個苦差事,不給他這樣的權力,隻怕也無法保證糧草能如期籌備到。所以反對的聲音也隻泛起了一些浪花,就歸於平靜了。
而楊玄感果然能力出眾,不過兩個月時間,便為楊廣籌集到了一百二十萬石糧食,讓楊廣大為高興。當然,河南一帶的民怨也到了沸騰點,幾乎一顆火星放進去,就能馬上成為燎原之勢。
於是,楊廣便意氣風發地下令,大軍開始向遼東開拔。而楊玄感由於籌集糧草有功,則為糧草督辦總管,總攬大軍的糧草籌集運輸。
待楊廣率領大軍出發之後,楊玄感卻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臉上露出焦慮之色。因為出現了一些變化,讓他猝不及防。
原本讚同跟他起事的幾名軍中將領,都在此次遠征時,被楊廣編入了軍中,前往遼東去了。這讓他造反的助力減少了幾分。而且,現在他已經不是禮部尚書,河南七郡巡察使隻是一個臨時差遣。
他的父親楊素也去世四年了。如今楊家對朝中官員的影響力可是大大減弱,原來答應跟他起事的人,真的在這種情況下,也能如約跟他造反嗎?
楊玄感十分焦慮,看著桌上的地圖,以及自己準備好的各處起事之兵聚集地,手指在微微顫抖。他知道,眼下楊廣的大軍去遼東了,便是自己最好的機會,錯過了此次良機,待楊廣滅了高麗之後,凱旋歸來。那時聖上聲威大振,就更沒有幾個人願意跟他造反了。
可是現在造反舉事,他又著實把握不大。就此放棄,讓楊家從楊素在時的大隋第一世家,淪落為一個二流家族,卻是他根本不能接受的。
楊玄感望著地圖上的兵力布署標記,內心實在有些糾結和猶豫。
“究竟是如期起事,還是穩妥起見,再觀察一段時間呢?”他心中依然未能拿定主意。
就在他有些拿捏不定時,門外卻傳來管家的稟報,“老爺,嶸少爺和柴公子一起來了,是否讓他們進來?”
楊玄感聽聞之後,卻是長吐了一口氣,他忙起身道:“快將柴公子和嶸兒請進來!”
這嶸少爺便是他的嫡長子楊嶸,最近兩年楊嶸和柴紹打得十分火熱。而柴紹也成了他的軍師之一。為他起事四處奔走,出謀劃策。立下了汗馬功勞。
雖然這幾天和他見麵商量的人不少,但他都隻覺索然無味。這些人說的全是些不關痛癢的話,對他的大業毫無幫助。而柴紹的來訪,卻讓他精神一振,因為這位河東才子的確本領非凡,象這次籌措糧草,就是在他的全力協助下,才總算完成,取得了楊廣的信賴。
片刻之後,柴紹和楊嶸方走了進來。
一進門之後,柴紹便向楊玄感拱手作了一揖道:“如今喜訊頻繁傳來,主公的大業看來指日可成!”
楊玄感聽聞之後卻是一愣,心忖除了楊廣已經率軍開拔,再無人監督自己外,還有什麽喜訊?而自己原本聯絡好的幾支府兵,都被楊廣抽調開拔走了。實力大減,舉事能否成功都還沒有信心,這柴紹卻說什麽大業可成,卻不知如何成法?
不過,他是一個心機深沉之人,雖然一頭霧水,卻沒有直接發問。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說,柴紹一會也要對自己全倒出來的。
於是,他忙請柴紹和楊嶸坐下,然後命下人去徹茶。
待下人將茶泡好退下後,碩大的房間裏就隻剩下了楊玄感、楊嶸和柴紹三人,楊玄感這時才問道:“嗣昌(柴紹的字)稱有喜訊頻繁傳來,卻不知何喜之有啊?”
柴紹這時方哈哈一笑道,“主公是否因那三位將軍被調去遼東打仗,而感到兵力不足,擔心起事受影響啊?”
楊玄感歎了一口氣道:“是啊!那三位將軍都是家父的門生,對我楊家忠心耿耿,原本是我的一大臂助。他們不在中原,我起事的兵力便有些不足了。而且,最糟糕的是:我的禮部尚書一職,也被聖上削去了。如此一來,還會有多少人肯跟著我起事,就更難說了!”
柴紹微微一笑道:“嗬嗬,其實主公不用太過著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今,主公雖然被削去了尚書一職,但卻得了河南七郡巡查使的差遣。這可比對起事完全沒有幫助的禮部尚書,作用大多了。別忘了這個巡查使有節製七郡太守和縣令的權力,能夠調集他們當地的兵力和糧草。如此一來,就算三大將不能隨主公起事,也未必便兵力不夠!所以我才說這是喜訊啊!”
楊玄感聽他這麽一說,也是眼睛一亮了,他頓時明白了柴紹的意思。既然他有這個七郡巡查使的權力,豈能不用?而且他既然已經決定反隋起事,那還用得著擔心自己的官大官小嗎?而對於起事造反而言,能夠節製七郡太守的巡查使,可比之前的禮部尚書管用多了。
楊玄感也是思維敏捷,頭腦聰明之人,他又繼承了其父楊素給他留下的幕僚班底,準備相當充分。之所以一直拿捏不定。也是因為造反起事實在事關重大,關係著全族人的生死命運。所以,讓他有些鑽牛角尖了。
而如今柴紹把他點醒之後,他便立刻醒覺過來,恢複成之前那個機智勇猛,才能出眾的楊玄感了。
沉考了片刻之後,楊玄感方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最後一個擔心:“嗣昌,如今我其他都不擔心,隻是擔心在被貶之後,我的影響大減。而以前聯絡的那些人,他們會不會見風轉舵,不肯與我共同起事。那樣我的勝算便會大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