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領兵傷亡慘重,可喜的是他們到底贏了。
“這怎麽能夠?白狐族合該全部殲滅的,守墓人也該絞殺!”
“好阿,那你去掘你祖宗的墳去吧,問問你祖宗同意還是不同意。”
“難道就這麽放過白狐族?太便宜他們了。這些妖精不趕盡殺絕就是後患無窮!他們要是知道咱們給他們老巢滅了,還怎麽做守墓人?”
眾人為白狐族“餘孽”爭執不休,廖盟主終於道:“諸位大可不必為此事爭執,妖界族群數千數萬,白狐妖族隻是其中之一。”
之前爭得麵紅脖子粗的道修有些怒氣未休,怒瞪了一眼方才與他爭執的人。
廖盟主繼續道:“接下來的圍剿行動定在……”
圍剿,圍剿,日日除了整修就是圍剿,誰也不知道下一場大戰醞釀在何時何地。
時間已經是十一月了,近一月以來的大小圍剿行動已經將道盟中的每一個人攪得滿麵風霜。每個人的麵孔中都多了幾分戾氣,也有迷惘。
傅蕙娘同曲雲飛打過招呼,說自己要去辦點事兒。她要親自看看自己的底牌,成長到了什麽地步。
依舊是衝虛伏在她的腳下,盈缺劍中之靈,是個女子。真有意思,這對劍靈也像是情侶。劍的主人們卻早已離散。盈缺雖然對她恭敬,但衝虛卻不從不讓盈缺如他一般,跪伏在傅蕙娘的腳下。
“真會疼老婆。”
劍身輕顫了一下,假如劍有顏色,想必,會紅的像血一樣吧。長時間的戰爭導致她想起紅色,唯有血可以表達。
前行了沒有多遠,卻意外的看見了申不害。現在戰爭四起,早先不許城中禦劍的規矩早已不適用了。盈缺劍像是瘋了一般橫衝之下,衝著申不害撞去。
“衝虛!”傅蕙娘一喚之下,衝虛即刻跟隨著。
盈缺劍跪伏在了申不害的身前,傅蕙娘怔住了,申不害亦怔住了。
多麽可笑的命運。多麽詭怪的命運……
“盈缺,你沒有認錯人嗎?”
回答她的是長鳴。劍中劍靈已經已經在申不害麵前啜泣了起來。
“拿著吧,這劍是你的。”傅蕙娘對著申不害說,心中卻是百感交集。
齊晉,你到底,到底,有沒有背叛我?
你是敵人,是朋友,還是愛人?“申不害……”
要不要防備,該不該防備呢?
申不害和她都是臨陽出生的,申不害應該是也和她一樣進入了輪回,不知道自己是誰吧。
可是他已經背叛過自己一次了吧?即便是新生,他還會背叛她嗎?
傅蕙娘心中一緊。
“最近,還平安嗎?”申不害不急接下那柄已有劍靈的劍,反而這麽問道。
“恩。”傅蕙娘胡亂應了一聲。
像是沒有察覺她的異樣,申不害近了兩步,輕聲說道:“蕙娘,我們自由了。賀練師已經死了。”
傅蕙娘倏地抬起了臉,申不害接著道:“是給他哥哥賀九元殺死的。賀九元弑兄篡位,現在已經是天九盟的主子了。”
一時間傅蕙娘找不到話要說。難道要她說,賀練師不過是賀九元的一個分身麽……還是說,可以放鬆了,因為賀九元是不會使用賀練師麾下的勢力的。
想問賀九元的父親如何了,可終究按下了。是死是活很重要嗎?賀九元,就算是弑父又很出奇嗎?
賀九元如此這般,其父應該欣慰,一手苦苦栽培的繼承人,終於可以繼承天九盟了。
“所以,你覺得我是當臨陽派的掌門好,還是當一個散修好呢?”申不害麵懷笑意,卻將她逼至了絕處。
“……你何必要問我。”傅蕙娘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申不害的麵上閃過一絲失望,又很快道:“那還是做掌門吧,起碼可以幫你看護一下後院。”申不害怕逼她太緊,於是輕聲道:“我等著你。”說完也不等傅蕙娘再說話,直接禦劍走了。
一霎傅蕙娘以為她看到了曾經的申五,那個流浪在煙花之地的嬉皮無賴。
這個申不害,當了幾天的掌門,狡獪的手段已經用在了她的身上。連她自己也沒注意,這般想著時,她是微笑的。
……
沈靖綏依舊是白衣勝雪,傅蕙娘一身重紫,忽然生了一種自慚形穢之感。
玄山和碧兔吼也在,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找到齊晉了。”
碧兔吼的麵上全是震驚和錯愕,並看了沈靖綏一眼,沈靖綏依舊溫潤如初。傅蕙娘不好意思地笑笑:“沈大哥,這個齊晉是我的故人。”
是,沈靖綏應該是不知道齊晉的。
碧兔吼很快掩飾好了情緒,問道:“您可確定?”
傅蕙娘若有所思地看向衝虛,“是盈缺劍,她認主了。”
玄山和碧兔吼的目光才凝在了衝虛劍上。“衝虛?!”
衝虛似乎也識得他們,發出了一陣歡欣的嗡鳴之聲。
“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早就過去的事情,沒必要大驚小怪。”傅蕙娘這麽說了一句。碧兔吼於是和玄山先行告退。
屋子裏隻剩下沈靖綏與她了。“蕙娘,看你風塵仆仆的,鬢發都亂了。”沈靖綏自然地拉過她坐在銅鏡之前。
“我常想起在蝴蝶穀的時候,你為我梳發。今天我也為你梳一梳吧。”
沈靖綏解開了她的發髻,手指溫柔的穿梭其中,他是以指為梳的。
“蠱地的後起之秀們都已經準備好了,你留下檢看吧。”
傅蕙娘滾在喉嚨裏的好怎麽也說不出來,沈大哥想多留她一會兒,她不是聽得不明白的。
可是一顆心,並不能交給兩個人。
自打她說出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就代表盡管她不曾知道,原來她對申不害已經是那樣的了。或許是更早,在人聲鼎沸的大廳裏,在風沙四起的大漠中,在大漠的圓月下,在雲麾將軍府,在赤水。
真命天子,與五有關。那句預言,回想起來像是刻在心上的烙印。
先滾下來的是淚。“沈大哥,對不起……”
沈靖綏不知道她說的對不起是指什麽,但,不論是什麽,對他都不要緊。
“傻丫頭,沒關係阿。我這條命,你已經救了那麽多次了。”
所以,怎麽樣都沒關係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