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中午在李純熙親戚家吃飯,小朋友從出門開始就一直抱著陳羽給他做的玩具,連吃飯的時候也愛不釋手。明明家裏就有更多更好的,卻偏偏對那個粗製濫造的玩意兒情有獨鍾。
吃完了羅智心留在那裏玩,李純熙下午還要繼續幹活。
陳羽從來不知道李純熙那麽能幹,連修整房子都是一把好手。
下午還來了一批新的家具,都是極力配合著這種老房子風格的做舊家具,反而價格不菲。
李純熙今天話少,少得竟讓陳羽不習慣。他們在一起不互相損幾句,還能叫李純熙跟陳羽嗎。
原本陳羽也懶得理李純熙冷淡的態度,但到了後來,那種不習慣越發的鑽進他心裏,像個爪子不停地撓他,終於撓得他說不出的煩躁。
他偷偷摸摸地望著李純熙蹲在院子裏糊水泥的背影,青年穿著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老式深藍色襯衣和一條布料粗糙的黑長褲,戴著一副白手套,手裏拿著糊牆的工具,頭頂還戴著一頂破了邊的草帽,完完全全的農民打扮。
可是就算穿著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風的農民裝,李純熙也絕對是最潮的農民。
陳羽嘴裏咬著一支棒棒糖,對著李純熙的屁股口幹舌燥地看了一會兒,手底下還在賣力地攪拌水泥,心裏又在琢磨怎麽跟李純熙搭話,直到李純熙感受到什麽轉過頭,一眼就瞟到陳羽放在不對的地方的眼神。
“今天沒心情操|你。”大明星口氣淡漠,損人損得一點不拐彎抹角,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鼻上的汗:“水泥和好了就提過來。”
“……誰他媽要你有心情。”陳羽“科科”咬了兩口糖,丟了鏟子,把水泥提過去,嘴裏阻止不了的賤:“你沒心情操|我,那換我幹你好了,這有什麽難辦的。”
想得到是美。
李純熙給了陳羽一個白眼。
他緩緩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問:“陳羽,你覺得我在害你嗎。”
陳羽不耐地回答:“我不是說了不是?”明明平時都好好的,現在怎麽還在糾結?
青年又說:“你隻要記得,不管我做什麽都絕對不會害你。”
說得又認真又嚴sù,令陳羽莫名其妙。
“神經病啊你,我怕你害什麽我?到處去損毀我的名譽嗎?我又不像你這個大明星幹什麽都要偷偷摸摸的怕人抓把柄。”再說,現在他還怕失去什麽。名譽什麽的,他早就是個笑話了。
李純熙原本計劃著下午弄好地麵,明天再請人來把房梁屋脊以及大門等弄一遍,而後還能好好地休息兩天,誰知道四點過的時候羅霄勉就來了電話。
“我在醫院裏,你趕緊回來。”那人在電話裏有氣無力,李純熙的心一緊,放下手裏的活“噌”地站了起來:“你進醫院了?出了什麽事?”
“我他媽被人打了。你回來再說,我現在要處理背上的傷,不說了。”被人打這麽大的事羅霄勉說得竟有些沒底氣,換以前早就操娘操爺火冒三丈,再說,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李純熙又是擔心又是莫名其妙地聽著對方掛了電話,回頭手機一收,往院子的另一頭喊道:“陳羽,去把心心接回來,準備回去了。”
陳羽正蹲在廚房外邊的水龍頭下洗菜,聞言莫名抬頭:“回哪裏?”
“回C市!”青年已經脫了帽子,還開始解襯衣的扣子,一邊解一邊往裏屋走去:“羅霄勉出事了。”
回去得突然,院子裏一堆東西都沒收拾,陳羽洗好的菜和廚房那堆別人送的吃的全都送給了李純熙二舅爺家,而那房子幹了一半的活也沒法繼續。
把行李收拾好扔車裏,三人匆匆忙忙地離開。陳羽開車,李純熙打電話找人來幫忙接自己的活。
交待完,李純熙有點累地坐在副駕,陳羽看了一眼鏡子裏低頭玩玩具車的羅智心,又看了李純熙一眼:“那誰,出了什麽事?”
“受傷了,具體情況我還不清楚。”但都打電話讓他回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很嚴zhòng。
“哦,嘖嘖。”比起李純熙的擔憂,陳羽臉上卻是掩都不掩飾的幸災樂禍:“我真好奇是誰那麽大的狗膽敢弄傷你們的大總裁。”
“把你得意的嘴臉收起來陳羽。”李純熙揉了揉眉心:“回去後我去醫院,你幫我把心心帶回家。”
言下之意就是先不讓羅智心知道他爹被人打進了醫院,當然更不會讓陳羽帶著看好戲的嘴臉跟羅霄勉碰麵。
開出了村裏的路,上了水泥公路,陳羽突然問:“你這房子你一年到頭也不住兩次,整得那麽好幹嘛?”
“反正都是自己住的……”李純熙看車外而不看陳羽。他當然有自己的打算,這房子舅舅家是肯定不會回來住了,前陣子他也聯係過他們,他願意出超出房子本身價值數倍的錢把它買下來。
他要買下的是曾經的許多回憶,也想要買下一個將來。哪怕後麵那一部分隻是他的妄想。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你還真是喜歡。”陳羽嗤笑一聲。
誰知道李純熙竟沒反駁,反而說道:“我喜歡,我將來養老的地方我怎麽會不喜歡。”
“噗――”陳羽差點鬆了手底下的方向盤。
“你他媽李純熙到這種地方養老?!”鄉下公路上,男人的叫聲驚起一片鳥雀四散。
李純熙是誰。
李純熙是隻要他想去火星都會有人讚助他上的人,李純熙是出個手上個億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李純熙是見過了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沒見過的眾多風景的人,李純熙是吃個飯走個路不小心都會被奉為準則的人……
李純熙,絕對不是會跟在鳥不拉屎的鄉下養老掛上鉤的男人。
說出去誰信啊。
哈哈哈。
陳羽都笑死了。
可是陳羽笑了一會兒就不再笑。
因為。他知道李純熙沒跟他開玩笑。
“你覺得誰想跟你來鄉下養雞種地?”陳少掌著車,不忍心破壞李純熙的美好願望。
很久,他才聽到他回答。“正因為沒有那個人,所以我才會回來這裏。”
原來,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會有另外一個人,能和他攜手同歸,白頭相守。
明明他想要什麽就沒有得不到的,卻偏偏為什麽認定沒有那個人了呢?
是因為沒有辦法去愛別人,還是因為所愛已失,或是什麽?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性,都讓陳羽的心一下下地在刺痛。
“也不是……沒那種可能吧。”陳羽訥訥地,而後清了清嗓子:“如果我一直還不了你的錢,哪一天你要退隱江湖搬來這裏,我也會陪著。你別忘了。我們,又不會這麽容易分開。”
過去再討厭,嫌棄,互相罵互相打,所有敵對的情xù都慢慢地淡掉,消失。陳羽不想否認自己內心的感受,甚至有時候他會有意無意地去找某個人的身影,他不是沒喜歡過別人,更不是不明白動心的感覺。
什麽時候開始的陳羽並不知道,也許是在重逢後的相處裏,也許是在他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對李純熙有什麽並開始注意對方的那一天,也許是某個他跟李純熙水深火熱他覺得李純熙性感得再也無人可比的當下。誰他媽知道。
隻是現在不是處理這些事的時候,他為了相城已經快瘋了,他也清楚他和李純熙現在的彼此關係,更沒有忘jì過十年之前發生過什麽。
他沒時間沒精力沒立場。
可是,他也不想看到這麽消極悲觀不像李純熙的李純熙。
他隻是想要他知道,如果他這一生都沒有人陪,無人可愛,至少他願意試著與他走到不能同行的那一天。
李純熙轉過來看看陳羽,突然笑了笑:“陳羽,你這算是什麽宣言?”
“宣個屁!”司機惱怒。
李純熙沒看到這人的臉在明亮的日光下泛起了異樣的紅。
趕回C市天微黑,陳羽把李純熙送到醫院門口後帶著羅智心走了,李純熙匆匆忙忙地趕到羅霄勉在的高級病房,發現那人好胳膊好腿的,一點也沒有他擔心的哪裏斷了哪裏折了,正斜躺在床上訓人。
“來了啊。”見了李純熙,羅霄勉對床前的兩人喊了聲“滾”,那兩人埋著頭,忙不迭溜出了房間。
“你沒事?”李純熙關了門走過去,把羅霄勉仔細地看了一遭,眉頭也皺了起來:“沒事還急著要我回來。”
“你心裏還巴不得哥出事是不是!哎我的背――”羅霄勉趕緊挪了挪身子,半側著靠床上,臉還真的痛得帶上了扭曲。
“到底怎麽回事?誰幹的?要我想辦法嗎?”李純熙歎口氣繞到後邊,撩起羅霄勉的衣服看了看,纏了不少紗布,但應該隻是皮外傷。
他放下羅霄勉的衣服,看到羅霄勉臉上難得的扭扭捏捏,突然仿佛知道了一點什麽。
“原蒙?他為什麽會打你?”
“我昨晚出去喝酒了。”羅霄勉咳了兩聲,有點不自在地舔了一下唇角,接著說道:“後來喝醉了,你知道的,一群人出去,喝醉了找點樂子,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就――”
而此時李純熙已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你、又和別人亂搞?”
羅霄勉懊惱地抬高了音調:“昨晚我是真的喝醉了,要是沒醉我怎麽可能讓別人爬上我的床?!我已經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