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情天

醉修羅

第一百一十九章 血染沙場

書名:戰火情天 作者:醉修羅 字數:7974

為了迫使國民政府屈服,日本侵略者更加的瘋狂轟炸著重慶這個山城,瑞康幾乎天天在參謀部和城裏城外奔波著,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國難之中,雖然他已經是高級軍官,但是他並不是很在乎這些,有時候甚至脫了軍裝,親自上陣在廢墟裏救人。

1941年6月,一早,重慶的空中便傳來轟隆隆的飛機聲,城裏城外都響起了尖銳響亮,令人心慌的防空警報。伴隨著“嗚嗚嗚~”刺耳的警報聲,整個城市又一次陷入了恐慌,民眾開始紛紛尋找賴以保命的防空洞。

男男女女女,老老少少,慌亂的,驚恐的,一邊抬頭看著即將飛來的敵機,一邊匆匆湧入臨近的防空洞裏,他們中間已經有很多人失去了家園失去了親人,在亂世中艱難的尋找著一線生機,他們臉上死亡的恐懼和求生的欲望混雜在一塊。這兩種本能讓人群瘋狂忙亂的爭先恐後起來,誰都想盡快進入安全的隧道內保命。

周瑞康苦悶的抬頭看了看天上那些黑色的影子,盡力組織著爭先恐後的人群進入防空洞裏。

“別擠,別擠,排好隊!”塵土和汗水已經把他的臉染的髒的幾乎無法辨認,他的聲音被高亢的警報聲和人們的驚恐尖叫聲淹沒了,人們無序的推擠著彼此湧進了防空洞裏。

瑞康一會幫著抱孩子,一會幫著扶跌倒的老人,人群衝撞著他,把他弄得精疲力竭。

就在此時,一抬頭,他的眼角被一道金光閃了一下,忙抬頭朝金光的源頭看去,就在不遠處的街角,那刺眼的光芒一直在不停朝天空中的閃動,瑞康心中猛的一沉,立刻意識到,這是鏡子的反光,這是該死的漢奸正在用鏡子在太陽光下的反光,給空中敵人的飛機發信號,讓他們投*啊!

不及細想,他奮起推開麵前的人群,朝那鏡子反光處跑過去,一個帶著鬥笠,一身農民裝扮的瘦小男人右手裏果然抓著一麵小鏡子,在朝天空中打著鏡光。

“你做什麽?!”瑞康一邊指著他,一邊衝上去想要抓住他。

那人一看被識破,轉身拔腿就要跑,瑞康奮起撲了上去,抓住他的後背,那人一轉身,一臉凶狠,咬著牙,突然手上多出一把匕首朝瑞康咽喉處揮來,瑞康一驚,朝後一仰避開,手上不得已的一鬆,那人就要逃脫,瑞康忙飛起一腳,踢在那人的跨上。那人被瑞康踢到了牆上,還是不服,又揮刀上前。

托軍校嚴格訓練的福,周瑞康早已不再是文弱書生,三下五除二,一把扣了那人的手腕,幹淨利索的奪下他手上的匕首,一腳踢在他的膝蓋窩裏,用膝蓋頂住他的後背,將他重重的壓在地上,一手用力的鎖住了那人的兩個胳臂。

“你他媽的給日本人發信號!你這該死的漢奸!我打死你!”瑞康濃眉倒豎,憤怒的揮起拳頭,朝著那漢奸的太陽穴就是一拳,當場就把那人給打昏過去。

正要將這人綁起來,但是太遲了,日本人的飛機已經收到了信號,他們轟隆隆的來了,丟下了*。

*猶如碩大雨點般投了下來,瑞康從沒那麽近距離看過一顆炮彈從天而降,離自己那麽近,那麽近,他睜大眼睛看了一眼,顧不得身下的漢奸,求生的本能讓他趕緊往街邊的飛跑。

可是太遲了,炮彈落在了他身後不足二十米處,巨大的爆炸威力把他轟上了半空,他隻看到自己的身體和周圍的碎石瓦礫混在了一起,自己似乎是瓦礫中一小塊,那一瞬間,他明白了生命的脆弱,在那最後一刻,他的腦海裏竟然在梅家初次見到梅若君的那一幕。

心中不知為何飄過這麽一句話:“塵世迷蒙,殊不知,前緣早定,明眸似星,殊不知,累世輾轉,尋尋覓覓,隻為今世與你癡纏……”

周瑞康被重重的拋到了地上,頭撞到了一幢破房子的牆角上,鮮血從他的頭上,嘴角滲出,瞬間染紅了地麵,眼前一黑,再也感覺不到疼痛,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靈上的,瞬間,似乎所有的痛苦頭消失了,他進入了一個沒有知覺的世界……在那個世界無愛無恨,無喜無悲……

而那一日,因為日軍轟炸了隧道口和通風口,導致洞內市民呼吸困難擠往洞口,造成互相踐踏,數以千計的難民死亡,一天之內,數千條的生命就如此消失了,整個重慶市幾乎變成了一個亂葬崗,街上橫七豎八的躺著衣衫不整的屍體,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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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裏,程嘉琪拿著手絹捂著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紗布纏滿了周瑞康的頭,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手臂,肋骨,腿骨都摔斷了,鼻子裏插著氧氣瓶管子,就像一個支離破碎的人偶躺在病床上。

醫生的話依然回繞在她的耳邊:“周太太,我們很抱歉,上校四肢的傷勢倒還好,隻是頭部的傷勢很重,我們目前還不知道他的傷到底會對他有多大的影響,一切都要等他蘇醒過來後才能確診,所以我們隻能等待,希望他能早日蘇醒。”

可是瑞康已經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了,卻依然毫無起色,她每天不停的在他耳邊說話,希望他能動一動手指,或者眨一下睫毛,看著他緊閉的雙眼,毫無表情的臉孔,讓她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

嘉琪走到窗前,看著天上的明月,默默的祈禱……

部隊的長官來了,同僚來了,人群來了又走,走了又來,表彰獎狀,花籃水果藍,慰問金倒是一樣不少,但是無論何等榮譽,嘉獎都無法喚醒他。

他的外傷逐漸愈合,淤青也開始退卻,但是一直處於深度昏迷的狀態。

一個月後,徐恩海和宋遠洋竟然出現在了病房,這完全出於嘉琪的意料之外,雖然有種種的恩怨糾葛,但是這兩人似乎是徐曼琳在人間的一個符號,他們的到來,讓嘉琪有種錯覺,感覺好似徐曼琳地下有知派他們來探望瑞康的。

嘉琪客氣的請他們坐下,徐恩海坐在那問了下瑞康的病況,臉上看不出有什麽特殊的表情,倒是宋遠洋眉目間很是悲傷,搖了搖頭,歎道:“可惜啊,可惜。”

徐恩海斜眼看了看宋遠洋說:“遠洋,人各有命啊,雖然我和他有過私人恩怨,不過周瑞康也算是為國捐軀,令人敬佩。”

宋遠洋歎道:“是啊,我曾經認為他不過是個隻懂風花雪月,在女人堆裏打滾的人,沒想到他真的有這等膽識。看來曼琳的確是有眼光的,竟然是我膚淺了。”

兩人坐了一會,臨走時,留下了一大疊的鈔票,強行讓嘉琪收下了,嘉琪很是不解這二人的來意,大家都不傻,上海的往事,徐曼琳和梅若梨的死,徐恩海的陰謀奪產,誘逼祝雅芬,都如昨天的事一般,嘉琪迎接他們進來,隻不過是因為徐恩海是上麵的紅人,目前來說和瑞康是同僚,不好撕破臉,但是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根本就無法一筆抹殺。

更奇怪的是,這天過後,那個宋遠洋陸陸續續的來探望了很多次,幾乎是每個三天就會來看看,總是在病床前安靜的皺著眉看著周瑞康,卻也並不多說什麽。嘉琪知道他一定是有什麽事,嚐試問了幾次,那宋遠洋卻總是搖頭笑說沒事。

就這樣,夏天過去了,秋天來了,病床上的瑞康依然靠著氧氣瓶維持著生命,活在一個沒有知覺的世界裏,或許他已經太累了,需要一個完全安靜的世界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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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那一年的深秋,梅若君在縉雲山上的小木屋裏拚勁全力生下了一個漂亮的小男孩,當丁曉輝站在門外聽到嬰兒響亮的啼哭聲時,他興奮好似這個是他的親骨肉一般。

接生婆笑嗬嗬的打開房門對著丁曉輝就是恭喜:“哎呀,恭喜恭喜,是個健康的公子,母子平安。”

丁曉輝激動的塞給接生婆一個紅包,衝進屋子裏,她的頭發散亂的被汗水粘在臉上,虛脫的闔著雙眼,身邊的蠟燭包裏一個小小的,紅通通的小嬰兒緊閉著雙眼,砸著小嘴,可愛的簡直就像天使。

他似乎是看到了自己那個未曾來到世上的孩子,幾乎第一眼就愛上了這個孩子,小心翼翼的將他抱入懷裏,興奮激動的熱淚盈眶。

若君聽到耳邊有哽咽啜泣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丁曉輝在床邊流淚,她覺得既溫馨感動又悲戚淒涼,居然是丁曉輝第一個抱起這個孩子,而孩子的父親在哪?她很思念瑞康,沒有一天不再思念他,可憐的孩子,她想,不知道這個孩子這輩子能不能見到他的生父,但是她看著丁曉輝眼中對孩子疼愛憐惜的神情,馬上不再執著於這個疑問,這個孩子是幸運的,他將會有一個好父親。

她感恩著微笑看著丁曉輝,虛弱的說:“你真的喜歡他?”

他抬頭動容的說:“當然,我不止喜歡他,我愛他,天啊,我現在覺得他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可是小心翼翼的保護了他九個多月的舅舅呢,我還要繼續保護他,看著他長大,長的和大樹一樣的高大。”

那個小嬰兒似乎是聽懂了一樣,突然張開小嘴發出“嗯!”一聲,把曉輝和若君都逗樂了。

若君深深的看他,麵前這個已步入中年的男人,她欠他的太多了,輕輕的,她握住了他的手,輕柔卻真誠的說:“我想他並不需要一個舅舅,而是需要一個好父親。你願意做他的父親麽?”

曉輝激動的看著她,隻覺自己的耳旁是天使在歌唱,那麽多年的守候,終於換來了她的這句話,緊緊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唇邊重重的親吻了一下,感動的說:“願意,願意,我當然願意。若君,我愛你,我會愛你和孩子的。”

丁曉輝簡直快樂極了,沉浸在初為人父的喜悅中,他為她做飯,為了讓她有更多的奶水,他買了鯽魚煮湯給她喝,他學會了如何換尿布,除了去胡家教書之外,他所有的時間都是圍著若君母子轉,忙的不亦樂乎,兩人商量好了,等若君出月子,就找個好日子去城裏登記結婚。

“若君”他抱著小嬰兒,愛不釋手,逗弄著他胖乎乎的小臉蛋,笑問:“你想好了給孩子取什麽名字了麽?”

若君心中微微一沉,她不是沒有想過,她想了不知多少次,這是周家的血脈,可是周家的人會歡迎他嗎?她想無論是死去的周太太還是活著的周老爺,都不會接受這個“叔嫂亂----倫”的孽、種,而且周家也不缺孩子,瑞康已經有了定邦,將來還會有更多的孩子,她想, 這個可憐的孩子注定不屬於周家。

愣了一會,她輕輕說:“如果你不介意,他可以姓丁,也應該姓丁,因為是你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

他抱著孩子回到她身邊,深情的輕撫她清麗的臉龐:“你想好了嗎?我可是巴不得想要這個孩子的。你不怕將來有一天周……”

“不,不會有那一天……”她打斷他的話,她不想聽到那個名字,那個讓她心痛無奈的名字,“隻要你不介意,孩子就姓丁,如果你介意,那他就姓梅。”

“嗬嗬,我當然不介意,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他。”丁曉輝笑,眼角有了淺淺的細紋。她更覺得虧欠他,溫柔的說:“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給孩子取名‘念安’,因為,我虧欠瑞安一個孩子。”

“丁念安,丁念安,不錯,好名字,我喜歡。”他點頭,欣然接受,看著懷裏的小嬰兒,滿眼的慈愛,笑說 :“你有名字咯,你叫丁念安咯,喜歡你的名字嗎?”

小念安好像和丁曉輝也特別有緣分似的,緊眯著眼,擠出個笑:“嗯啊”了一聲,又把若君和曉輝逗的笑起來。曉輝將若君也擁入懷裏,她柔順的靠在他的懷裏,逗弄著漂亮可愛的念安。

梅若君似乎找到了自己嶄新的生活,瑞康終於變成了昨天,變成了過去,變成了記憶,變成了相思,變成了秘密。她下定決心放下過去種種 ,一心一意和丁曉輝組成新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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