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離開後,麗雅推開蕭默,“居然拒絕女人的投懷送抱,太失禮了。”
蕭默拉開距離,維持著笑容並未解釋。麗雅無趣地坐回原位繼續吃吃吃,吃飯的間隙還在嘟囔,“別以為我是輕浮的女生,我也是有心上人的。”
蕭默挑了挑眉,沒有探究的興趣,麗雅卻像提起了興頭,翻出項鏈打開吊墜,露出裏麵的相片,“這是梅。”
蕭默順勢看了一眼,差點被嗆住。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笑著奉承,“真愛不分界限。”
小小的相框中是麗雅壓在某個小女孩頭頂的合照,麗雅笑得如同每一個懷春少女般軟到人心窩裏去,年幼的女孩卻因為臉小看不清五官,輪廓讓他有些眼熟,約莫才十歲左右氣質卻極其冷酷。
“梅這幾天有事出去了,今天晚上應該會回來,你可不要做出任何失禮的事,也千萬別來打擾我和她獨處,明白嗎?”
蕭默聳聳肩,不置可否。兩人約定了假未婚夫妻的秘密隻有彼此知道,就結束午餐。
飯後蕭默回到房間,原本打算小睡片刻卻昏昏沉沉睡到晚上,他披上外套捂著咕咕叫的肚子起床覓食,千辛萬苦找到廚房。鍋碗瓢盆裏沒有剩菜,儲存食物的是間十平方米的小型冰庫。
蕭默打開冰庫差點嚇得魂飛魄散……好在他驚嚇過度容易失聲,沒有引起驚動。
亮燈的冰庫角落蜷縮著一個肌膚蒼白的小女孩,一動不動,把臉埋在膝上,穿著黑色蓬蓬裙,濕漉漉的黑發托在腳邊,卻沒有凍在冰上……畫麵非常詭異。
“死了嗎?”蕭默小心翼翼地靠近。
小女孩沒有反應。
“真死了?”蕭默推了一下小孩的肩膀,溫度竟然高得嚇人!
小女孩霎時抬起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黝黑的眼睛緊緊盯著蕭默,冷酷吐出一個字:
“滾!”
蕭默愣住!――小女孩竟然和季薄陽長得極其相似,巴掌臉,桃花眼,活脫脫是個縮小版本。
“發燒了麽?”他實在無法對這張臉放任不管,抱起虛弱的女孩就往外走。
一出冰庫,女孩蒼白的皮膚就逐漸燒紅,驚人的體溫竟然還在攀升,明明是夜晚,女孩熱得汗水直流,體內水分似乎在飛快蒸發,她的皮膚起皺越來越幹燥,像隻脫水的魚兒粗重喘氣,蕭默趕緊把痛苦的小女孩抱回冷庫,她的表情這才緩和許多。
蕭默摸摸臉,知道自己幹了蠢事,伸手擦拭女孩的汗,給她喂水。
女孩皺巴巴的皮膚漸漸恢fù彈性,燒紅的臉也漸漸變得蒼白。等稍微恢fù點力氣,她就張嘴狠狠咬住蕭默的胳膊,恨不能咬下一塊肉來。
蕭默噝噝抽著氣,沒敢大力掙紮,這個莫名其妙的女孩和季薄陽有太多相似之處,蕭默突然就想到了什麽……
“虛弱期?”
女孩頓住,像被揭開秘密一樣臉色陰沉如墨,死死用目光咬緊蕭默。
估計要不是沒有更多力氣,蕭默毫不懷疑女孩想咬的是他的氣管。蕭默仔細又端詳了一遍女孩,服裝精致不凡,神態間掩藏傲氣,大概是哪家貴族子弟,應該不會淪落到獨自隱忍痛苦,除非是……想避開耳目隱藏弱點。
“梅?”蕭默認出女孩熟悉的輪廓。
“我去叫麗雅小姐?”蕭默試探詢問,女孩嘴上的咬合更重。
“好吧好吧……你省點力氣!我誰都不叫,就給你在這放風。”
蕭默席地坐下,幾分鍾後,小女孩可能咬累了,沒力氣了,鬆了口倒在冰壁上,目光卻依然在監視青年。蕭默舒了口氣,隨手扯下領帶包裹住傷口,他剛想起身小女孩的目光就變得犀利,蕭默重新坐下,女孩的目光才緩緩放鬆。
“我隻是想守在外麵。”
女孩不肯相信。
“或者拿床被褥……冷得我牙齒都打顫了,你沒感覺嗎?”
女孩依然不為所動。
“好吧好吧,狠心的家夥。”蕭默打了個寒顫,再次妥協地坐回去,克製住生理性的哆嗦道,“我就在這望風,你休息吧,有人來了我會叫醒你,裝作晚上出來覓食的樣子順便替你遮掩。”
女孩瞟著蕭默,目光中滿是懷疑,蕭默突然伸手抱起無力反抗的女孩。
“……你是女孩,以後要生孩子的,不能直接坐在這麽涼的地方。”
蕭默碎碎念著用外套裹緊身體,把女孩塞到懷裏,像多了個小火爐。他低頭尋問小女孩虛弱期還剩幾天,說話間冷氣嗖嗖吃進身體,胃裏更加難受絞痛。梅在碎碎念中緩緩沉睡,身體被包圍的觸感讓她產生奇妙的情xù。
‘怪人。’梅無聲嘟囔一聲,陷入夢境。
早上,梅在擔憂的呼喚聲中悠悠轉醒,見到熟悉的絡腮胡子臉,男人小聲追問道:“您的虛弱期怎麽回訪了,是身體健康出問題了?除了高溫缺水沒有其他並發症狀嗎?我早上沒在房間見著您嚇了一跳,您下次出來務必請讓我隨行。”
梅移開視線看向身側,某個凍僵的青年閉著眼睛躺在旁邊,男人解釋道,“剛才我來找您時他還想把您藏起來,裝作拿早餐想偷走您,幸虧我眼清目明識穿他的詭計把人敲暈了!您看怎麽處置,要不要――”
壯漢比劃抹脖子的手勢,梅皺起眉,起身掃掉身上的水珠,離開前留下一句:
“這應該是麗雅的未婚夫,苟墨。你把他送回房間再找個醫生過去。”
男人撇撇嘴不樂意地抱起青年,端詳著青年的臉突然覺得有點眼熟……不過黃種人大概都長一個樣。他晃晃腦袋,不再深想。
***
蕭默渾身□□地在床上醒來,仆人在他身上塗抹凍傷膏,麗雅臉色不善地抱臂站在旁邊,活像個捉奸在床的妻子。她趕走仆人追問蕭默昨晚和梅發生了什麽,蕭默敷衍了幾句,問道:
“梅呢?”
“去別的區了……她一年十二月都在外奔波。”
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整年在外奔波?蕭默埋下疑問換了個話題:
“你們怎麽認識的?”
麗雅像是被戳中要點,沉默下來,猶豫一會兒才道:“是幾年前在東七區一家醫院偶然結識,後來發現她在和我們家做生意就逐漸熟悉了……我慎重警告你,梅可是非常純潔的人,你這種滿肚子花花腸子的人離她遠點。”
蕭默瞥了眼麗雅,對她的措辭和警告都非常無語,好聲好氣道,“我想我的品味還沒有這麽獨特。”
“那是你沒見過真正的梅!”
蕭默無意爭論,心中卻對小女孩的疑惑加深……她是什麽來頭?那張肖似季薄陽的臉是純屬巧合,還是有不為人知的聯係?沒聽說季薄陽有兄弟姐妹啊?放下這些疑惑,蕭默抓住了另一個重點。
東七區的醫療並不算領先,為什麽兩人都要千裏迢迢跑去?蕭默忽然想起去年剛回到東八區和尉遲璽紙醉金迷的那幾天,娛樂場所有來自東七區的歌舞演員,是變性人。
蕭默眸光微微掀起波瀾,打量麗雅,猜出點什麽,臉上露出趣味的表情,有了盤算卻按兵不動,神態自如地繼續閑聊。
兩人演了幾日的戲,終於被允許出門,不過身後還跟著小尾巴,兩人不疾不徐地在商業街和旅遊景點閑逛,大肆購物吃喝玩樂。夜幕降臨,兩人入住酒店,小尾巴們守在門口給兩人留下私密空間。
兩人中途借著要吃要喝想把門口的人引開,但尾巴們在外麵比在宅邸更加警惕,寸步不移。
正門不通,兩人翻箱倒櫃找出一些鞭子手銬類的情趣用品,改裝一下當成繩索翻窗出去,然後兩人落地,四麵八方就冒出一批守候已久的機警壯漢,麗雅表情慌亂,蕭默隻愣了半秒就攬住麗雅的肩膀,深情並茂道:
“我就說不要私奔嘛,不小心造成誤會多麻煩,你呢,非要說我沒錢沒勢,一旦你的哥哥們發現我隻是個遊手好閑的騙子肯定不忍心妹妹受苦想拆散我們!但我覺得你的哥哥們都是胸懷寬廣的人,肯定會理解我們的感情,即使門不當戶不對為了可愛的妹妹也會接受我,允許我們訂婚的。”
壯漢們齊齊傻眼。
麗雅一瞬間明白了蕭默的打算,“是我太傻了,我們回去跟哥哥坦白吧,我想哥哥會理解我允許我們訂婚的。”
兩人跟著壯漢們回到宅邸,先發製人的編造了一個“攀龍附鳳的窮小子誘惑單純的大小姐,卻被真情感動坦白一qiē,擔心豪門棒打鴛鴦連夜私奔”的故事,幾位兄長們聽得暈頭昏腦。
夫人們不管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催促兩人趕緊結婚。
蕭默道:“我們東八區的傳統是在父母見證下結婚,但我是棄嬰,多年流浪都是在尋找父母。我和麗雅決定旅行結婚,尋找父母的同時度蜜月……不如先訂婚?”
“好好好!”能把麗雅打發走,幾個哥哥就心滿意足了。
蕭默和麗雅再次回到房間,這次獨處的要求很快被高興的哥哥們和放心的夫人們通guò,兩人四目相對。
“你的家人們確實挺好騙的。”
“但是那個幕後人卻不太好騙……過去是我想簡單了,沒想到他們的警惕性那麽高,看來隻能先訂婚讓他們放下心來。”
蕭默托起下巴,歪歪頭,露出彌勒佛般和藹的笑容,道:
“你要有覺悟,我這人付出越多,將來索要的報酬也會更加豐厚。”
麗雅咬唇,“隻要你能幫我度過難關,我不會虧待你的。”
***
於此同時,聯邦首府大學城。
季薄陽剛給研究生上完課,整理資料趕回別墅,幾日沒和蕭默取得聯係讓他的表情有些抑鬱,雖然並不難看,甚至還有些惹人憐愛,但一路上的學生都不敢跟他打招呼,生怕一點飛塵過去就把他震散了……
魂不守舍的。
季薄陽發現別墅信箱上有封信,收件人是他的名字。
打開信封裏麵是張訂婚邀請函,邀請方是東三區阿卜杜勒家,結婚人是他們家十一小姐和苟先生,受邀人卻是空的。
莫名其妙……
季薄陽正要把賀卡扔掉,不經意瞥到賀卡底部的照片,心形框內訂婚人臉貼著臉――戴著頭紗擁有嫵媚碧眼的女人,和同樣戴著頭紗卻目光清潤的男人,以及男人笑容中熟悉的狡黠詭秘的神采。
砰!
等在別墅內聽到腳步聲許久不見有人進來的約芬聞聲出門,見到自家少爺背對他站在郵箱前,“您怎麽了,撞到什麽東西了麽?受傷沒?”
“沒什麽。”
季薄陽一臉平靜地回頭,把手背在身後。
寡淡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季薄陽沐浴著日光緩緩走進別墅,約芬竟被釘在原地,表情都有些僵硬。少年輕飄飄的視線瞥向約芬,幽深的桃花眼像是有讓人毛骨悚然的黑色在深邃的眼底滋生。
“您手裏……”
季薄陽攥緊信封,再次重複,“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