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坐在自家的沙發上,眉頭緊皺。
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季夢正一臉懷疑地看著我。這時憐月恰好從房裏走了出來,
“她睡了嗎?”季夢小聲問。
憐月點了點頭,隨即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和季夢坐到了一起。
“正好有多帶一套換洗的睡衣,給她穿剛好。”
“嗯嗯。”我起了身,想從包裏拿瓶水喝,被憐月一聲呼喝,嚇得立刻坐回原位。
“你還敢說一點印象都沒有?那你除了失憶,就再也沒有別的理由了。”
“應該沒失憶吧……除了媽媽的模樣有些模糊以外,大部分的記憶都能好好串起來。”
“再用你的榆木腦袋好好想想!”憐月走上前來,揪著我使勁晃,晃了一會她就掩著鼻子回身,大概是意識到我一身的汗臭吧。
“子修……不管那個少女以前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她現在都潦倒成這樣了,你難道還是不願意寬恕她嗎?”季夢的聖母心又要發作了……“你忘了我們騎士的箴言:‘唯有寬恕,方能讓這個世界的哀傷平息。’”
“曹子修!靠裝傻來逃避現實,在我這可是完全行不通的!”憐月鬆了鬆拳頭,看來又要揍我了。
“夠了。”倚在門邊的曹老板終於決定為我說話。
“小子是不會騙你的。這一點你還不清楚麽?”
感謝曹老板的助攻!成功讓憐月放下了拳頭。
“解鈴還需係鈴人,等明天那小姑娘醒了之後,我們再問她也不遲。”
季夢和憐月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總而言之,有曹老板和憐月的雙重保證,這個女孩肯定不是帝靈也不會是魂器……對我們來說沒有威脅……難道,真的是我什麽重要的卻忘掉的人麽?
房子雖然有兩層,臥室卻隻有兩間,一間讓給那個女孩之後,季夢和憐月占據了我原本的房間。
“呐……這裏就是我念書時候的房間了。”
與一般的少年不同,沒有鋪天蓋地的美女海報,也沒有叱吒風雲的巨星貼紙,我的房間裏擺滿了各種曆史書籍,要說唯一的裝飾……就是牆上掛著的曹老板曆史畫像了。
曹老板的曆史畫像……現在看著……
和真人比簡直挫到爆!
不過真人也沒真三國無雙裏的曹老板那麽帥。
“這就是子修念書時住的房間嗎?”季夢東摸摸,西碰碰,完全一掃先前的疲態。
“哼……都是些宅男的惡心味道。”麵對憐月的諷刺,我隻能尷尬地笑笑。
“誒……這一本是……”季夢在我多年未動的書架上找到了一個封裝精致的本子,這是十年前很流行的那種密碼本……
我忽然想起了什麽,伸手去搶。
憐月隻有在這個時候特別喜歡跟我作對!本來坐在椅子上的她突然出腳把我絆倒。
季夢隨便翻開本子的一頁,情不自禁地讀了起來。
“神器的主人孤單地行走在無垠的戈壁之中,除了漫天飛舞的黃沙,再也沒有任何聲響。流動的黃沙中,偶爾會露出森森的白骨和殘破的旌旗,暗示這裏曾經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戰鬥。
回不去了。神器的主人心想。
為了得到這柄神器,他犧牲了所有摯愛之人的靈魂。
也隻有犧牲他們,才能用這柄神器擊敗戈壁深處的魔王,拯救天下蒼生。
可是……那所謂的‘蒼生’,跟他又有什麽關係?
他突然不明白……至今為止所做的一切,犧牲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
他隻是遵循著蒼天的意誌,一步一步地向前邁進。
擊敗魔王,他是不是就可以休息了呢?
他不清楚。
也許蒼天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托付給他。
這一次。
或許我能向蒼天要一點報酬。他心想。
他的正義之心正悄然間發生著腐化――如同英雄變惡龍的傳說。
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與深淵凝視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但在魔王沒有被消滅之前,神器的主人還需要前行。
他停了下來,舉起手中絢爛奪目的長劍,默念道……”
“夠了……夠了!”
我紅著臉,掙脫了憐月的束縛,抱住了季夢的腿,示意她不要再念下去。
“吾以我曹子修之血……奉九天之闕命,承六合之生念,命汝開啟――閻界魔域!”
季夢的聲音抑揚頓挫,鏗鏘有力,從她激動的語調中可以聽得出她內心的波瀾。
“子修……你果然是我命中注定的騎士!”季夢撇下了本子,使勁推搡著把臉埋進床單裏的我。
“夠了……初中時寫的一點點東西……不算數的!”
季夢這一次,終於讓我想起了那些年被中二之魂所支配的羞恥。
“呐呐,神器的主人最後究竟怎麽樣了呢?”季夢翻了翻密碼本的最後幾頁……按照我的臆測,那邊應當是一堆髒亂不堪的草稿算式,我從小就有把所有本子的背麵當草稿紙用的習慣!
“神器的主人曹子修最後因為天天上課寫小說,期末考試考了個不及格,回家被老爸打地屁股開花,小說也因此斷更。”我麻木地訴說著這段話,有必要用殘酷的現實教育一下這位千金大小姐的中二之心。
“所以神器的主人曹子修決定痛改前非,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最終考上了理想的大學。”
季夢撇著嘴,秀眉緊蹙,露出非常惱火的表情。看來是教育成功了。
嘛……總而言之,事情就是這樣。最後,我跟曹老板再次被趕到了客廳的沙發。
自從曹老板來到我的老家,也同時是他的老家――沛國譙郡之後,總覺得像是變了一個人,可以說,他下一秒傷感抒懷,吟一首B州行、歸鄉行什麽的,也並不奇怪。
“小子,”
曹老板雙手枕著腦袋,望著屋頂的吊扇。
“你的父親……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我老爸啊……感覺算是一個非常樂觀的人,很喜歡講曆史,很喜歡把家族榮耀這種話掛在嘴邊,吹牛打屁什麽的又很厲害,加上家裏這邊的人基本上都是老板你的後代,喜歡聽這個,所以也算是很受大家歡迎吧。”
“家族榮耀麽……孤所在的那個年代,我等的家族可是天下人的笑柄呢。”
“那還不是曹老板你給力嘛。”我伸了個懶腰,正想問曹老板我們本來應該是姓夏侯還是應該姓曹的時候,強烈的倦意突然洶湧而至。
“子修……你終於要回來了嗎?”
“這一次……我不會再輕易放手了。”
“我要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你。”
睡夢中,少女軟糯的聲音,一直回響在我的耳邊,迷迷糊糊的夢中,卻始終無法釋懷那雙有著緋紅之色的瞳孔。仿佛……像是被看穿了一切的感覺,沒有任何可以遮掩的地方。
嗬!
感覺過了很久……會不會又睡過頭了!懷裏好像抱著什麽東西……軟趴趴的……還挺暖和?我艱難地睜開了眼睛,這場意外讓我驚嚇地說不出話來。
少女……就是昨晚在門口撿到的那個,隻穿著一襲單薄的睡衣,正伏在我的懷中,一隻小手緊緊攬著我的左手,另一隻手則搭著我的右肩,因為沒穿內衣……雙峰的觸感異常真實!她白皙的麵龐,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比昨晚精神多了,臉上還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
額間的汗珠不住地從我臉上滑落。這正是我生死存亡的關鍵一戰,比之前任何的戰鬥都要來的凶險,什麽享受的感覺,都得留到以後再說。這時曹老板已經不在客廳了,這家夥在這麽關鍵的時候,究竟去哪了呢?
冷靜,冷靜,曹子修。我稍稍挪了挪腦袋看自己的房間,房門好像還沒打開,那就是說憐月她們還沒起來。所以隻要能在她們還沒起床的時候,把這家夥放回房間,然後回來裝睡,我就一點事都沒有了。嗯,就是這樣,完美的策略。
我稍稍挪了挪身子,抬起還算自由的右手,緩緩挑起披在我們身上的毯子,把它放在沙發的靠背上,慢慢挪著腳,在地上摸著自己的拖鞋。
懷中的少女突然喃喃了幾句,我立馬停止行動,也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這時她也挪了挪身子,雙腿把我夾住。
這我就很尷尬了,難道要正好趁著她夾住我的機會,直接把她提回去?
我的房間裏傳來了一些聲響。
我的小心髒撲撲直跳。
如果剛好把她抱進房間……她們就出來了,那我豈不是要背負更大的冤情?
還是說……不如就這樣……自己也假裝在睡覺好了?
雖然一頓打也逃不掉,至少是被動的嘛……
不行!優柔寡斷可不是曹老板的性格!我絕不能讓先祖蒙羞!
我一把攬起少女的雙腿,從她的身子上挪開,慢慢起身,夠著她的後頸,計劃把她橫著抱回去。
要命!我的房間裏傳來了開門的聲響!
與此同時,少女一把將我推倒,迷迷糊糊地吧唧著嘴,挪動軀體,讓整個身子都壓在了我的身上。
少女還在睡,我卻睜著眼,絕望的目光和剛出現的憐月和季夢交匯。
該說是驚訝呢……還是氣憤呢……還是羞恥呢……還是震驚呢……
季夢先是恐慌地叫出聲來,滿臉通紅,隨後慢慢抬起手臂。
兩記巴掌,一左一右,淩空而至,雖然力道不同,造成的傷害和打擊效果卻如此相似,總而言之,打出的腫脹程度,應該能形成一個軸對稱圖形。
我沒照鏡子?怎麽能知道是軸對稱的?
還不是因為我有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啊……這種簡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