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三天後,大部分被關押的同學都放了出來,除了徐子言,沒人知道周瑞康為了他們的自由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周瑞康兼修了財經專業變得更是忙碌,他拒絕了徐曼琳父女提供的銀行實習推薦,自己在一家出版社找了份實習的工作。他的生活重心就隻有學習和工作,麻木而機械的生活,讓他的學習成績斐然,工作上也很是出色。徐曼琳主動追求的態勢已經明顯的讓周圍人都一目了然,瑞康是盡可能的躲著她,他不想和她有太多的牽扯,尤其是因為她與中統局和四大家族的關係,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暑假前兩天,徐子言和祝雅芬的訂婚宴在“北京飯店”舉辦,並沒有請太多的人,隻是把兩人同寢室的同學和最為要好的朋友請到了,湊了一桌十個人,徐子言穿著一身淺灰色長衫,臉上依然是溫和儒雅的笑容,祝雅芬穿著一襲水紅色旗袍,耳旁戴了一朵小小的大紅色絹花,使她看上去很漂亮,兩人胸前都別著一束配著滿天星的粉紅色薔薇花。
周瑞康特意用自己剛拿到手的薪水,買了一對水晶工藝小人作為新婚禮物送給了他們。
當祝雅芬打開精美的盒子,看到裏麵躺著的一對晶瑩璀璨的的水晶小人時,不由的“哇—”的一聲叫了出來“好漂亮啊!”
所有人都聚攏來看,這對小人,男的拉著小提琴,女的翩翩起舞,簡直就是徐子言和祝雅芬的翻版。徐子言笑道:“你可真是有心了。怎麽找到的?”
周瑞康有些神秘的笑笑,還沒說話,祝雅芬就瞥了他一眼,笑著調侃說:“哎,我說你這個人啊,除了用情不專之外,還真不錯,選禮物倒是很會選呢。我很喜歡,謝謝。”
瑞康尷尬的微微一笑,他知道祝雅芬是心直口快之人,並不在意,隻當做開玩笑。可是雅芬的這個玩笑讓在座的程嘉琪也是頗為尷尬,隻能當做沒聽到,默默的坐在一旁。
徐子言用肩膀輕輕碰了她一下,雅芬可愛的吐了吐舌頭,對著他皺了下鼻子。
“哎哎哎,快看我的禮物啊!”程嘉偉呱噪的嚷嚷,將一個大盒子塞到祝雅芬的手裏。
“你的禮物肯定是稀裏古怪的東西,我可不敢拆!”祝雅芬戳了下程嘉偉的腦門。
大家哄笑起來,程嘉偉不依不饒,嚷嚷說:“那可不行,如果你不拆,那我不是白準備了?快拆,快,快!”
大家也都好奇起來,跟著喊:“拆,拆,拆!”
祝雅芬為難的拿著程嘉偉的禮物,向徐子言求助,說:“要不你拆吧。”
徐子言微笑著接過去要拆,程嘉偉大吼一聲說:“不行,不行,要新娘子拆!“
祝雅芬輕輕一跺腳朝徐子言做了個無奈委屈的表情,徐子言笑著說:“沒事,你就拆吧,看看嘉偉又有什麽新發明?”
祝雅芬將盒子放在桌子上,緊眯著一隻眼睛,呡著嘴唇,拉開了包裝繩,看她的表情滑稽的就像是在拆*一樣,大家都憋著笑,等著看盒子裏到底是什麽。
大盒子裏麵又是個小盒子,祝雅芬拿起小盒子,不知道要怎麽打開,心裏也越來越好奇裏麵到底裝的事什麽。程嘉偉睜著雙眼在一旁急說:“從中間掰開。中間啦!”
祝雅芬照著他的指示兩手用力,像是掰饅頭一樣的向下用力一掰,盒子忽然從中間裂開,“嘭”的一聲,彈出一隻圓頭圓腦,眼睛大大的,張的大嘴,哈哈笑的毛絨玩具老虎,當真是把祝雅芬嚇了一跳,瞪大眼,“哇!”的驚叫了一聲。
全桌子的人都被這可愛的禮物和祝雅芬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起來,程嘉偉更是笑的前俯後仰。祝雅芬又好氣又好笑的拍打他。
程嘉偉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止不住的說:“哎哎哎,她剛才盯著老虎‘哇!’的一聲是不是和那老虎一個樣啊。”
徐子言和瑞康對望了一眼,也止不住的笑著搖搖頭,程嘉偉真的是開心果,隻要有他在,快樂就在。
眾人總算是止住了笑,祝雅芬才發現盒子裏還有一張卡片,上麵寫著,祝:子言和雅芬,婚後日子過的虎虎生威,生很多的小老虎。
“噗,你這寫的是什麽祝願詞啊?”祝雅芬紅著臉笑著說。
嘉琪在一旁笑說:“哎,這可是他憋了一晚上想出來的呢,就為了配合這隻老虎。”
大家又哈哈的笑起來,後來大家才知道,嘉偉親手設計製作了這個彈出來的機關,著實是花了一番心思。
終於,瑞康和嘉琪的視線不經意間碰到了一起,他兩坐在正對麵,隔著一個圓桌,兩人視線一相交,都很尷尬,瑞康這才意識到,自己自從去程家退婚後,就再也沒有和嘉琪說過話,她看到他看著自己,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很不自然的轉開頭去,這讓他感到愧疚,自己是欠她一個真誠的道歉的。
從認識到現在,兩年了,她一直對自己是那麽好,默默的支持自己,幫助自己,愛著自己,而自己卻隻是狠狠的傷了她,雖然他並不後悔退婚的決定,但是畢竟傷害已經造成了。
酒宴在歡快的氣氛中結束了,大家都對這對新人紛紛的送上了祝福,漸漸的散去。
瑞康一直沒走,他和徐子言的友情不比一般,所以想待到最後,看看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同樣的,嘉琪也沒走,她在幫祝雅芬整理禮物袋子,徐子言從賬台回來,手裏拿著賬單, 卻蹙著眉不停的搖頭,嘴裏嘀嘀咕咕的。
“怎麽了?錢不夠嗎?我這有。”瑞康上前問他。
“不是,奇怪了!”徐子言一臉迷惑的說:“賬台說,已經有人付過賬了。”
“嗯?”祝雅芬和嘉琪一聽也都一臉不解,大家麵麵相覷。
“我問了幾遍,他們都說的確已經有人付過了,我問是誰,他們說他們也不認識。”徐子言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四人一時都想不明白,也隻得作罷,整理好東西,四人走出飯店,夜色已深,祝雅芬左右一看說:“咦?嘉偉呢?”
“他和向正陽幾個去跳舞了。”嘉琪說。
“唉,你這個哥哥啊,真是一點也不靠譜。那現在你怎麽回去?大晚上的。”
“沒事,我自己回去。”
“那怎麽行,都那麽晚了。”祝雅芬看了看她,又斜眼看了看周瑞康,說:“喂,周瑞康,你這點紳士風度總有的吧。”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嘉琪趕緊說。
“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子,我可不放心,如果你覺得尷尬,那我們一起送你回去。要麽讓子言送你回去,瑞康陪我回學校,你自己選吧。”祝雅芬幹脆爽利的丟出幾個方案之後,不再說話。
嘉琪感到一陣為難,子言和雅芬才剛訂婚,完全沒理由把人家小兩口拆散了,如果讓他們三個一起陪自己回家,又未免太勞師動眾了,她猶豫著皺著眉抬頭看了看瑞康,心中狂跳。
“我送你回去。走吧。”瑞康溫和的說。
徐子言暗歎了口氣,拍了拍瑞康的肩膀。祝雅芬拉著嘉琪到一邊說:“你就借這個機會,和他把話說開,把心結打開吧。去吧。”
嘉琪緩緩的歎了一口氣,點點頭。
徐子言和祝雅芬坐上黃包車離開後,剩下周瑞康和程嘉琪兩人尷尬的站在街上。
“我可以自己找黃包車回去,你不用送我。”她說。
“我們去那邊走走好麽?”他看著她誠摯的說,他的提議讓她怦然心動,抬頭看他,濃濃的劍眉,深邃的眼睛,堅毅的雙唇,溫柔的聲音,她要怎麽拒絕?她像被他催眠一般點點頭,跟隨著他在街上溜達。
“你還好嗎?”他問,一個有點愚蠢,有點多餘的問題,卻是個萬能的開場白。
“還好。你呢?”
“還好。”
兩人就這樣結束了開場白,又走了一段,來到路邊的一片小樹林裏,瑞康停下腳步看著她說:“我欠你一個真誠的道歉,對不起,嘉琪。”
“你有什麽錯需要道歉?因為你不愛我?因為你不想娶我?”她忍不住還是蹙起了眉頭。
“我並不想弄成今天這樣的局麵,相信我,是我爹娘替我提的親,我並不知道,我嚐試過,你知道的……”
“是的,你嚐試過,最後還是失敗了。你知不知道,你對我的打擊有多大?”她心痛的說。
“我一開始並不知道你……你會……陷的那麽深。”
“你讓我覺得自己很差勁,毫無吸引力……”
“怎麽會?”他接口道:“嘉琪,你知道自己是優秀的。你的追求者那麽多,怎麽會沒有吸引力?”
“那,為什麽你就能如此……如此的無動於衷呢?”她不甘心的抬眼問他。
“我……我不知道......真的……我的心容不下別人。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他皺起眉,緊緊呡著雙唇,痛苦的說。
“她到底是誰?是徐曼琳嗎?”
“徐曼琳?”他不由的笑了:“如果是她我寧可是你。”他衝口而出,說出口後才發覺自己失言了。
“哦?你是說,不是徐曼琳?還有其他人?”
“嘉琪,我視你為紅顏知己,你是了解我的,你認為我是那種左擁右抱,玩弄女性的人嗎?”
“曾經我很確定你不是,現在我卻很疑惑。因為誰都看的出,徐曼琳和你關係很不一般,她是個很孤傲的人,卻一直主動的接近你。如果不是你給了她什麽暗示,她怎麽會這樣?”
“嗬嗬,我也不知道怎麽會搞成這樣子。我很煩惱,嘉琪,真的很煩惱。曾經你,我,嘉偉,子言,雅芬是多麽的快樂,無憂無慮,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我實話告訴你,我根本不想再碰觸感情了。”他有些激動的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說:“這裏,已經碎的千千萬萬片了,已經沒有愛了,沒有了。”說著一抬頭,一拳砸在身邊的大樹上。
他的話讓她心頭一動,他的眼神是那麽的哀痛,他經曆了什麽?到底是誰將他傷的那麽深?是誰將他的心打碎了,是誰摧毀了他對愛情的憧憬,她到底是誰?
她動容的看著他,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傷痛根本不值一提,自己雖然受傷, 卻沒有心碎,沒有失去對愛情的希望,可是他的眼神是如此的絕望,語氣中是在哀悼一段他無可奈何的愛情。
她是溫厚的,善良的,大度的,突然間,她忘記了自己的傷痛,隻想幫助他,她走上前,輕輕的說:“瑞康,告訴我,她是誰?或許我可以幫你出出主意,幫幫忙呢?”
“不,我已經盡了全力了,誰也幫不了我,我和她是注定要下地獄的,在地獄中煎熬,在地獄中呐喊,在地獄中贖罪,在地獄中相愛。”他有些顫抖的說:“但是你知道嗎?隻要她和我一樣的堅定,我就不怕煎熬,不怕痛苦,可是她放棄了,放棄了我們誓言,放棄了我們的愛情,放棄了我,一切都完了,結束了,幻滅了。”
他痛苦的靠著樹幹仰著頭,看著夜空,喉結不停的滑動著,看的出他是在強忍眼淚,這讓她很難過,很心酸。
過了一會,瑞康平靜了下來,發覺自己失態了,忙低頭像她抱歉,嘉琪微笑著搖搖頭說:“能讓你如此癡迷的女子一定很不平凡,我真希望能夠認識她。我相信她放棄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他感激的看她,她永遠都是那麽的善解人意,一時感動,拉起她的手說:“謝謝你,嘉琪,謝謝你原諒我,謝謝你寬慰我,謝謝你支持我,總之,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你是我的朋友,就如子言和嘉偉一樣,我一輩子都會珍視這份彌足珍貴的友情。”
放下了憤怒,放下了執著,放下了愛欲,放下了嫉妒,程嘉琪自己也覺得心頭一鬆,她重新得到了瑞康的友情,她望著他開朗的一笑。
此時,一陣刺眼的強光,打在兩人身上,兩人一驚,下意識的舉手一擋,一個身材苗條妖嬈的人影慢慢的走到了燈光前,一手夾著香煙,來到兩人麵前,拍了兩下手,幽幽說:“好的很,好的很,好一對小情人。”
“曼琳!”瑞康一愣,不知道她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