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什麽要和程嘉琪退婚?我看你兩倒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他歎口氣說:“不是所有同一個世界裏的人都能產生愛情的。”
“那不同世界裏的人也不一定就沒有愛情啊!”她有些固執的說。
他歎了口氣,想起自己來這裏是要救人的,怎麽和她談起愛情來了,趕緊把話題拉回到主題上,說:“徐小姐,如果您能把這些無辜學生救出來,我會感激你的。”
“哦?我實在看不出我為什麽要救他們出來,原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愛情。現在你已經拒絕了我,我再也找不出理由去冒著和我叔叔翻臉的風險替他們求情。”徐曼琳坐在沙發裏,斜靠著扶手,兩條細長的腿絞在一起,說真的,她的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都風情萬種,如果換一個男人,真的是很難抗拒她。
周瑞康皺起眉來,想想在監牢裏的程嘉偉,和許許多多的同學,誌士,不得不放軟了態度說:“你說吧,有什麽條件?如果我做得到,我一定替你做到。”
徐曼琳撐著下巴,打量他,過了一會笑嘻嘻的說:“第一,從今天開始,你不準叫我徐小姐,隻準喊我曼琳。”
“可以。”他遲疑了片刻,點點頭。
“第二,我要你今晚見我的父親。”
“這……”他皺起眉頭。
“第三,我要你明天帶我回家見你的父母。”
“不行!”瑞康一口拒絕,帶她回去見父母,那還怎麽說的清? “我們家傳統封建,如果帶你回家那就是意味著我要娶你了。”
“娶我很辱沒你嗎?聽說你也帶程嘉琪回去過,為什麽我就不能去?”
“那是兩回事,嘉琪和嘉偉是去我家玩的,你去做什麽?”
“我也可以去你家玩啊…...”她倔強的大小姐脾氣上來了,非要和程嘉琪爭個高低。
“你簡直就是莫名其妙。”他生氣了,他實在受不了無理取鬧的女人。“把門打開,我要出去,我回去巡捕房和我的朋友們在一起。你願意救就救,不願意救就算了!”
“你!你是吃準了我會救人是嗎?”
“隨你的便。我不喜歡與人討價還價。開門,讓我出去。”他不耐煩的說,眉間怒氣聚攏。
人就是很奇怪的動物,瑞康越是無所謂,越是拒絕,徐曼琳就越想抓住他,讓他屈服。
周瑞康看門打不開,轉身走到陽台,扭開了陽台的玻璃門,打算從陽台跳下去。
“瑞康,你做什麽?”徐曼琳嚇了一大跳,趕緊衝上去抓住他。“你瘋了嗎?”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還談什麽愛我?”他生氣的要推開她,她死死的拉住他,終於投降了:“好好好,我開門讓你出去就是了,你千萬別跳啊!”
雖然二樓的陽台並不是很高,但是是各種植物和觀賞石頭,和容易受傷的,她嚇壞了,一把抱住他的腰,雖然她與他爭執,與他格格不入,但是她就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他。
“曼琳!你們在做什麽?”樓下突然有個中年男人,手裏拿著煙鬥,皺著眉,驚訝的看著陽台上的這一幕,身後跟著兩個下人。
徐曼琳擦了擦被瑞康嚇出來的眼淚,微微笑了笑說:“這是我父親!走,我們下去。”說著拉著瑞康的手,就往書房外走去。
瑞康真的是愣住了,腦袋裏一片空白,他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與徐曼琳那個富可敵國的父親見麵。
徐曼琳拉著瑞康走下樓梯,來到大廳裏,徐如海坐在真皮沙發裏,托著煙鬥,吸了一口,挑了下眉毛,極為銳利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瑞康。
徐如海是個四十五六歲年紀的中年男人,兩條高高的眉毛,鏡片後是一雙精明的眼睛,和徐曼琳一樣,有著高挺的鼻梁,整個臉都有立體感,臉上的皮膚有些鬆弛,有些斑點,神色威嚴而冷峻,嘴裏吐著煙霧。
“爸,他叫周瑞康,是我男朋友。”徐曼琳微笑著說。
周瑞康睜大眼睛看著她,自己什麽時候成了她的男朋友了?他馬上擼開徐曼琳的手,想開口解釋,但是徐如海搶先了一步,說:“男朋友?我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的事?”
“我和瑞康是大學同學,他是北大國文係的高材生。”
“哦?”徐如海再一次打量他,見他衣衫皺巴巴的,頭發也有些淩亂,問:“他怎麽灰頭土臉的?好像剛和人打過架一樣?”
“他上午參加了遊行,和軍警發生了衝突。那些家夥下手沒輕重的。爸,你可要讓那個盧局長好好管管他手下的人。”
“唔……上午的事我也聽說了,你叔叔對我說你昨天和他磨了一晚上,讓他要求盧局長改命令,就是為了他吧。”
果然徐曼琳並沒有說謊,她真的是用盡了辦法讓警察局撤銷了開槍射擊遊行隊伍的命令。他頗為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一表人才,不錯!”徐如海嘴角露出一個還算滿意的笑容說:“不過以後遊行活動還是少參加吧。太危險。不是每一次曼琳都能幫到你的。”
周瑞康剛要開口申辯,徐曼琳拉了他一下,踮起腳在他耳後輕聲說:“要救人就閉嘴。”
瑞康隻能暫時不說話,站在一旁看他們父女對話。徐曼琳走到父親身邊,攀著父親的脖子,噘著嘴,撒嬌說:“爸,瑞康是救出來了,可是其他的那些學生呢?那些都是我的同學啊!還有瑞康的朋友,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徐如海笑盈盈的看著女兒,說:“咦?你怎麽關心起人來了?看來愛情的力量真的是很偉大。”
“爸,你別取笑人,叔叔讓我在校園裏建立好名聲,我可是盡心盡力的在做,什麽舞會募捐啦,簽名集資啦,哦,我好不容易把人氣聚集起來,他把人都抓了起來,不是讓我白做功夫嗎?”
“恩,這倒也是,不過這事不歸你叔叔管,他不能越俎代庖啊!”
“那姓盧的可沒少拿我們家的錢,讓他做這點事都不行?養著他做什麽用?”
徐如海斜著眼看了看周瑞康,說:“你可真厲害,能把我女兒哄的替那麽多人求情。”
周瑞康皺著眉,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隻是隱隱覺得和徐曼琳之間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徐如海拿下煙鬥,拍了下大腿,說:“好吧,我去給恩海和老盧打電話。”說著站起身來往書房走去,走了幾步又掉頭回來看著瑞康說:“讓他洗個澡,換身衣服,今晚一起吃晚飯。”
“不,徐先生,我想回學校看看情況。”瑞康說,想盡快離開徐家這個令人不適的地方。
“唔?你的意思是我不用去打電話了?”徐如海呡了下嘴唇,抬起眉毛,額頭上深深的抬頭紋,透露著他老謀深算的一麵。
“這……”瑞康低下頭,說:“徐先生,我並不是這意思,我是擔心今天這麽多的同學被抓,學校裏必然會有很多家長來詢問,我想先回去安撫一下。如果徐先生能夠助一臂之力,我是萬分感激的。”
“我不明白,那你是願意留下吃飯呢?還是不願意?”徐如海淡淡的問,雖然他的語氣很從容,很緩慢,但是誰都知道他並不是在問瑞康要不要吃飯,而是在問瑞康“你是給我麵子呢?還是不給?”。
徐曼琳一聽父親的這話,心中一沉,怕瑞康堅持要回學校而前功盡棄,忙要上來打圓場,徐如海一抬手,示意女兒不要插嘴,徐曼琳知道父親的脾氣,隻得用眼神暗示瑞康答應下來。
此時,站在徐如海父女麵前,周瑞康才明白這個世界上很多事並不是隻靠一腔熱血就能完成的,他也聽出了徐如海的言中之意,他並不笨,隻是未經世事而卻缺乏社會經驗。有生以來第一次,他妥協了。他違心的點頭說:“當然,我願意,能和徐先生共進晚餐,是我的榮幸。”
徐如海點點頭,讓徐曼琳帶他去洗澡換衣服,自己轉身走進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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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宿舍,一進門,周瑞康就讓眾人大吃一驚,梳的油光的頭,一身筆挺的西裝,白襯衣,領結,鋥亮的皮鞋,西裝口袋裏還有一塊折疊的很規整的三角形手絹,英俊帥氣的簡直像是雜誌上走下來的電影明星。把徐子言,祝雅芬和程嘉琪都看傻了。
“你……這是......剛從牢裏出來?”祝雅芬呆呆的看著他,就像看到了一個大怪物,一個字一個字的問。
“不,我下午就已經從牢裏出來了。”
“嘿,你這人真是神奇,坐牢也坐的與眾不同呢。”祝雅芬訝異的搖搖頭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坐牢坐的如此光鮮的。”
徐子言上前道:“怎麽回事?是不是徐曼琳?”
“是。是她救我出來的。”他平靜的說著,也不管還有兩位女士在場,猛的脫了西裝扔在一旁的椅子上,似乎很厭惡這西裝一樣,一邊彎腰脫皮鞋,一邊說:“我想其他人過兩天就出來了。不用擔心。隻要學校派人去做一下保釋手續就行了。”說著轉身爬上了上鋪,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程嘉琪看著他一副心神恍惚的樣子,覺得很沒趣,想到他和徐曼琳的關係如此親密,心裏更不是滋味,於是起身向徐子言告辭,匆匆的離去,祝雅芬趕忙追了上去。
兩人走出了男生宿舍,在校園裏散步,祝雅芬挽住她的手說:“你還是放不下他?”
嘉琪嘴角揚起一個酸澀的笑容,歎了口氣。
“嘉琪,你該去交男朋友,你的追求者那麽多,條件好的不少啊,像那個顧傑,駱有為,張誌遠不都是一表人才嗎?雖然比不上周瑞康那麽耀眼,但是都是青年才俊啊。上個星期顧傑約你看電影,你為什麽不去?”
“不知道。”
“哎,你這是要苦死你自己啊?這周瑞康真是害死人,以前有個梅若梨,後來是你,現在又是徐曼琳。”
“或許徐曼琳就是他心愛的人吧,或許他兩很快就要結婚了……或許……”
“嘉琪!”祝雅芬打斷她,擔心的說:“你看你,一顆心全在他身上。不行,這樣下去,你會瘋了的。我去替你約顧傑。”
“別!你約了我也不會去的。”
“咳,以前的你是多麽的開朗活躍,現在就如一潭死水,每天就是上課下課圖書館回家。”
嘉琪微微一笑,拉起祝雅芬的手,說:“好啦,好啦,新娘子,你別替我擔心了,還是你眼光好,徐子言是個好男人,溫文儒雅,誠實可靠,又聰明細致。”
祝雅芬低頭羞澀幸福的微笑著,嘉琪故意睜大了眼睛盯著她看,玩笑說:“哎呀呀,你一害羞可更加好看了呢,結婚的時候不用擦胭脂了呢。”
“哎呀,嘉琪,你真壞!”祝雅芬捂住臉跑開去,嘉琪嗬嗬笑了一陣,看了看天上的那一輪彎月,隻覺孤單,瑞康走進宿舍的那一瞬,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他看上去很煩惱,他在煩惱什麽呢?咳,還用說嗎?一定是在煩惱徐曼琳。她無法再欺騙自己,瑞康戀愛了,瑞康和徐曼琳在戀愛,他的心從來也不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她不懂為什麽是徐曼琳?徐曼琳比自己好嗎?她真的有些輸的不甘心,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