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火沒有想過是這樣的會麵。
甚至比他想象之中要來的更稀鬆平常一些。
她還是像他認識之中的那副麵孔，但是裝扮，已經出落成了一個落落的待嫁女子了。
那樣的光彩，飛火恐怕是無論什麽時候都無法忘記的，甚至想要和他印象之中的那個女孩生生的把印象分開。
青雯裙裾款款，因為遠行的緣故，身穿了一身緊身的裙裝，方便行動。
那緋衣，將青雯曼妙的身姿，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
遠遠看去，都有些無法直視的高潔。
飛火隔著青雯有著幾十丈遠，卻還是能一眼認出那個朝思暮想之人。
若說這本是一件值得慶幸之事，但是飛火卻無法高興起來。
甚至停止的步子，都有些想要快步的離開。
他知道自己一旦不走，恐怕再也邁不開步子了。
青雯遠遠的走了過來，她自然也看到了飛火。
她也不能表現出自己的期待之情，或者說，此時的身份已經不允許。
高連城一直跟在身側，這一切，高連城早在心中盤算過了，他不急於向青雯介紹這營地的狀況，而是在分析飛火和青雯這兩人的心裏狀況。
飛火的心性，此時已經暴露無遺，對於高連城來說，並沒有什麽難以剖析的。
但是青雯的神情，倒是讓高連城十分的意外。
因為青雯，並沒有半分的笑意，隻是遠遠看到飛火之後，稍微遲疑了一刻，卻仍舊是往常的步子走上前去。
青雯走到飛火麵前，隻是躬身福禮，輕聲說道：“飛火公子！”
飛火的步子，半分都無法移開，青雯的眼神直直的看著他，仿佛要把這麽多的情感，用一個簡單的神情表達出來。
飛火不明白，也不敢明白，前進一步是萬丈深淵，而後退一步，也並不是海闊天空，二人的關係，隻能用最簡單的話語來表達。
“唐姑娘！”飛火並未喚她“青雯”更不可能喊出那兩字“璿璣”，而隻能用這樣生分的稱呼，將二人的距離生生的拉開來。
就跟那日，飛火生生的把二人的距離拉開一樣。
青雯不能言語，亦是不能反駁，這樣的情景，恐怕僅次於天人永隔的程度。
她強將自己的心神從飛火這裏移開，然後問道：“怎麽沒有見到裴師兄和羅師姐他們呢？”
飛火皺了一下眉頭，他總算知道，即使避開了碼頭的見麵，也避不開這營地的會麵。
而且最為過分的是，這樣讓人撕心裂肺的消息，居然還需要他親自來傳達給青雯。
他強壓自己的悲憤，掃了一眼高連城。
高連城仿佛滿不在乎般的，等著飛火的回答。
“已經...戰死了！”飛火不認為能隱瞞什麽，像青雯這樣機敏的女子，這樣的事情，遲早都會知道的。
“還有呂廣、邱澤，杜平，皆已在前幾次的戰鬥之中，身死！”
飛火隻能平靜的說出了這些，他不敢用任何夾帶著私人感情的方式來告訴青雯，生怕多一分遲疑，就會更加的刺激她。
但是青雯比想象之中，顯得更為的平靜，甚至隻是神情微微抽動了一下，但是語氣卻沒有劇烈的變化。
“是嗎，我早已經知道這裏的損失頗大，隻是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青雯深吸了一口氣，隻能輕歎一聲，看著飛火說道：“不過你跟爹都沒事，這也算的上是件幸事！”
青雯無論怎樣遮掩自己的情感，到底還是無法在高連城麵前，將她心有屬於的事實給抹去。
高連城點了一下頭，打斷了二人的對話，他想要的信息已經得到了，就看如何布局了。
“走吧，先去營地那裏看看吧！”
青雯點了一下頭，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為了秦環之死鬱鬱寡歡的少女了。
她必須懂得如何掩藏自己的情感，方能保護珍惜之人。
這一點，對於飛火來說，也是同樣的。
他不能表現出對青雯半分的依戀，在他掌控一切之前，都不能。
他的對手有很多，卻再也沒有了一個盟友。
無論是高連城、唐北一還是龍城之中的蔣欽，都不能稱為他的朋友。
這種時候，他反倒有些羨慕小馬了，那個小馬，孜然一身的離去，或許不久的將來，就會聽到小馬抱得美人歸的消息。
而飛火，還隻能苦苦的掙紮著，在高連城和青雯身後，看著二人並肩而行。
他感到有些作嘔。
拳頭攥的更緊了一些。
裴剛說他嫉妒如火，這一點飛火從來都沒有否認過。
如果真是一團火的話，恐怕這團火現在就能把高連城吞噬殆盡。
飛火懂得了忍耐，懂得了趨利避害，懂得見機行事。
總之，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毛頭小子，知道什麽時候該鋒芒畢露，什麽時候該見縫插針。
所有有利於勝利的條件，他都在慢慢的掌握著。
隻是，現在再也沒有了什麽能挾製他的，唯一能夠讓他心中會細細思索的裴剛，已經送出了自己的性命。
“我且讓他！”飛火心中暗暗想到，他跟在身後並不言語，就像是二人的侍從一般。
小杏林之中的大營，已經是人去空空，隻有幾個偽裝的營帳，仿佛之中有許多伏兵的樣子。
因為屍首不便存放，都按照門主意思，全部火化，等待大戰完畢之後，再送回別島安葬。
青雯看到那些裝滿了骨灰的灰甕，每個灰甕之上，都標有了主人的姓名，然而人非草木，觸景生情。
“別島的弟子，到了這江都之後，居然連屍身，都不能全回別島嗎...”青雯的神情黯淡了下來，有許多人，她再也熟悉不過，但是卻也落得了這般的下場。
從結果上來看，倒是在別島的秦環，反而是最後落個全身下葬。
“世事難料！”高連城說道：“這場戰鬥，比我們任何人想的來的都要殘酷的多，隻是沒人想到，他們的死法，卻是有些憋屈了！”
“憋屈？”青雯不能想象是怎樣的憋屈，讓這幾人，這幾十人，就這樣草草的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