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打到九十鞭子的時候,秦環已經不成人形,隱隱還能看見背部的森森的骨頭。那執鞭之人被秦環的毅力所嚇,每一鞭都加強勁力,快要結束之時已經是滿頭大汗。
“到~~到多少鞭子了,飛火兄,是不是還有十鞭子就完了?”那秦環已經漸漸不省人事,口中也因受創滲出鮮血。
飛火也不禁心中一寒,越是想要對抗創傷,身體的負荷也就越大,這秦環簡直是要自己往死路上走,再受十鞭簡直性命堪憂。
“秦兄不要再妄動勁力,你已經~”飛火後半句話沒有能說出來,秦環雖然即將昏迷,但是氣勢仍然不減,居然又睜開眼睛,看著麵前的少年人,又重複了一遍:
“飛火兄弟,告訴我,還有多少鞭子,讓師傅快點,我沒有時間在這裏耗!”
飛火緊握拳頭不禁滲出了汗水,甚至有些瑟瑟發抖。這麵前的青年,幾乎要將自己的生命燃成一把火,將這吞天的氣勢鼓舞所有人。
“還有十鞭子就結束了!”
飛火不禁向氣喘籲籲的執鞭人吼起來,“還有十鞭子!”
少年人很少這樣怒吼,但被秦環的氣勢所感染,竟然不由自主的喊了起來,聲勢也是震得那鞭師一驚,那鞭師不禁被氣勢所感染,竟然也是在抖。
那徐管事眼見事情不對勁,一百鐵鞭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承受,即使是秦環這等這鐵漢也不能,他趕緊揚手阻止了鞭師的行刑。
“門主,容我先提秦環問脈,這九十鞭已經下去了,我怕他性命堪虞啊!”
青雯也是看的心驚膽戰,一聽那徐管事說些性命堪虞之類的話,更是六神無主。然而她看著麵前父親的神色,卻發現著唐門的門主居然麵不改色,隻是淡淡的說了句:“去吧,問問秦環他自己能否堅持!”
“是!”那徐管事慌不擇路的跑上前去,虧他一把年紀,居然腳步還十分沉穩,快速的跑到秦環麵前。
然而徐管事一看秦環那麵容就知道要出大事了,“秦環,你這是求死嗎,身受重創還要力抗,在這樣下去隻有~~”
“徐管事,怎麽讓人停下來了,還有十鞭子沒完呢!”那秦環竟然睜大眼睛,有氣無力的喊道,顯然是不肯服輸,“說一百鞭子就一百鞭子,一鞭子都不能少!”
徐管事趕緊上前按了一下秦環的頸脈,不禁手上一抖半晌才從口中蹦出來四個字:“豎子糊塗!”
趕緊又快步走到廣場正中,躬身急急的說道:“門主,這後麵的十鞭萬萬不可再打了,秦環力抗創傷,已經傷及肺腑,再打下去~~”
唐北一眉頭抽動了一下,卻沒有發話,隻是頓了頓,說道:“秦環有沒有說能堅持?”
“我還能堅持,你們是在怕什麽!”秦環拚勁氣力一吼,竟然似那回光返照之色,周遭的眾人已經不是驚異,恐懼之色湧上了所有人的心頭。
飛火呆住了,甚至看不清秦環的麵孔,那青年的麵孔就是怎樣一種神情呢,是向死?是求生?還是求勝?
“繼續!”唐門門主發出了命令,絲毫沒有任何餘地可言:“男兒有信,不可剝奪!”
場上的氣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沒有人能夠違抗門主的意誌,門主的意誌隨著鞭師的鞭子,一鞭又一鞭的打在秦環身上。
“秦師兄!”
隨著青雯一聲淒慘的叫聲,鞭師揚起了最後一鞭。手起鞭落,竟然是一聲脆響,竟然是打在了骨頭之上。
整整一百鞭子,受刑之人咬緊牙關,連一句疼痛的吼聲都沒有。執鞭人嚇得鞭子都掉到了地上,那鐵索鞭子已經沾滿了秦環的鮮血,恐怕這樣的行刑他再也不想來下一次了。
幾名弟子趕緊上前手忙腳亂把秦環解下來,那困他的繩索都有幾股被扯斷,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量才讓他沒有吼出來。
秦環的視線已經模糊了,受完這一百鞭子,幾乎要把他這一生的氣力都用盡。他掙脫了弟子的攙扶,麵向廳門的反向跪了下來,俯下身子,從嘴中蹦出來最後幾個字:“秦環,領刑完畢,謝門主成全!”
“好!”門主嘴中隻說了這一個字,沒有語調,沒有表情,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一樣。
青雯的的眼淚奪眶而出,不顧一切跑向了秦環,在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場景一樣,隻是那個場景再也無人知曉。
秦環看到那美麗的少女向他跑了過來,他淡淡的笑了笑,嘴裏默念著:“對不起啊,師妹,師兄恐怕再也保護不了你了呢~”
秦環終於倒了下去,四周一陣嘈雜,哀嚎,似乎都和他無關了。
那天天氣明明很好,但壓抑的氣氛卻襲上了每個唐門弟子的心頭,幾個弟子七手八腳的把秦環抬至島上的醫堂,幾個執事的大夫和徐管事進去之後便緊閉大門,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青雯一臉狼狽的站在醫堂門口,她那秀麗的容顏寫滿了愁容,甚至早間換的錦衣也沾染了秦環的鮮血,那樣的慘像刻骨銘心,這輩子都不會想見到第二次。
然而此刻心中更多是不解,憤懣,憤怒,還有哀傷,那秦環似乎在倒下之前還在說什麽,然而她卻沒有聽清。
“秦師兄,千萬不要有事啊,你就像大哥一樣,你要是..要是...”青雯的眼淚不斷在打轉,身子也不斷的在顫抖。飛火出現在了她身後,卻不敢上前去安慰她。
他不知道怎麽安慰,也不知道此刻該幹什麽。明明才認識幾天,然而這件事也沉沉的壓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仿佛生離死別一樣。
“人生總是無常,像洞庭的風雨一樣,不曾消散~~”
少年人眼前仿佛出現了幻象,似乎聽到一個青年人在對他說:“飛火兄,人生無常,自有取之,秦環命已至此~”
曆經一個時辰那大門終於緩緩打開了,然而一股壓抑的氣氛也隨著打開的大門釋放出來,一個弟子跌跌撞撞的從門中跑了出來。
“飛火少俠可在,秦師兄,秦師兄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