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睛,腦海裏出現了一千多年前的那個早上――在長安城西郊發現長孫皇後衣物的情景。
當時他就發誓,一定要讓那些凶手付出慘重的代價。可是,在無情的殺戮之後終究還是留下了許多禍患。
現在在他麵前的,正是殘留下來的禍害。他想上前了結這個禍害,可南月的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別衝動。”南月的手用力抓住了李世民,她的聲音十分平穩,“他正在轉換,如果你現在過去,無異於是送死。”
“可如果我不現在動手,更待何時?”
“來日方長,先看看再說。”南月說。
“你們在都說什麽?”李玲痛苦的看了看冷眼旁觀的兩人,“你們快想辦法救救譚宇。”
譚宇!這個可憐蟲正在不遠處的昏暗夜色裏掙紮著。不是因為被誰抓住了而掙紮。他是在與自己對抗。
他變成了一頭發瘋的猛獸,將自己的身體不斷撞擊在樹幹上。先是後背,然後是前胸。他的一雙手已經在無數次捶打地麵之後變得血肉模糊,甚至可見白森森的骨頭。
李玲著急得不顧自身安危,準備衝過去。
“別過去。”南月大叫,立即抓住她,“他現在已經沒了理智,別過去。”
李玲回頭絕望的看著南月:“那怎麽辦?難道要我看著他殺了他自己嗎?”
“他不會有事的,你再等等就明白了。”
等等?李玲不知道南月的話是什麽意思。
而譚宇已經推倒了圍著河道的欄杆,然後又將一個垃圾桶像扔一個小石子那樣扔到了河裏。
他眼睛裏的綠光已經越來越明亮,他的身體也在逐步變化。
三人這才看清,他手上露出來的不是骨頭,而是又長又鋒利的指甲。
他開始四肢著地,身上的衣服也已經盡數被強壯的肌肉崩開。他的臉正慢慢失去形狀,全身都長出了灰色的皮毛。
在三人驚恐的觀望一瞬之後,站在他們麵前的已經不是譚宇。那是一頭凶猛的惡狼。
李玲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兩個眼珠幾乎要掉出來。麵前這一幕對於她這個尋常人來說實在是太恐怖了。盡管許多電視裏的畫麵比此刻要驚悚許多,可是當這種驚悚真實的呈現在眼前時,她被嚇得幾乎忘了呼吸。
她後知後覺的看著譚宇,不,是看著狼。看著那匹在昏暗的燈光之下發出淒厲叫聲的狼。
“譚宇。”她用同樣淒厲的聲音呼喚他的名字。狼晃了晃腦袋,朝她發出一聲低沉的哀鳴。
她從那雙綠色的眼睛裏看到了害怕與無助。她試著上前去安撫他的情xù。
“別過去。”南月再次拉住她。
她的腦袋急速運轉,臉上的驚恐正在逐步消退。她凝視著它,似乎正在努力搜尋譚宇的影子。
在這雙真摯的眼睛麵前,狼退了兩步。
南月壯了一下膽子,然後對著狼叫道:“你還不快找個地方躲起來,你要讓人把你抓到動物園去還是想讓獵槍打死?”
狼抬起頭來看著她,又看了看李玲,然後發出了一聲哀鳴,轉身消失在夜色裏。
驚懼並未隨著狼的離去而離去。李世民的拳頭也並未就此鬆開。
三個人站在原地許久,南月才不耐煩的說:“不打算回去嗎?要在這兒等到天亮讓警察來抓嗎?”
這兒已經一片狼藉,如果讓警察看到,那肯定是少不了要進行教育批評外加處罰的。
“他會沒事的。”南月按著李玲的肩膀安慰說道,“隻要等他心情平複下來,他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李玲緩緩轉頭看著南月,極其疑惑的問:“你怎麽知道?”
“不要問我怎麽知道,你相信我就對了。”
李玲似信非信的點了一下頭。她感到疲憊且震驚。今天的事情雖然比不上她父母的死來得悲痛。可是這充滿疑慮的事情卻也讓她感到十分痛苦。
這一qi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見鬼了嗎?
接下來,三人之間必定要發起一次消除疑惑的對話。他們三個回到了辦公室。
在明亮的燈光之下,剛剛所發生的事情仍然令人感到心有餘悸。
李玲像木頭一樣坐在沙發上低頭在看著自己的手機。她給譚宇發了信息,可是譚宇沒有回。她想打電話,但又害怕電話鈴聲會嚇到他。
對於譚宇的轉變,李世民快要抓狂了。也許他真是不能釋懷一千多年前的那出慘劇。他急躁的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根本坐不下來。
看著這兩人如此反常,現在南月終於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了。這讓她有些開心。也許她應該跟秦衛分享一下今晚的驚心動魄。
想到秦衛,她笑了。因為傑弗遜的命令已經失效,她應該不會再失敗了。
“你相信超自然生物的存zài嗎?”南月覺得自己應該先從這些簡單易懂的問題下手,而不是直接告sù李玲自己就是吸血鬼之類的。這很有可能會再次嚇壞她。
“相信。”在見到譚宇那樣的轉變之後,李玲很難讓自己不相信。她盡量顯得自然一些,但她的臉僵住了,而且聽到‘超自然生物’的時候,她的恐懼明顯又有些增加。
“那你害怕嗎?”
“不怕。”她猶豫了一下才回答。
“你沒有說真話。”南月銳利的看穿了她的謊言,“你在感到害怕對不對?這很正常,你不用掩藏。”
“真的,我真的不怕。”李玲避開南月的眼睛,垂直看向地麵。
“既然你不害怕,那你為什麽要猶豫?”
“我隻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李玲說,“這個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別跟我感慨這些,阿玲。”南月無情的拒絕她的感言,“那你相信超自然生物也有好壞之分嗎?”
“我當然相信。”她似乎比秦衛更容易接受這些。
但是,這樣輕鬆的問話卻讓南月感到別扭。真的是太奇怪了,李玲怎麽這樣好糊弄?
“那你告sù我,如果我變成譚宇那樣,你還願意跟我做朋友嗎?”南月很認真的看著李玲,她的眼睛裏滿是期待。她的身體也不自覺得呆住不動。
李玲看著她,很奇怪的說:“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當然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南月笑了,一顆懸著的心已經微微有些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