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科實習期滿就該去外科報到了。
玉如意這天特地起了個早，匆忙吃過早餐之後，趕在王昊之前到了科室。
交班時，蒲主任仍安排道：“王昊，如意就交給你囉。”
看著玉如意失落的樣子，蒲主任笑眯眯地說：“別緊張啊如意，蒲爸爸看好你！”
一查完房，王昊就拿兩個病例牌給玉如意：“一床和二床歸你管。”
玉如意瞪大了眼睛。
管床？管床就意味著負責病人的一qiē事務。關鍵是……這是外科耶，外科涉及到手術……
王昊目光敏銳地盯著玉如意：“有問題？”
“沒……沒有。”
“沒有就好。十點有台闌尾切除術，你做二助。”王昊把已經開好的單子推到玉如意麵前，“先把手術通知單送去手術室。”
如意拿起手術通知單，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向手術室走去。
才遠遠地看著手術室大門，玉如意就覺得有些心慌氣短。
以前寒暑假經常被王昊帶來觀摩手術，在學校裏也實習時也經常見到手術現場，玉如意對血淋淋的手術場景已經無感——反正主刀的又不是自己！
玉如意也不是怕上台做二助。
二助說起來是協助主刀做手術，實際上隻是一個打醬油的角色，因為大部分工作都被一助做了，二助可做的也隻有拉拉鉤之類，沒有一點技術含量，當然也就沒有一點風險。
玉如意知道自己是怕見到手術室護士陳黎。
作為愛情遊戲中輸的一方，玉如意既不想看著王昊和陳黎秀恩愛，也不想被陳黎嘲笑輸不起，所以，玉如意平日裏盡量避免麵對陳黎。但是，自己現在作為準外科醫生，不見手術室護士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玉如意硬著頭皮，推開了手術室的大門。
陳黎正在手術室裏調試無影燈。
見到玉如意進來，陳黎停止了手裏的動作，挑剔地打量著她。
玉如意避開陳黎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將手術通知單放在陳黎麵前的小條桌上。
回頭往外走時，器械護士王麗正好從門外往裏走，玉如意差點和王麗撞了個滿懷。玉如意抱歉地對王麗笑笑，趕緊離開了那個令自己感覺很不舒服的地方。
整理完病曆之後，王昊抬頭看看辦公室牆上的時鍾：“咦，馬上十點了，手術室怎麽沒叫我們手術呢？”
雖然手術時間是醫生定下的，但因為醫生事情很多，不可能在手術室等著，常常是手術室護士在做好術前準備之後再來辦公室叫醫生去做手術。
劉星不以為然地說：“可能是陳麻師還沒有打好麻醉。”
“該過去了，不能老是等他們來叫。””王昊站起來，夾著手術病人的病曆牌往手術室走去。
玉如意也跟在王昊與劉星的身後走向手術室。
“手術？”陳黎一臉茫然地望著王昊，“什麽手術？”
玉如意隻覺得有一股涼氣從頭貫到腳底。
王昊回頭看著玉如意：“手術通知單呢？”
玉如意定了定神，指著手術室裏唯一的一張條桌：“放在那上麵的。”
陳黎誇張地桌子周圍找找：“沒有啊？”
“你真的來過嗎？”陳黎非常親熱地望著玉如意，“你是不是送到其他地方去了？”
“你看到我放在那桌子上的。”
“我看到你放的？”陳黎咯咯地笑了起來，“如意啊，你如果對我有什麽意見可以衝著我本人來，隨便怎麽樣對我，我也不會介意，千萬別拿病人的生命開玩笑，知道不？”
玉如意鄙shì地看著陳黎，堅持道：“我就是放在那裏的！”
“如意是來過手術室。”王麗從更衣室走過來，小聲說。
“原來是你！如意還誤以為是我看見她的。”陳黎嚴厲地看著王麗，“你知道怎麽不說一聲？害我差一點冤枉了如意！”
“我……”
王麗正待解釋，陳黎就打斷了她的話，“手術通知單呢？趕緊把手術通知單拿給我登記！”
“我沒有看見手術通知單。”王麗抱歉地看了玉如意一眼，“我進來的時候，她剛好出去。”
“我就放在那桌子上的。”玉如意還是那句話。
“劉星再去寫一張。”王昊回過頭，不滿地看著玉如意，“你記好了，以後送手術通知單必須交到她們手裏！幸好這個病人的情況不是很急，萬一碰到急診，耽誤了時間是會害死人的！”
“哎喲，你可別這麽凶！”陳黎快步走過來，親熱地拍打了王昊一下，“我們如意剛來，就算犯一點小錯也是可以原諒的嘛！”
玉如意惡心地轉過身去。
“你還愣著幹嘛！”陳黎訓斥王麗，“還不趕快接病人，叫麻醉師？！給你說了多少次了？做我們這一行，必須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明明看見如意過來了，不知道吱一聲！”
陳黎一邊說一邊手腳麻利地拖了兩張凳子過來，放在王昊麵前：“別氣了，先坐一下嘛。如意也坐一下。”
劉星將手術通知單交到陳黎手裏，又和王昊一起協助王麗將病人抬上手術台。
陳麻師一邊為病人消毒一邊宣布：“你們可以洗手了！”
玉如意走進更衣室，脫下外麵的白大褂，將洗手衣套在身上。
陳黎殷勤地跟在玉如意身後，關切地說：“換下的鞋子放在鞋架上哈，不想脫鞋也可以，鞋套在這裏。”陳黎拉開一個抽屜，“要不好我給你拿鞋套？”
玉如意冷淡地說：“不用。”
“不要那麽客氣！”陳黎依舊很熱情，“我們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像是家人一樣，彼此幫助是理所當然的。”
陳黎又拉開一個抽屜：“口罩帽子是放在這裏的——喲，你頭發好多，要不要我幫你弄？”
玉如意厭惡地背對著陳黎，默默地將頭發挽成一個髻紮在腦後，再將帽子扣在頭上。
“哎呀，你那劉海太滑了，又露出來了一點！”陳黎熱心地說，“來，把我的發夾拿去用吧。”
玉如意沒有接陳黎的發夾，隻是重新把露出的劉海塞進帽子裏去。
王昊見玉如意一直冷著臉，忍不住說：“不要也得謝謝人家啊，怎麽連基本的禮貌也不會了？”
玉如意沒理王昊，默默地走到劉星麵前，和劉星並排站在水管下洗手。
“人家如意剛來，要對她耐心點！”陳黎嗔了王昊一眼，隱秘地笑了笑，走出了更衣室。
看著玉如意認真地洗著手，劉星笑著對身後的王昊說：“如意洗手動作比我們還標準呢！”
“光動作好看還不行。”王昊的語氣軟了一些，“洗幹淨才是關鍵。”
如意沒出聲，洗好手就跟著他們進了手術間。
陳麻師驗驗麻醉平麵，宣布：“可以了。”
等劉星和王昊為病人消好毒鋪上手術巾，如意自覺地站到手術台邊。
王昊拿起刀，輕輕地在病人腹部劃個小口，劉星迅速地用鹽水紗布壓在切口邊緣。
“動作要快。”王昊嘴裏說著，手卻沒停下，快速地用電刀止血，“小的出血點用電刀，大的出血點必須縫紮止血。”
待王昊逐層進入腹腔後，如意拉住拉鉤配合劉星為王昊暴露出手術視野。
王昊滿意地說：“想做主刀，就得先當好助手，作為助手，主要任務就是協助主刀完成手術，對主刀的每一個動作都要心中有數，並就提前做好準備。”
王昊僅用一個刀柄就輕巧地把闌尾撥至切口處：“知不知道怎樣確定闌尾位置？”
如意小聲說：“先找到盲腸，再順著結腸帶向下到回盲部，三條結腸帶匯合出就是闌尾跟部。”
王昊用闌尾鉗鉗住闌尾，輕輕牽拉提出切口：“切除闌尾盡量在切口外進行，動作不要太大，以免患者上腹不適、惡心嘔吐。”
……
“等一下，等一下。”陳黎走到王昊身邊，輕柔地用紗布拭了拭王昊額頭的微汗。
玉如意在心裏哧了一聲：至於嗎？！
陳黎仿佛看穿了玉如意的心思，佯裝關心地說：“如意，看手術不能開小差哦，要好好跟王昊學學，千萬別辜負了王昊的一番苦心。”
玉如意懶得理她，低下頭，繼續觀摩著手術。
““這是什麽縫法？”王昊一邊做一邊問。
玉如意知道在問她，回答道：“荷包縫合。”
“荷包縫合的關鍵是要把所有的組織都包進去……"王昊耐心地講解著。
雖然整個過程隻是拉拉鉤、吸吸液體、貼貼敷料之類的，可能是緊張的緣故吧？一台手術下來，玉如意的手心還是出了汗。
手術結束後，玉如意放鬆地抬起頭，四處望望，正好對上陳黎似笑非笑的目光。玉如意的心口一下又涼了：這三個月該怎麽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