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下班了！”吳明瞟了一眼楚雲川桌上的病例牌，“還沒弄完？”
“嗯。”楚雲川懶懶地應了一聲，“你先走吧。”
等吳明出了辦公室，楚雲川才拿起桌上的病例牌往護士站走去。
心情不好的時候，楚雲川喜歡獨處。
脫掉白大褂，下了樓，楚雲川獨自向醫院餐廳走去。
餐廳外的樹林旁邊，劉茜看見楚雲川走過來，上前攔著他：“幹嘛不接我的電話？”
楚雲川冷冷地望了劉茜一眼，從她身旁繞過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劉茜衝上去，緊緊抓住楚雲川的手臂：“你什麽意思？！”
“放開！”楚雲川眼神冰冷得讓人不寒而栗。
劉茜甩開楚雲川的手臂，生氣地說：“你發什麽神經啊？虧我還辛辛苦苦替你招待朋友！你真的體會不到我對你的好嗎？”
“還說！”楚雲川生氣地說：“是你請人家去你家的，又不是人家自己要去的，你是怎樣對待人家的？那是正常的待客之道嗎？”
“果然是因為她！”劉茜恨恨地說，“她跟你說什麽了？”
“還需要人家說出來？你以為我是傻的？”
“小荷隻不過說她幾句你就心疼成這個樣子？”
“你們還想怎樣？你們兩個大人合起來算計一個無辜的小女孩！還不夠嗎？”
“無辜？小女孩？”劉茜冷笑，“搶人家男人的女人還是無辜小女孩？”
“你亂說什麽？”
“我亂說？你的魂都被她勾走了還說我在亂說？！”
“我隻是不想她受傷害而已，你亂七八糟想些什麽？”
“……你確認你對她沒有特別的想法？”
“怎麽可能？她是王昊的女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知道，隻怕有些人會選擇性遺忘這個事實。”
“不可理喻！”
“好了，我知道錯了。”劉茜走上前去抱住楚雲川，“人家喜歡你嘛，看到你和她走得太近，當然緊張了。”
“還不餓嗎？”楚雲川鬱悶地掰開劉茜的手，“先吃飯吧。”
“餓得要死！”劉茜挽著楚雲川的胳膊走進了餐廳。
已過了午飯的高峰期，餐廳裏的人不是很多。劉茜和楚雲川端著飯盤找了個靠窗的位置。
楚雲川一邊吃著飯一邊望著窗外。窗外小樹林裏枝繁葉茂，白花花的太陽曬得道旁的小草沒精打彩，即便如此，樹叢中還是隱隱約約的有著成雙結對的人影――小情侶們難道不怕熱嗎？望著他們，楚雲川突然覺得自己已經好老了，老得沒有激情，也沒有希望，隻是按照慣性昏昏庸庸地過著日子。
看著楚雲楚羨慕地望著在樹蔭裏手牽著手散步的情侶，劉茜神秘兮兮地對楚雲川說：“哎，有個驚喜給你哦！”
楚雲川收回了目光。
劉茜興奮地從包裏掏出兩張機票，在楚雲川眼前搖搖：“今天上午去買的！”
“你要去旅遊？”楚雲川低下頭繼續吃飯。
“不是我，是我們！”
楚雲川驚愕地抬起頭：“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出去？”
“還用說嗎？這麽熱的天誰不想出去避避暑啊？九寨溝七日遊！怎樣？”
“七日？”楚雲川差點被飯噎住，“我哪有七天的假期？”
劉茜不以為然地說：“請假不就得了！”
“我手裏有著幾個危重病人，分分鍾都有生命危險，這時候請假？”
“反正我已經買票了，你自己看著辦！”
“你怎麽老是自作主張啊？至少該提前問一下我有沒有時間嘛！”
“提前說了還是驚喜嗎？”
“你這是驚嚇好不好？”
“你這是什麽態度啊？好心沒好報！”
“謝謝你的好心。””楚雲川解釋說，“我現在真的走不了，把票退了吧！”
“退票？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出去玩，你要我退票？”
“你也是做醫生的，在這個時候請假，怎麽對病人交代？怎麽對同事解釋？”
“我是你女朋友呃！女朋友難道沒有病人重要嗎？”
“現在這個時間點不對嘛！”
“難道我需要你的時候還要預約啊？”
“你講不講理啊？”
“愛情講得是感覺，不是道理！”
楚雲川疲憊地說：“吃飯吃飯，以後再說吧。”
“以後？明天的飛機！”
“要去你自己去！”
“你這什麽態度啊？玉如意有事的時候沒見你這個態度！”
“怎麽又扯到她了？”
“不是我想扯到她，是你自己逼我比較的！你自己說說，她們幾個上次去鬧事的時候，你飯打好了都不吃，起身就往外跑，你不是也耽擱了一下午嗎？你那時候怎麽沒想到要上班啊？”
“你也知道他們是在鬧事，如果不及時製止，事情鬧大了怎麽辦？”
“那也是他們自找的！再說，她們那時候已經轉去急診科了，怎麽說也牽連不了你！”
“如果你的學生有什麽事你就見死不救嗎？”
“有關工作的事我當然要管，他們工作之外的事與我有什麽關係？掌握好界限啊，拜托！”
“你就是這樣想的？你當時怎麽不說？”
“我不是忍氣吞聲順從你嗎？不隻這事，包括興趣、愛好、業餘時間……我哪一點不是順著你的？你是不懂還是裝不懂？！”
“對不起。”楚雲川放下筷子，“我沒想到你跟我在一起受了那麽多委屈。”
“你現在知道了，還要不要請假陪我出去玩？”
“現在不是玩不玩的問題，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的差異太多了嗎？你能妥協一輩子嗎？”
“所以，你要改啊！”
“要達到你那標準，我辦不到！”
“你不是辦不到，你是不願意！”
“我已經很努力了！我一直在很認真的和你交往，你不知道嗎？”
“光認真是不夠的。如果是玉如意要求你做什麽，你也會說辦不到嗎？！”
“又關她什麽事？”
“我沒說關她的事，我隻是覺得你愛她多過愛我！”
“別亂說！”
“我亂說了嗎？她昨晚隻是受了一點點委屈，你就心疼成那樣，不但氣衝衝地走了，電話都不接，到今天還在生我的氣。我呢？你這樣緊張過我嗎？”
“再次拜托你，不要再提那事了好不好？人家那麽小那麽單純，你們不覺得那樣對人家太卑鄙了嗎？”
“你看你看，又在為她說話了！人家那麽小，那麽單純，你那麽怕人家被傷害，幹嘛不貼身保護人家？”
“我昨天是在給你麵子，你不知道？如果是在其他地方，我馬上就把她帶走了！”
“喲，還真有英雄救美的心啊？可惜人家對你沒感覺！”
“什麽意思？”
“實話告sù你吧，小荷問過她，問她會不會找你這樣的人做男朋友，她的回答是――不會！”
楚雲川驚訝得睜大了眼：“你們還有沒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為了讓楚雲川死心，劉茜繼續說：“小荷還問她為什麽不會選你做她的男朋友，你知道她是怎麽回到的？”看著楚雲川目瞪口呆的樣子，劉茜覺得好過癮，“她說：你太小了！我們都不知道太小了是指哪一方麵，你知道不？”
楚雲川氣得說不出話來。謔地站起身，把飯盤放到指定地方之後就頭也不會地揚長而去。
“喂！”劉茜追出去，攔住楚雲川，“你還口口聲聲地說對她沒有特別的想法，你騙人！”
楚雲川深深地看了劉茜一眼：“相處的是我和你，如果我們在一起不開心，要在我們自己身上找問題。”
“我沒有問題！”
“那就可能是我的問題，所以，我想冷靜一下，想想我們的問題究竟在哪裏？我們是不是真的適合在一起？”
“你要分手？”
“如果我們在一起不合適，何必勉強呢？我們都要對自己的將來負責，是不是？”
看著楚雲川頭也沒回地走了，劉茜懊悔地把手裏的紙巾摔到地上。
酒吧裏，燈光昏暗，台上的歌手正聲嘶力竭地吼著。
楚雲川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
吳明湊過來：“別喝那麽多啦，‘借酒澆愁愁更愁’。”
楚雲川又喝一杯：“你不懂。”
吳明笑著說：“我是已婚人士了兄弟，究竟是你不懂還是我不懂？”
楚雲川拍拍他的肩：“恭喜啊，已婚人士！”
吳明奪下楚雲川手裏的杯子：“女人呢，不過是拍檔而已，隻要能陪你過日子，幫你生小孩就行了，別自尋煩惱。”
楚雲川眯著眼睛望著他：“體會很深刻啊。”
吳明瞟了他一眼：“難道不是嘛？你看我們家小荷，今天這樣，明天那樣，我都隨她去，她開心了我也沒什麽損失嘛。”
“切！你那也是人過的日子？”楚雲川挪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我一天也過不下去。”
“如果你愛她就會覺得沒所謂。”
楚雲川有些意外地望著他：“愛？你真愛她？”看到吳明堅定的神態，楚雲川羨慕地說，“你真幸運。”
“劉茜也是個好女人。”
“知道她好。”楚雲川落寞地望著酒杯裏晃動地液體，“我想要的不是好人，是愛人。”
“你有過那麽多女友……“
“是啊，就有那麽喜劇。”楚雲川仰頭喝下杯中的酒，“我隻想找一個彼此相愛的人而已，怎麽就找不到呢？”
吳明奪下他的酒杯放在桌上：“別喝了。”
“喝，怎麽不喝！”楚雲川醉眼朦膿地湊近吳明，“酒精真是個好東西！喝醉了睡著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吳明伸手去奪他的酒杯：“你已經醉了。“
楚雲川身子往後一揚：“沒，沒醉！”吳明快速伸手一擋，楚雲川才沒倒在地上。
吳明搖了搖頭，掏出手機，發出一個短信。
還沒半個小時，劉茜就出現在他們麵前。
吳明朝趴在桌上的楚雲川瞟了一眼：“喝得像死豬一樣。”
劉茜默默地拿出濕紙巾擦幹淨楚雲川的臉和手。
吳明不滿地說：“你這是何苦呢？明明知道他不喜歡你。”
劉茜傷感地說：“我喜歡他啊。”
劉茜吃力地把楚雲川往肩上扶。
“算了，還是我來吧。”吳明看不下去，扶起楚雲川，“去把車門打開，我幫你弄到車上去。”
深夜。楚雲川的宿舍。
明亮的燈光下，劉茜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癡癡地望著躺在床上熟睡的楚雲川。
楚雲川均勻地呼吸著，愁眉緊鎖，頭發有些淩亂，長長的斜劉海垂在前額，遮住了一隻眼睛。
劉茜輕輕地撥開他額前的頭發。
楚雲川突然激動起來，一邊大叫著：“如意！”一邊伸手劃拉著。
劉茜嚇了一跳，連忙握住他的手。
楚雲川驀地醒來，看見床邊穿著整齊的劉茜，呆了片刻，抽出了手。
“夢到什麽了？”
“如意掉到水裏了。”
“你還說沒有喜歡她！”
“隻是一個夢而已。”
“夢反應的是內心的真正想法。”是劉茜垂下眼簾，“你別騙自己了。”
楚雲川低下頭：“對不起。”
“我不怪你。”
“你是個好女孩……是我辜負了你。”
劉茜抬起頭，認真地盯著楚雲川的眼睛：我隻想問你一句：有沒有愛過我？”
“我……我也想過要和你過一輩子……“
“別說了。”劉茜淒然地說，“死人還沒鬥贏，現在又冒出一個如意，命中注定……“
“都是我的錯。”
“愛一個人有什麽錯？我就不認為愛上你是個錯！”
“感謝你對我那麽好。”
“我沒後悔過。”
“我後悔，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愧疚，如果一開始就狠心拒絕了你，或許……”
“我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不是你喜歡的類型，我以為時間長了就會改善……”
“是我沒有那個福份……你一定會找到一個比我好很多的人。”
“我們兩個人……至少有一個該如願吧？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幸福？”楚雲川頹然地苦笑了一下。
“你喜歡如意就去追吧。”
“她是王昊的。”
“她是她自己的。”
“我和王昊像親兄弟一樣。”
“你有權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不會……打擾他們。”
“那你怎麽辦？”
“不知道，過一天算一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