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三科還是內三科，實習生卻換了新的麵孔。
這一次仍舊是三個學生，兩男一女，兩個男生還過得去，那個女生明顯對學醫沒興趣，隻是被動地跟著倆男生圍著自己轉。
楚雲川重複著每月初都會說一次的話：“我們組十五張病床……要掌握每一個病人的病例特點、診斷、處理原則……”
新來的實習醫生們正襟危坐著聽完指示，就急急忙忙地處理病例。
楚雲川百無聊賴地抬頭望著辦公室，高矮胖瘦的白大褂濟濟一堂，他們螞蟻一樣進進出出，忙忙碌碌。
想到自己也是其中一個，一種從未有過的疑惑湧上心頭：這樣日複一日的單調生活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嗎？
“喂！發什麽呆？”吳明晃到楚雲川麵前。
楚雲川衝吳明笑了笑：“事情做完了？”
“剩下的事有學生做。他們雖然剛轉過來，基本的程序還是懂的——你昨天去哪裏了？”
“鄉下。”
吳明扔一隻煙給楚雲川。
楚雲川一把接住，跟著吳明走到樓梯口的吸煙區。
吳明一邊給楚雲川點煙一邊像是不經意地問：“是不是逃避見家長？”
楚雲川長長地吸了口煙，輕輕地吐出煙圈。
吳明也為自己點上一支：“真搞不懂你。”
楚雲川叼著煙斜睨著吳明，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吳明吐了個煙圈：“像劉茜這樣的女人……既上得了廳堂，又下得了廚房的，很難找！”
楚雲川無辜地說：“我沒有說她不好。”
“那你還在猶豫什麽？”吳明盯著楚雲川。
“……還沒準備好。”
“矯情！”吳明不以為然，“人一輩子不就那麽回事嗎？合適就行啦！”
楚雲川望著樓梯口外的一方天空，緩慢地吐出一串長長的煙圈：“你說的對，人一輩子就這麽回事兒：出生、成長、結婚、生子、衰老、死亡……子子孫孫周而複始。”
吳明笑著擂了他一拳：“你還想要什麽？”
“這一眼望得到頭的生活還能有什麽？！——呃，你那個小荷怎麽樣？”
“怎樣？像孔雀一樣！像我這樣沒房沒車又不帥的男人哪有挑人家的份？隻有像伺候皇太後一樣伺候著她唄，隻差沒叫太後吉祥了。”
楚雲川笑著摁滅了煙蒂：“走吧，還是去看看那些學生弄得怎樣了？”
檢查醫囑、簽字確認、指導學生把病曆抱去護士站、吩咐學生多觀察病人情況，有問題隨時匯報……楚雲川機械地重複著日常的工作。
其中一位男生虔誠地問：“楚老師，消化內科的病種有哪些特征性表xiàn？”
“消化內科的疾病很複雜。”楚雲川看看時間，“還有一會兒才下班，病案討論室有小黑板，去那邊給你們講一下吧。”
見三個學生已坐好，楚雲川拿起粉筆在黑板上畫出示意圖：“首先，我們得了解消化內科的疾病包括哪些……“
兩個男生都非常認真地聽著，女生卻偷偷摸摸地玩著手機。楚雲川忍不住點名：“楊素同學，如果有事你可以先去忙。”
“沒事。”女生臉一紅，連忙收起了手機。
楚雲川繼續講述：“最重要的是消化道急症的處理。不要機械地按照書本上寫的一項一項地做，隻需謹記四點：保持呼吸道通暢、建立靜脈通道、給氧、同時請上級醫生！然後才是根據病情確定需要的輔助檢查……”
楊素同學雖然沒玩手機了，卻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她是不想聽還是根本聽不懂。
遇到這樣的學生也無可奈何，楚雲川不再理她，繼續給另兩個同學講解：“你們現在要掌握的是……”
吳明在門外指指手表。
楚雲川明白下班的時間到了，匆匆地結束了講述：“好了，今天就講到這兒，有什麽不清楚的隨時可以問我。”
看著學生開心地離去，吳明調侃道：“你這批學生裏也有次品囉。”
楚雲川笑著搖搖頭：“好學生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吳明一邊走一邊說：“我這兒有一個段子，就是說這樣的學生的：我在上麵累得要死，你在下麵一點都不配合，不配合也就算了，居然一動也不動，如果肚子裏麵以後沒有貨，不要怪我沒努力喲！”
楚雲川笑著擂了他一拳。
餐廳裏已經有了很多人，楚雲川和吳明端著飯盤選了個通風的位置。
住院總值班郭醫生也端著飯盤走了過來。
三人一邊吃一邊閑聊，正說在興頭上，劉茜端著飯盤站在楚雲川麵前，含笑望著他：“請問可以坐在這兒嗎？”
楚雲川往裏讓了讓：“你不是有車嗎？回去吃飯多方便，幹嘛來這兒吃？”
劉茜屁股一扭，賭氣似的坐在楚雲川旁邊：“你也知道方便？那你為什麽不和我一起去我家吃飯？又不讓我帶飯給你，我就隻能來這兒陪你吃了！”
“好吧，想來就來……”
楚雲川突然驚訝地住了口：如意他們幾個正好端著飯盒嘻嘻哈哈地走到不遠處坐下。
劉茜順著他的眼光望過去：“那不是你的幾個學生嘛！他們現在轉去哪個科了？”
郭醫生回頭望望，笑著說：“是他們啊？現在去了急診科。今天一大早去急診科會診時，那個如意啊差點撞倒我了。”
楚雲川笑著說：“她總是冒冒失失的。”
吳明羨慕地說：“真便宜了急診科的那幾個東西，他們現在可以天天賞美女了！”
“咦……”劉茜不滿地瞟了他們一眼，“你們男人也真是的！吃著碗裏想著鍋裏！”見沒人理她，劉茜敲打吳明一下，“喂！看到美女就沒魂了，你就不怕小荷知道？”
“千萬別告sù小荷！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欣賞一下有什麽？楚雲川是不是？”見楚雲川埋頭吃飯不理他，吳明笑嘻嘻地說，“我們隻是看一眼而已，其實最危險的是郭總，”吳明壞笑著望著郭醫生，“你差不多一年沒近女色了是不是？”
“做個住院總值班簡直比和尚還慘！”郭醫生吐槽，“不但要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得在醫院呆著，還得時刻準備著搶救病人。不過，一年快滿了！”郭醫生幸災樂禍地望著吳明，“下一個可能是你哦。”
吳明無奈地說：“選上了也隻得做，有什麽辦法？”
劉茜笑道：“那你得加緊把小荷搞定，否則……”
……
楚雲川不時瞟著如意他們。
如意穿著t恤，牛仔褲，束著長發，像百合般清爽自然。
九齡和雲霞穿著圖案相似的情侶裝，恩愛溢於言表。
三人吃著，說著，笑著，飛揚的神采令整個餐廳都充溢著蓬勃的朝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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