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泉活該倒黴的事還不止這一件。
華一凡截留貨款用以放高利貸和套現銀行利息差,劉明泉心中是有數的,但他沒有明明白白點出來,是因為華一凡給他回扣,堵住了他的嘴,他又用這些錢去討好鄭紅妹。
華一凡是個老江湖、老棍子,對“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的稀奇古怪事見得多了,知龗道從自己嘴巴裏牽出的人越多,罪狀也就越多,不如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日後還可以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他的交代材料中絲毫沒提到劉明泉一個字。劉明泉自己當然不會主動交代,再加上公司領導有意給他留條生路,並未窮追猛打,隻是作了除名處理。
劉明泉覺得沒讓他坐牢已經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便去找鄭紅妹商議日後的事。可是鄭紅妹音訊全無,仿佛從人間蒸發了。劉明泉覺察苗頭不對,鄭紅妹怕是另起爐灶了。但他還不死心,每天晚上到舞廳找人,找遍全城娛樂場所,終於被他找到:鄭紅妹和一個男人摟在一起跳貼麵舞!
劉明泉氣不打一處來,氣勢洶洶上前和她理論,鄭紅妹和那個男人嘀咕幾句,那男人二話不說,對劉明泉當胸一拳,旁邊三四個年輕人蜂擁而上,對他拳打腳踢。劉明泉雙手不敵四拳,被打得鼻青臉腫,連句話都沒和鄭紅妹說上!
劉明泉惱恨萬分,卻又無可奈何。虎落平陽被犬欺。他隻能打掉門牙往肚裏咽。
洪振東了解劉明泉的窘境,便跟白麵書生商議,讓他到老知青飯店幹采購。白麵書生說都是老同學。這個忙應該幫。
白麵書生當著洪振東的麵對劉明泉說,你的工作是每天采購新鮮食材,然後回來報賬入庫。劉明泉口頭答應,心裏直嘀咕,讓我每天去菜場,這種婆婆媽媽的事誰幹?還要一筆筆核對報賬,明擺著不相信我。堂堂男子漢還要看你的臉色?
白麵書生等了好多天沒見他的影子,知龗道他不滿意,心裏也有氣:開飯店最要緊的角色是廚師和采購。我看在老同學份上把重要位子讓給你來做,你還不滿足,難不成讓你來當老板?
後來,有人看到劉明泉在馬路邊擺攤兜售音像片。還偷偷地賣“黃帶”。白麵書生對秀秀說。這小子早晚要出事。秀秀說,有機會勸勸他,別幹違法的事。白麵書生說,他那脾氣,誰說也不頂用,弄不好還要怪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秀秀說,那也不能眼巴巴看著他往泥坑裏跳。白麵書生說,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覺得他的心思縝密城府極深,也許是成竹在胸。正在伺機東山再起也說不定!
這一天,三江日報頭版登了一則消息:三江機床集團公司成功發行我市第一隻股票,今日起在證券交易所正式掛牌交易,股票簡稱為“三江機床”。三江機床集團公司是市機械行業龍頭企業,我市利稅大戶,全國機床行業出口創匯先進單位。
在機床公司董事長辦公室,嚴舜平、夏明蘭、辛人傑、李誌成和監事韓大光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機屏幕播放的證交所股票實時交易情況。
今天股市一片飄紅,交易量比往日明顯增加,勢頭很旺。“三江機床”股票發行價為每股六元八角,一開盤就直線上升,不到一個小時就漲停。
嚴舜平鬆了一口氣。“公司股票發行獲得成功,對公司發展的意義重大,也給公司董事會增加了壓力。從今天開始,我們的一切經營活動不僅要對全公司職工負責,對三江市政府負責,更要為全體股民負責,要接受政府的指導和股民的監督。”
夏明蘭沉思道:“我感覺到經營班子的壓力太大,形勢不容樂觀。股票上市募集到五億多資金,但股民的錢既不能白拿,也不能亂用。公司必須加倍努力以更好龗的業績回報股民,按照規定,這筆募股資金必須用於發展數控機床項目,對公司本部和分公司按專業化分工要求全麵進行技龗術改造,不能挪作他用。
股票上市的名聲在外,外界以為機床公司發了大財,該算一算舊賬了。據財務部反映,這幾天外單位來討要貨款的人一撥又一撥,拿不到貨款不走,有的甚至揚言將進行持久戰,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韓大光道:“這幾天職工情緒普遍亢奮,大多數購買了職工內部股,正在等待適當時機套現,小算盤一打,或多或少都能賺個一、二萬。隻有少數沒購內部股的職工懊悔不已,有的甚至責怪公司宣傳力度不夠,沒把購買股票的好處說清楚,使他們失去賺錢機會。”
辛人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的人信奉‘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對於沒見過的新鮮事物總是不相信,不放心。對於摸著石頭過河之類的話更是不以為然。在動員職工認購內部股時,技龗術開發部有個老工程師死活不肯,明裏說是沒閑錢,其實是對公司發展前景存疑,認為股票是西方資本主義的東西,碰不得。”
夏明蘭道:“公司募集到資金,職工們歡欣鼓舞,都說公司有錢了,職工福利應該提到議事日程上來。要求解決住房問題的申請報告激增,要求增加工資的呼聲更高,尤其是分公司職工,強烈要求縮小與老職工的工資差距。富餘人員轉崗工作也遇到更多阻力,有人說,這麽有錢的公司,難道就多我一個?”
嚴舜平道:“最近連著接到幾個電話,都是政府相關部門的實權人物要求將他們的親朋好友安排到公司坐辦公室。還有幾個正坐機關辦公室的人都想來公司上班。我有點哭笑不得,實在不知龗道如何回答他們。我們公司的名氣越來越大,表麵光鮮得很,不少人都想進來吃這碗大鍋飯,哪裏知龗道我們正捧著一本難念的經愁眉苦臉?”
夏明蘭、辛人傑、李誌成和韓大光都說接到過許多電話,想調到機床公司來。
嚴舜平道:“看來這個問題無法回避,我們要立個規矩,凡是工程技龗術人員和生產一線技龗術工人我們歡迎,要來坐辦公室的一個不收,即使得罪了人也要堅持原則,你們以為如何?”
夏明蘭等人都表示讚同。在場的人都清楚地了解:組建機床集團公司時資產評估弄虛作假的錯誤雖然得到糾正,阻礙公司發展的隱患已經露頭,隨著公司資產規模急劇擴張,社會各界對公司的期待也跟著加大,而企業經營環境的改善卻不明顯,企業之間的三角債問題層出不窮,貨款回攏的矛盾越來越突出,曆史遺留的因擔保而承擔的連帶責任逐漸增多,資金鏈斷裂風險並未徹底消除。再加上企業大鍋飯弊端越來越嚴重,為建立現代企業製度而進行的內部改革矛盾重重,阻力將會越來越大!
夏明蘭已經作好充分的思想準備:前麵的道路更加艱辛,國企的種種弊端積重難返,不通過傷筋動骨的改造,經受刻骨銘心的陣痛,難以得到發展,機床公司的改革就象和我們同齡人探索新的人生一樣任重道遠!
這當兒,財務部長何冰冰進來報告:法院和銀行的同誌在會議室等待和夏總見麵,要求機床公司承擔農業藥械廠一千萬貸款的擔保責任。
嚴舜平歎息道:“這顆‘定時炸彈’終於引爆了!兩年前戈副書記親自到公司來,要求我們為農業藥械廠的改造項目提供銀行貸款擔保,機床廠是國營企業,能不服從嗎?”
夏明蘭沉吟道:“當時談擔保我也在場,有前因必有後果,自己種下的苦果自己嚐,這件事就由我來處理吧!”
夏明蘭挺直身軀,昂首闊步走出董事長辦公室。
(第一部完)(未完待續……)
PS:第一部完工,終於可以休整一下,視情況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