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映紅了風雨橋,使丹霞石壘成的橋基更像一道彩虹,架在塘溪之上,經受著五百年的風吹、日曬、雨淋,滄桑而永恒。
橋頭臨水宮前的小廣場上,停著三輛汽車,兩輛伏爾加,一輛北京吉普。
老區長臨上車前,特別指著這座破橋哈哈笑道:“這就是子建用文學手法描繪出來的愛情橋,易教授證實這‘石橋禪’子虛烏有。不過,子建你運氣不錯,這座橋確實剛好建了五百年曆史,這故事編得好不如編得巧啊!”
楊子建臉皮厚,幹笑幾聲撓頭不已,他是來送老區長,當然也是來送戀人汪灩和“未來嶽父”汪所長的。
許平凡、馬援朝、汪所長也嗬嗬地笑了,一臉戲謔地看著楊子建。
不過,許平凡想到什麽,有些尷尬道:“我們已經把風雨橋申請市級文物保護單位了,內容還是按楊子建寫的傳說來表述,到時這個虛構的‘石橋愛情’將會刻在石碑上。”
“沒關係沒關係,這是掌故嘛,屬於民間傳說,也不能算是假的。”老區長當然不會反對,他特意向書記和鎮長詢問了一下關於臨水宮、天後宮、關帝廟、正順廟、民主廟、慧照庵、先賢祠、四賢祠、東嶽宮、文昌閣、南塘社學、雲龍書院等古建築的文保申報情況,強調要先申報市級文物保護單位,然後申報省級。
汪灩防備地看了一眼在老區長身邊當乖女的藍雪,然後拉著楊子建到一邊警告道:“你要小心藍雪,這女孩子在初中部大膽得很,凡得她認為成績好有本事的男孩,她都要結交賣弄,她身邊有不少男孩子圍著她轉。”
楊子建以不為然道:“優秀的女孩子被很多人追求,這不是很正常嗎?我可是聽說你初中的事……”見她憤怒的眼神,連忙轉口道,“她是藍鴻的妹妹,才十三歲,小屁孩一個,不用擔心。”
汪灩冷哼一聲,這個“孔明”就是對女孩太好了,沒有防備,隻有拴在身邊才放心啊!
楊子建再三保證隻是簡單的完成做客承諾,借了書就離開。
“阿灩,上車了!”汪所長叫道,這時,藍區長已經帶著藍雪坐上他的公車,而汪所長要警車開道,因此叫汪灩過來。
“明天下午我搬家,你最好早點回一中來。”汪灩囑咐道,這才依依不舍地上車。
楊子建站在路邊向老區長、汪灩的車隊揮手告別。
汪所長的警車先上公路,然後老區長的轎車跟上,書記和鎮長的吉普也跟著,車隊轉向環鎮小公路,由於這路是三合土路,積了不少水窪,不時濺起混濁的水花,車隊很快消失在東邊一片古宅和暮色之中。
“我們回家啦!”楊子建舒了一口氣道。
然後手心一暖,舒雨握住他的右手,子珍也抓住哥哥的左手,兩個妹妹笑得格外甜蜜。楊子建牽著兩個妹妹的手,覺得特別溫馨。
十一歲的常舒雨眼眸像星星般閃著崇拜,戀慕道:“子建哥,你唱得那首歌很好聽,能不能教我一下。”
“好啊!”楊子建笑道,其實這首《禮儀之邦》本來就是女生唱的,隻是楊子建聲音比較中性,唱起來才會好聽。
於是,在前塘浮巷、鱔尾巷、進士巷中,就傳來兩個小女孩的歌聲——
“子曰:禮尚往來,
舉案齊眉至鬢白,
吾老人幼皆親愛,
掃徑迎客蓬#門開。
看我泱泱禮儀大國,
君子有為德遠播,
江山錯落、人間星火,
吐納著千年壯闊!”
他不知道的是,在藍家,藍雪告別叔爺下車後,就跑到琴室裏,打開鋼琴,憑著記憶彈奏著那首歌曲,然後輕輕地唱著——
“子曰:禮尚往來,
舉案齊眉至鬢白,
吾老人幼皆親愛,
掃徑迎蓬#門開。
看我泱泱禮儀大國,
君子有為德遠播,
江山錯落、人間星火,
吐納著千年壯闊!”
晚上七點,楊子建吃完飯後,就拿著手電筒,在昏暗的路燈下,從鎮南的進士巷,沿著迷宮一般複雜的小巷走向鎮北的藍家。
說起南塘古鎮複雜的小巷,那可是讓倭寇也轉暈的地方,現在最痛苦的莫過於外來的老師了,如果沒有學生帶路,他們根本不敢去家訪,曾有不少膽大的老師陷在小巷迷宮裏轉好幾圈走不出來。
當然,對從小在小巷玩捉迷藏的楊子建是沒有問題的,相反,他可以通過老房子前門通後門的特性不斷抄近路,幾乎以一種直線的方式,從鎮南走到鎮北,然後來到藍家。
藍家位於鎮北,隔著閩江大橋的橋路與古城相對,是屬於新住宅區,這裏都是鎮幹部的房子和萬元戶的磚房,交通方便。藍宅臨閩江邊不遠,幾十米外有一顆古老的榕樹,據說有三百年曆史了,氣根垂滿了江邊,榕樹下有一條彎曲的青石板台階延伸到河邊。
江邊有兩盞明亮的路燈,還時還幾個村姑在河邊石階上搗衣。
楊子建沿著一條水泥路,直接走到藍家院子,這是一棟三層紅磚大別墅,院子很大,大門前有高高的圍牆,小花園裏種滿了石榴、茶花、杜鵑和鐵樹。
大門半掩著,楊子建喊了幾聲,立即傳來猛烈的狗吠,嚇得他隻好退出來。
“居然一個人也沒有,奇怪啦!”楊子建摸不著頭腦,他知道藍家住著藍雪的奶奶和藍雪一家外,還有藍雪小叔一家四口,怎麽都沒人了?
楊子建退到榕樹邊站著,這時,他看到藍雪正和一個老婦人並肩從河邊台階走上來。
藍雪穿著類似緊身七分褲的牛仔褲和蝙蝠衫,手上還提一籃子洗好的衣服,她身邊的老婦人年近花甲,花白頭發,目光慈祥,人雖老但身體樸實而健壯,正是藍雪的祖母。
藍雪父母其實都在外麵創業,城裏也有大宅子,但藍雪的爺爺葬在南塘,奶奶是南塘人,不願離開這片故土,因此藍父隻好在這裏又蓋房子,他們工作忙很少回家,藍鴻藍雪兄妹就代替父母在祖母跟前盡孝,所以每個周末都要回家。
藍雪在旁邊大聲抱怨道:“這衣服不是說好了,由我來洗嗎,家裏有洗衣機,奶奶怎麽自己下河了,這水剛漲起來,很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