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張家小姐這架勢,鋪子裏的夥計們都暗暗驚了一把。
這是要鬧事兒了啊。
機靈點兒的夥計已經跑到裏間去喊掌櫃去了,另外兩個夥計都討好的上去問問發生了何事,張家小姐一把將他推搡開,大步一跨就進了鋪子,將目光落在童玉青的身上。
“本小姐丟了重要的東西,今天我那東西找不回來,你們這鋪子也別想開了!”
鋪子裏的夥計一眼就看出來,張家小姐這哪兒是找東西,分明就是針對童玉青來的。
童玉青視而不見,反倒是拿起那把玉梳遞給俞翀。“夫君,你幫我梳發。”
俞翀寵妻,自然答應。“好。”
宅子裏那把梳子早被俞翀給扔了,今早她起來都是用手指頭隨便梳理了幾下,隨意綰了個發髻。好在發絲柔順,否則她還真的不好意思出門來了。
俞翀給她散開發髻,就這麽在人家鋪子裏給她梳起了那一頭墨發。
感情好的夫妻誰沒見過,但是能把恩愛秀成這樣的可就少了。
張家小姐氣得臉色鐵青,疾衝過來一把奪了俞翀手上的玉梳,啪的一下狠狠砸到腳邊。鋪子裏的一眾夥計又都心驚肉疼了一陣。
這可怎麽好喲!
“醜八怪!光天化日讓男人給你梳發,難怪要蒙麵,原來是賤得沒皮沒臉。”張家小姐實在氣恨不過,甚至還把童玉青麵前的所有東西統統都掃落到地上去了。
俞翀臉色驟然冷了下來,正要出手時,童玉青突然拉了他一把。
“夫君你別管。”
童玉青眸光冷冽,已然是沒了要繼續跟人玩鬧的心思。“這位小姐,你出門就不能帶帶腦子麽?這天下間,不是什麽人你都能得罪的。”
“放屁!”張家小姐冷笑起來,“你個偷了我東西的賤人竟然還敢這麽囂張?今天你要是不把那東西還給我,不把你打壞的東西賠了,本小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童玉青冷睨了一眼地上被她顛倒黑白的狼藉,“你說了我拿了你的什麽東西?”
“拿了就拿了,你問這麽多做什麽?”
童玉青放聲大笑,這還真是像極了當初許書媛闖入小院兒,非說自己偷了她金釵的那一幕。
張家小姐被她笑得有些心虛,恨聲道:“你還笑得出來?”
說話間,張家小姐的手已經朝著她臉上的麵紗伸了過來,俞翀眼中殺意一閃而過時,童玉青已經穩穩的截住了那一隻手。張家小姐本在氣惱時候,突然瞧見她手腕上帶著的那隻漂亮桌子,立刻顯出貪婪來。
“還說沒偷?你手上戴著的這隻鐲子就是本小姐的!”
張家小姐的聲音驟然高了好幾度,門外頭湊熱鬧的百姓各個都聽見了。
童玉青毫不客氣的將張家小姐的手腕甩開,重新把那支鐲子亮出來。“你說,這是你的?”
張小姐氣勢更盛,更對那鐲子勢在必得。“這分明就是我的!拿來!”
說時遲那時快,張家小姐的兩隻手朝著那隻鐲子就抓了過去。童玉青也不閃躲,就這麽涼涼的看著她。
隻見一道身影輕輕一閃,張家小姐整個人直接甩出了人家的鋪子,落地後兩眼一翻就暈死了過去。由她帶過來的一眾家丁嚇得臉色煞白,一夥匆匆把人抬走,一夥兒又直接衝進來。
俞翀立在童玉青跟前,雙眸含著冷怒。
“張太尉家的?好,很好。”
“住手!快住手!”掌櫃的匆匆趕來,一眼就瞧出俞翀的不凡氣勢。再細一看,又覺得自己像是見過,心裏再一想……
掌櫃瞬間瞪直了雙眼,這不是一年前與鈴公主來過鋪子裏的俞家二爺麽?這俞家不是已經滅門了麽?那這俞二爺……
張太尉家的家丁氣勢洶洶,勢要拉著他倆去見官。向來精明的掌櫃隻曉得愣怔的看著俞翀跟童玉青,根本就拿不出主意來。
“要報官府?那便去報吧,我們就在這等著。”
俞翀扶著童玉青坐下,又喊來掌櫃,讓他算算之前被打碎的玉器到底要賠多少。
掌櫃的渾身一顫,有這麽一瞬間,自己是真的不想要這些銀子了。
“掌櫃的這是怎麽了?我夫君又不是吃了你。”
“都是小銀子,算了吧。”
童玉青眉梢一挑,“那可不行,外頭這麽多百姓看著呢,你今天若是不把銀子算清楚了,下回人家也摔了你東西,你要不要人家賠?”
掌櫃一時語噻,想想也確實是這麽個理兒,便低頭算下了這筆賬。
“公子夫人,那些玉器總共是三千六百七十八兩。這七十八兩就算了,抹了。”
俞翀頷首,“掌櫃的大方。”
掌櫃的悻悻笑笑,等了片刻卻不見他掏錢。心裏咯噔一下,硬著頭皮問:“公子,這銀子……”
“哦,我倒是忘記了。”俞翀拿了掌櫃的紙筆,寫了兩句話又再遞給他。“你把這個送到宮門口,就說是我俞翀寫的,到時候宮裏自然會有人給你拿銀子。”
俞翀!
掌櫃的驚得差點兒從凳子上滑下去,哪兒還敢伸手接這張字條。
當初俞二爺跟鈴公主,俞二夫人跟七王爺的事情可是傳過一陣的,雖然那些話被壓了下來,但發生過的事情總不會有人忘記。掌櫃的是聰明人,這銀子,他哪兒還敢收!
京兆尹接到消息帶人正要趕過去,突然被人攔住了去路,隻見他亮出一個自證身份令牌,說這事兒不用管,之後便匆匆離去。
京兆尹恭恭敬敬目送那人離開,便叫自己的人都散了。
“大人,剛剛那人是誰?那令牌又是哪家大人的?”
京兆尹麵色凝重,“那是,皇上的暗衛。”
童玉青跟俞翀兩人老神在在的賴在人家鋪子裏,幾乎將人家鋪子裏的所有東西都看了一遍。
張太尉家的家丁等了許久也不見官府的人來,便又再叫人去請了,誰知傳來消息竟是京兆府不管。不僅如此,就是張太尉也是急匆匆的就把自家家丁給叫了回去,從始至終都沒提過自家女兒打壞了人家東西的事情。
“沒勁兒。”
俞翀輕笑,“還沒玩兒夠?走吧,我帶你吃點兒東西去。”
童玉青站起來,指著那一把銀梳說:“夫君,你給我買這個。”
俞翀大氣,拿出一張銀票來放在銀梳的位置,拉著童玉青就這麽離開了。
掌櫃的鬆了大口氣,“這兩個祖宗可算是走了。”
夥計拿著那千兩銀票,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掌櫃的,這銀票買梳子是夠了,但若是賠償……”
掌櫃的煩躁的把銀票搶過來,“賠什麽賠,都是祖宗,我敢讓人賠麽?”
宮中。
首飾鋪子裏的事情才剛剛發生就立刻有人把消息送到了宮裏,隻是成子睿從那宅子回來之後又酩酊大醉了一回,不僅沒去早朝,更是到這會兒都還沒醒。
淩風在寢殿外等了又有半個時辰,才聽見成子睿喊人進去服侍的聲音。殿外同樣候著的小宮女剛要推門,淩風就朝她前頭一步直接推門進去,再把小宮女直接擋在了門外頭。
“皇上。”
“何事?”
淩風一掃牆壁上掛著的那張畫像,說:“剛剛有消息,說童玉青與俞翀在京城一家首飾鋪子裏與張太尉家的小姐有了衝突。”
“張太尉?”成子睿坐在龍榻上,兩腿稍稍分開,兩隻手就撐在床沿上,胸前衣襟微微敞開,露出精幹的胸膛,整個氣勢冷冽威嚴又帶著幾分誘人的味道。“可有傷到她?”
“張家小姐似乎要對童玉青動手,被俞翀一腳踹出門外,暈死了過去。張太尉家要報京兆尹,被我們的人攔了下來。張太尉似乎也收到了消息,已經把堵在鋪子外頭的人給叫回去了。”
成子睿冷哼一句:“他倒是個拎得清的。”頓了頓,他又對淩風說:“從頭到尾,你再說一遍。”
淩風從頭到尾的又把事情給說了一遍,事無巨細。
“去叫張太尉把銀子結了,不光是她女兒打壞的那些,連帶那三年多兩也一並結了。另外等他那個女兒醒過來以後,帶進宮來,朕要見見。”
淩風眉心一跳,已經預見了那位張小姐的下場。淩風退下之後就派人去把話傳到了張太尉府上,張太尉著人去問,竟然要四千多兩,氣得差點噴出那一口心頭血。可皇帝都已經發話了,張太尉隻能忍痛花了四千多兩銀子結了這筆賬。
雖不清楚那兩人的身份,可張太尉以為既然賠了錢,這事兒就這麽算了。沒想到自家女兒才剛剛蘇醒過來,宮裏又傳來了要讓女兒進宮的消息。
一家人喜憂參半,但皇令已下不得違抗,隻得將女兒送進了宮裏。
張家小姐被引到禦花園,到某一處的時候看見地上的碎玉片不免覺得奇怪,便問前麵引路的宮女。“這位姐姐,這路上為何要鋪滿了碎玉?”
小宮女站到旁邊,指著那一條路說:“皇上就在前麵。”
張家小姐臉一紅,抬腳就要往前走。誰知那小宮女突然推了她一把,直接讓她跪在了那一片碎玉中,疼得她當即就尖叫了起來。
小宮女輕蔑笑著,說出的話更是讓張家小姐如墜深淵。
“皇上說了,張小姐既然這麽喜歡碎玉,那便一路跪著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