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看不得你麵對一點危難,他總是替你著想,他會一聲不響地跟著你,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卻什麽都不說。他會半夜裏偷偷給你蓋被子,他會在你崴了腳的時候背你,他會為你做盡一切,連自己都毫不顧及。”
雲依聽著,很想說,那是人家左清有作為貼身護衛的職業素養,還與雇主有著很好的情義,左清替她蓋被子什麽的,他絕對替左靜蓋得更多,因為左靜晚上踢被子比她厲害……
“我恨你,恨眼裏隻有你沒有我的左清,所以我要報複。既然他眼裏看不到我,我就非得讓他忽略不掉我,我要讓你痛苦,讓左清因為你的痛苦而痛苦,讓你們主仆因為我而有甩不去的夢魘!”
“所以你勾引了上官思聰,弄臭了我的名聲,讓他悔婚,讓我和左清都恨上你,讓左清永遠都忘不了你,是吧。”
柳湘湘臉上露出得意之色:“沒錯,得不到他,我也要他忘不掉我,哪怕是因為恨。”
雲依被柳湘湘的思維邏輯徹底折服,她望著柳湘湘好一會兒,久久不能言。最後,雲依淡淡下了結論。
“柳湘湘,其實你就是自戀到以為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就是罪大惡極了,所以你想靠著得到上官思聰來證明,其實你比我有魅力、比我成功吧。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獲得自我認同,你丫其實就是腦子有病吧。”
柳湘湘怒極:“你胡說些什麽?我是愛左清才會想要報複你,我……”
“切,這算哪門子的報複,你其實就是對左清有占有欲,同時又嫉妒我,所以幹脆把左清不喜歡你當做罪過推到我頭上,然後通過勾引我未婚夫,讓他毀了與我的婚約,來獲得你扭曲的虛榮心罷了。你這樣的,我還跟你廢話,真是浪費時間。”
雲依淡淡瞥了眼柳湘湘身後,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個人,此時站在那裏,低著頭,周身彌漫著氣怒與落寞之氣。
雲依有些驚訝,她本是想著待到弄清楚事情經過後再說的,沒想到上官思聰竟然跟了來。不過這樣也好,柳湘湘自作孽,也該付出點代價。上官思聰還是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權利的。
雲依最後瞥了柳湘湘一眼,她想,她是能徹底放下對柳湘湘背叛之事的在意了,從今往後,她能和關於柳湘湘的那一段記憶坦誠相見,不用再刻意避開了。
記憶幾乎都回了來,她已經是完整的雲依了,這是雲依自己的想法,隻是關於前世,她沒有記起分毫,似乎她就是生在這個時代的人一般,成了徹徹底底的雲依。
“左清沒死,他從鬼門關走了一趟,最終還是走到了我們身邊,他還舍不下左靜和我。隻是他永遠永遠都不會走到你身邊。”
雲依的聲音淡淡從風中傳來,柳湘湘想追問,卻看到雲依和夏荷身影一晃,施展開絕世的輕功,轉眼便消失在她眼前。
“湘湘,你或許欠我一個解釋。”
熟悉的聲音,陌生的冷凝,柳湘湘渾身一僵,僵硬著轉過頭來,望著滿臉陰沉的上官思聰呐呐不能言。
雲依回去後便睡下了,柳湘湘的事到此為止,若是柳湘湘還那麽不識相非得惹事,那也就別怪她下狠手了。
而天兒那裏,虎毒不食子,而天兒還是蕭逸雲看重的兒子,她相信蕭逸雲做事有分寸,天兒會吃點苦頭,但不至於會出什麽事。
雲依拋開一切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兒如願被放了出來,雲依看天兒神色無異,身體也沒出什麽問題,鬆了口氣。上官思聰和柳湘湘也在當天如雲依所願,向蕭逸雲請辭。蕭逸雲欣然應答,隻是在上官思聰要求見雲依一麵時冷了臉,但還是應下了。
立於湖畔,雲依沒說話,是上官思聰要見她,有什麽話也是他來說,雲依並沒有打算主動去問什麽。
好一會兒,雲依聽到上官思聰略顯僵硬的聲音傳來。
“我不會後悔當初沒有娶你,哪怕娶柳湘湘是個錯誤,我也不會後悔悔婚。”
雲依嘴角抽抽:“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壓根就對你悔婚一事沒多在意,要說我還要感謝你悔婚,很顯然,你不是我的良配。還有,悔婚很光榮嗎?要臉的早避開這些話題了好嗎?!搞不懂你在想什麽。”
雲依此刻真心覺得上官思聰和柳湘湘真的很般配,一樣的自戀加不知可謂,還真沒見過比他們更為般配的人了。
“我不是你的良配,蕭逸雲也不是,你這樣性子的女人,要找到良配還真是沒戲。”
雲依:“……”
雲依內心的小人在咆哮:我的性子怎麽了?我性子有什麽問題還是缺陷了?連自己都搞不定還來嫌別人性子不對,搞毛線。你確定你大爺的不是酸葡萄心理,吃不到葡萄還說葡萄酸是吧。你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你呢!靠之!
這樣的自戀男雲依懶得和他爭辯什麽,翻了個白眼,冷冷道:“你有什麽話要說趕緊說,我可沒時間陪你廢話。”
上官思聰歎了口氣,雲淡風輕道:“其實也沒什麽,總是故人,今日一別隻怕再難相見,道個別總是要的。來之前我娘親千叮嚀萬囑咐,要我給你道聲歉,哪怕我死活不願也抵不上她的一哭兒鬧三上吊,我終是答應了她的,還是要做到的。”
在雲依微微的怔愣之下,上官思聰轉過身來對著雲依抱拳行了一禮,真誠道:“當日之事,是我的錯,是我年少輕狂、狂妄自大所致,在此向你吿歉了。”
雲依是麵對什麽樣的打壓都能泰然處之,但麵對視之為敵人的人突然轉變了態度,真誠認錯的時候,雲依反倒會手足無措。若是十惡不赦的,那雲依還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一句“想老娘原諒,沒門!”。
可如今,這些事,雲依已經看淡,對上官思聰和柳湘湘當年之事,已沒有多大怨尤,總是過去了近十年,還有什麽事是過了十年還放不下分毫的,又不是殺父之仇。
上官思聰從懷裏拿出一疊銀票和一封信:“這是娘親要我無論如何要給你的,這是她所有的私房錢,她說你在外,總是要打點的,她怕你過得不好。自那事以後,她再沒臉見你,也怕送錢去你府上顯得她是用錢在打發。可她一直念著你,你知道的,她一直都把你當女兒看待。”
雲依眼角有些濕潤,上官夫人對她是真的好,可惜那事以後,上官夫人放不開,她也一時放不下,之後便是她出嫁東臨。上官夫人送去了賀禮和吿歉的信函,卻被雲依氣怒的父親全數扔了回去……
雲依走上前,拿過信件,然後從一疊極為可觀的銀票中抽了一張銀票,含笑道:“琴姨的好意做小輩的自然不能辜負,拿一張給天兒,就當是祖母給他的壓歲錢,想必琴姨也是極為願意的。”
上官思聰愣了愣,最後淡笑了開來,收回了手,喃喃道:“你這般考量他人,哪是性子剛烈不服輸的你,你……難怪蕭逸雲會對你如此放不開,又愛又恨的。”
雲依挑眉:“怎樣?”
上官思聰笑開:“不怎麽樣,你且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雲依笑著道:“那是自然。”
上官思聰走了過來,拍了拍雲依的肩膀,比了比彼此的身高,淡笑道:“我如今可是比你高了。”
幼年送上官思聰離開時的景象在眼前鋪陳開來,那時候的他們,還那麽小,那麽單純,兩家的關係,還是那麽得好。
一別經年,他們之間的種種恩怨,終於在此刻釋然,他們回到了最初的起點,雖然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樣子,但好歹,他們還能笑著彼此說再見。
“告訴琴姨,所有人都放下了,她也該看開了。現在的我們,都會好好的。”
上官思聰點頭,雲依轉身離開。她不知道此刻上官思聰看著她的眼神如何,那已經不重要了。
當年她看著他頭也不回得離開,如今換做他看著她離開,他們兩清了。
雲依回去後拆開信件,細細看了後提筆想寫些什麽,最後卻作罷了。
來日方長,她想說的已經讓上官思聰傳達了,又何必再多此一舉呢。有些時候,多說無益,就這樣吧,以後和琴姨書信往來,如同正常的親友一般,或許會更好、更能讓琴姨放開呢。
天兒歸來後,雲依將天兒喚道一邊,告訴天兒,在安慶有個上官府邸,那裏住著一個極為和藹的夫人,幼年時對她很好很好,有一天她要帶著天兒去看她。那時,天兒要喚她祖母……
天兒乖巧地點頭,雲依含淚笑開。
上官思聰和柳湘湘回安慶之後不久,便傳來了上官思聰休妻的消息。
上官思聰和柳湘湘的婚事原本因為他們本身的名聲就高,世人皆視作天作之合,卻偏偏有個婚約橫在他們之間,令世人唏噓不已。
這也是上官思聰悔婚後,世人不說他什麽,卻把雲依貶得一無是處的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他們成婚本就世人皆知,如今上官思聰休妻,更是鬧得滿城風雨。
得知這一消息之時,雲依歎了口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也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想必經曆了這麽多,這樣的選擇,上官思聰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人各有命,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