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這是……”
鄧光看看郎苑,看看胖子,兩人的情緒好像不太對頭?郎隊倒還罷了,工作時一般比較嚴肅,平時在同事麵前話也不多。
胖哥卻是不同,啥時候見他有個正型了?時刻不忘在一眾兄弟麵前調戲郎隊。就跟狗撒尿似的,是個圈地宣布主權的意思。一眾兄弟就跟著架秧子起哄,歡歡喜喜過大年。郎隊往往小有尷尬,羞惱交加,卻也樂在其中。
不樂又能拿這廝怎麽著?
今晚卻不然。郎隊宣布收隊時,胖子急匆匆地從樓上跑下來,卻也沒敢太過靠近郎隊,撓著後腦勺,臉皮抽筋。貌似是不知道說啥好?或者是做錯了什麽?完全不是平時的狀態。
郎隊則仰麵朝天看著月牙兒。
今晚的月亮,隻有一丟丟。
一眾兄弟都忙著現場勘驗,沒敢近前湊熱鬧。鄧光身為指導員,也算是老大哥吧,自然責無旁貸,靠前試探著提了個建議。當然,也是和個稀泥,插科打諢。
“郎隊,要不我先帶著兄弟們回去?嫌犯目前這個狀態,也沒法預審。”
“一起走吧。”郎苑還是沒有看胖子。雖然那噗噗噗的腳步聲,再也沒誰了。
“哦。”鄧光答應了一聲。再回頭看胖子,還是一頭活動的死豬,沒有順杆爬上來。
“對了,那輛白車是嫌犯的,帶回去查驗。”郎苑就近上了一輛警車,警車隨即緩緩起步離開。開車的兄弟不敢違逆郎隊,把車開得這麽慢,自然也是暗地裏幫胖哥一把。
胖子果然跟著警車跑了幾步,終於頹然停下來。
鄧光示意一名警官從陸青雲身上搜出了鑰匙,駕著白色倭車駛離。其它警車陸續離開後,鄧光走到胖子跟前,拍了拍他的肚子,“來一根?”
“好……”胖子蹲在車庫門前的路基上,垂頭喪氣的。
鄧光湊過來給胖子點了火,自己也叼上了一根,很隨意地說道,“吵架了?當年我跟你嫂子也是老吵,後來就好了。”
胖子默默地抽著煙,鄧光也不再說話,倆大男人蹲在地上,就著月光找螞蟻。乍暖還寒時候啊。
“藍焰答應主動跟李永生離婚了。”胖子良久才說了句不相幹的,“理由是距離太遠,累覺不愛。有機會的話,你也開導一下李永生,好聚好散吧。沒必要搞得雞飛狗跳的,蒙在鼓裏最好。”
“哦,好的。”鄧光雖然摸不著頭腦,卻也立馬答應下來。這件難堪又棘手的事情,如此揭過,自然是再好不過。
下午兩人見麵時,胖哥才跟鄧光說起了這事。胖哥什麽時候又接觸藍焰了?還真是個熱心人兒,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係。胖哥處理事情的能力,也是沒的說。
還是不要告訴李永生真相吧,反正他倆結婚多年也沒個孩子。回頭讓肖悅幫忙給他介紹個老師好了。鄧光作為老轉,也不由得想起了一些軍人婚戀家庭的事情。
唉,各有各的事兒,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鄧光把煙頭扔地上,拿腳碾了幾圈,終於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說道,“郎隊年紀還小,長得又太漂亮,脾氣可能大一些,你得讓著人家點啊!我回去以後,也幫你勸勸她。”
“嗯,多謝!”胖子艱難地笑了笑。這事兒,有的勸嗎?
鄧光駕車走了,把打火機和半包玉溪扔給了胖子。
胖子卻沒有撿,手裏的半截煙也忘了抽,自己燒到了過濾嘴。
今晚的月亮,隻有一丟丟。
柳萱輕輕地下樓來,默默地蹲在胖子旁邊。終於張開雙臂抱住了胖子,臉貼在胖子的背後,感覺那麽踏實。
“你媽媽怎麽樣了?”胖子探手回去,拍了拍柳萱的後背。
想來,突然發生了這種事情,她們母女兩個,暫時也沒有太多話要說。
想來,跟郎苑一起時,經常半開玩笑地說咱媽咱媽的。跟柳萱在一起,倒是從未這樣叫過。
還是有些不同。
“已經睡下了,你的藥很管用。媽媽對你,也有點迷信了。外傷是我處理的,不便驚動別人。”柳萱的聲音裏帶著輕笑,柔柔的那種。
卻是無法撫慰胖哥。
如果沒有胖哥,柳萱真是不知道如何應對,哪怕僅僅是最後的收場,這一地的雞毛,還有滿車庫的血腥氣。
胖哥,果然沒走。
可是,郎苑此時,也需要胖哥的安慰吧。
柳萱莫名的就有些歉疚,覺得自己搶了別人的寶貝。
有些話,大家都心有靈犀,無須贅言。還有些話,是無法說出口的。不如就這麽抱一抱,安靜地靠在胖哥身上。或者可以慰藉胖哥,我也能汲取一些力量。
若非事到臨頭,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的軟弱。
柳萱有些無法支撐自己。
所以,胖哥留了下來。並非他愛我多一些,而是覺得我更軟弱,家裏現在的情況,也更需要他吧。郎苑就比較堅強,可以風風火火地做一些事情,讓胖哥少些操心。
“上樓吧,這裏冷。”胖子努力地笑了笑,扶著柳萱起身。剛才柳萱分明有些顫抖,她穿的也是不多。下來時大概沒有注意到天冷。
今晚的月亮,隻有一丟丟。
上半夜,與郎苑約好了開房。下半夜,卻與柳萱抱在這裏。
都是在同一個月牙之下。
還真是天意弄人。好吧,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也怨不得老天。
“嗯。”柳萱乖巧地依偎著胖子,隻是抱團取暖,而無其它意味。
上樓後,柳萱給胖子泡了杯茶過來。胖子就端在手上慢慢地喝。兩人都沒有說話。後來柳萱就半躺在沙發上,頭枕著胖子的大腿。
不知過了多久,柳徽音醒了,在樓上喊萱萱。胖子就陪著柳萱上樓看了看。傷口已經用紗布裹好了,柳萱是個細致的護士。想必外傷已經恢複,甚至可能結了痂。但柳董此後沒準要穿高領的毛衣了,或者圍個紗巾也很美氣,反正氣質在那兒呢。
坎德拉斯大陸的療傷,隻管生命存續與否,至於會不會留下傷疤,這種想法太矯情。
“胖哥,陪我坐一會兒。”柳徽音微笑著欠起身,柳萱連忙放了兩個靠枕過去撐著,又給端了溫開水過來。
“您說。”胖子坐在了床前的軟凳上。雖然對柳徽音的觀感一般,胖子卻也不會計較什麽,畢竟她是柳萱的媽媽。
對胖子來說,柳徽音也僅僅是柳萱的媽媽。
“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我一直沒把你當外人。”柳徽音主要是受了驚嚇,傷勢其實沒有多大。流了一些血,但補得更多。甚至是補多了?當時胖子也無心思量這種小事。
“嗯,您說。”胖子淡然回答。
其實你一直沒把陸青雲當外人啊!
陸青雲犯罪該死,胖子不憚親手殺他。升米恩,鬥米仇,扭曲陰暗,乃至仇恨姑姑,覬覦表妹,無不闡釋了人性可以卑劣到何種程度。
當然,按照某些媒體人的操性,深挖一下犯罪分子的心路曆程――是什麽原因讓這個五十多歲的老漢端起了槍――陸青雲其實也是個悲劇。
如果他生在普通人家,也能踏踏實實過日子,甚至小有成就吧。今晚陸青雲雖然一直被胖子玩於股掌之下,但公平地說,他也不是愚蠢透頂之輩。頂多有點誌大才疏,好高騖遠吧,那也是環境所致。
奈何被人當狗養了?
當然,柳徽音當時如是說,也並不見得就是真實寫照。那種情況下,她隻是給陸青雲乞命罷了。柳徽音的策略並無差池。隻是她太過依仗了權勢,且不知陸青雲已經罪無可逭。而郎苑根本就不可能買她的帳――她是一個普通的小警察嗎?
當柳徽音聽說陸青雲罪孽殃及自身,陡然翻臉時,陸青雲在絕望之下,更驗證了長久以來的陰暗揣度,這才鋌而走險,反目成仇。
另一種說法卻是真的――柳徽音一直沒把陸青雲當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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