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末將、末將乃是奉命行事,末將……”
武懿寧雖掛著羽林軍郎將的名頭,其實不過一跳梁小醜而已,之所以能人五人六地當一將軍,那都是武後亂政所致,就其本質而論,還是一鄉村小地主的角色,哪能經得起李顯的雷霆之怒,這一嚇之下,登時便慌了手腳,哆哆嗦嗦地連退了幾大步之後,這才煞白著臉,試圖解釋上一番。
“不服是麽?本宮原本也無須你服,然,為免惹人閑話,說本宮欺負於爾,就給爾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也罷。”李顯說到此處,略一側身,回手指點了一下身後那群渾身泥巴的親衛官兵,不緊不慢地接著道:“這些都是本宮一手練出來的兵,爾可以任挑一人對戰,若能勝個一招半式,本宮便允了爾的差使,若不然,就請哪裏來回哪去好了。”
“末將不敢,末將不敢。”
武懿寧雖也懂些武藝,可也就是三腳貓的本事罷了,欺負一下平頭老百姓還成,真要他上陣,那就絕對是軟腳蟹一隻,別說跟尋常武將相比了,便是軍中的小兵也比他能打些,這會兒一聽李顯如此說法,腿腳都哆嗦了起來,哪敢真的去挑人比試。
“既然不敢,那就請回罷,本宮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李顯早就知曉武懿寧的本事稀鬆,也早已料定其沒有上場比武的勇氣,自是懶得跟其多廢話,這便一擺手,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旋即便一轉身,抬腳便要向宮內行去。
“殿下且慢,末將,末將……”
一見李顯要走,武懿寧可就急了,要知道他此行可是肩負著武後的重托的,哪敢就這麽毫無結果地滾將回去,為了自家前程著想,武懿寧隻能是硬著頭皮出言呼喚了一聲,可待得見李顯冰冷的眼神掃將過來,武懿寧一哆嗦之下,到了嘴邊的話愣是沒膽子吐將出來,直急得滿頭滿腦的汗水狂湧不已。
“怎麽?武將軍是打算上場嘍,那好啊,就請選人罷。”
李顯輕蔑地掃了武懿寧一眼,森然地說了一句道。
“末將,這個,末將……”
武懿寧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就憑他那麽點本領,上場與出醜也無甚區別,自是不敢應允下來,麵紅耳赤地後退了一小步,卻又不情願就此離去,隻是圓睜著雙眼,極之不忿地望著李顯。
“你不敢?也對,武將軍乃金貴之軀,自是經不起折騰,沒關係,本宮可以將條件再放寬些,爾手下好歹也帶著千把人,自命武勇者也該是有的罷,人由你自挑,但凡有人可勝得本宮手下衛士者,便算你贏好了。”
沒誰希望無端端地在自個兒身邊安下一定時**的,李顯自然也是如此,不過麽,該故作大方的時候,李顯卻也不吝表現上一把寬容,至於武懿寧乃至那幫子羽林軍官兵會作如何想,李顯卻是半點都不放在心上的。
“好,殿下既如此說了,末將豈敢不從!”
武懿寧身負絕密使命而來,自是不甘心就此被趕了回去,這一聽李顯如此說法,心情倒是為之一鬆,自忖手下也有著幾名勇士在,未見得便不能一戰,這便一咬牙,應承了下來,回首一招,喲喝了一嗓子道:“陳劍南、陸方搏、瞿濟勇出列!”
“諾!”
武懿寧話音一落,三名身材粗壯的羽林軍校尉已排眾而出,其中滿麵絡腮胡的是陳劍南,黃臉漢子是陸方搏,至於那個麵白無須者則是瞿濟勇,三者皆是太原人氏,乃是當年跟隨高祖李淵起兵之功臣後人,個個皆有一身不錯的武藝,乃羽林軍中小有名氣之輩,都是武懿寧這些年在軍中拉攏的心腹手下,先前見李顯如何不留情麵地貶損自家主將,各自心中都悶著一股子惡氣,隻是當著李顯的麵,卻是不敢有絲毫的不良反應,這會兒一聽主將點了名,自是盡皆憋足了勁想要抒發一下胸中的鬱悶之氣,應答之聲自也就響亮無比,躍躍欲試之情溢於言表。
“爾等三人向來自誇豪勇,今既得便,且與那邊的弟兄切磋一二,看看差距也好。”
武懿寧雖是含忿點了將,可心裏頭卻依舊沒底,自不敢將話說得過死,這便故作文雅狀地吩咐了一句道。
“諾!”
主將有令,陳劍南等人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各自應了諾之後,大步行到了李顯身前,恭敬地行了個大禮道:“末將等參見太子殿下!”
“免了,爾等自行挑選對手好了。”
李顯如今乃是天下有數的大宗師,眼光何其之敏銳,隻掃了三人一眼,便已準確地判斷出了三將的大體實力,在李顯看來,此三人雖尚算小有勇力,卻絕不是自己所訓練出來的親衛之對手,自是懶得多廢話,隻是虛抬了下手,甚是隨意地吩咐道。
“諾!”
該見的禮都已見過,三將自也就不再多廢話,齊聲應了諾之後,彼此對視了一眼,由著陳劍南第一個站了出來,目光在站立於宮門處的那群農夫衛士們身上狠狠地掃了幾個來回,突地抬手一點,指著一名身材看似消瘦的親衛,嘶吼了一嗓子道:“就是你了,出來!”
“我?你確定?”
被挑中的消瘦漢子,狐疑地瞪大了雙眼,左顧右盼了幾下之後,這才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一派不敢相信狀地蹦出了一句道。
“沒錯,就是你,出來,戰!”
陳劍南有心立威,神情自是凶惡得很,呲牙咧嘴地吼著。
“方小山,別鬧騰了,還不快去!”
“小山子,你小子好運道,賣甚乖,還不趕緊上,小心殿下抽你的鞭子!”
“哈哈,有好戲看了,小山子,快上,幹死那廝!”
……
方小山顯然就是個活寶形的家夥,裝蒜裝得人模狗樣的,直逗得一眾親衛們全都怪笑了起來,七嘴八舌地打趣了其一番。
“哦,那好罷,爾既然要找揍,方某成全你便是了,來罷。”
方小山乃是李顯的貼身衛士之一,一身武藝皆是出自李顯的**,別看身形並不壯實,可武藝卻是不低,在眾衛士中也屬名列前茅之輩,隻是個性佻脫了些,未能在官道上走遠,與其同批的衛士如今大多不是晉升親衛隊正,便是已外放了地方為校尉,最高官銜者甚至都已是遊擊將軍了,唯有他方小山跟了李顯四年,還是幹著貼身衛士的老本行,旁人都為其可惜不已,可他自己卻是從來不在意,大大咧咧的作風一貫故我,此時亦然如此,但見其慢吞吞地行到了兩隊人馬之間的空地上,無可無不可地掃了陳劍南一眼,嘴角一撇,不屑地說了一句道。
“找死!”
陳劍南一向自視甚高,豈能容得方小山在其麵前耍寶,大怒之下,也不等方小山站穩腳步,一聲斷喝,一記“黑虎掏心”便全力揮擊了出去,勢大力沉之極,拳方出,風聲雷動,電光火石間便已殺到離方小山的胸口不足一尺之距上。
“滾!”
方小山乃是屍山血海裏滾打出來的人物,又怎是易與之輩,別看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其實那不過是迷惑戰術罷了,自是早就防著陳劍南的突襲,待得拳到,但聽方小山一聲斷喝,左臂一格,架開了陳劍南的拳鋒,右手順勢一拳便搗了過去。
“哎呀……”
陳劍南隻覺得胸口一陣沛不可擋的大力襲來,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整個人便已是紮手紮腳地騰飛了起來,在空中翻滾著倒飛出三丈,而後重重地撞在了地上,直疼得慘嚎不已,卻怎麽也站不起來了。
“無趣,實在不經打,您二位還用不用方某侍候著?”
方小山一拳既出,壓根兒就沒去看結果,自顧自地拍了拍手,一派無害狀地瞄著陸、瞿二人,笑嗬嗬地問了一句道。
“休要猖狂,看某來戰你!”
方小山這等藐視的態度一出,陸、瞿二人哪還忍耐得住,齊聲怒吼著,各自衝上了前去,不管不顧地便來了個合擊,但見左邊陸方搏一記“狂濤怒擊”直取方小山的小腹,右邊瞿濟勇雙拳一並,一記“雙雷貫耳”殺向方小山的左右太陽穴。
“他奶奶的,不要臉,混帳行子!”
“狗東西,竟敢群毆,找死!”
“狗賊,敢爾!”
……
站在宮門處的一眾親衛們見陸、瞿二人如此行事,全都激憤不已地咒罵了起來,奈何李顯沒發話,眾人卻也不敢擅自上前相助,隻能是在原地跳腳怒罵不止。
“來得好!”
正所謂能者無懼,麵對著氣勢洶洶殺將過來的二將,方小山毫無懼色地怒吼了一聲,腳下一用力,整個人突然如**般旋轉了起來,這一轉之下,拳腳順勢劈出,但聽“砰、呯”兩聲著肉的悶響中,陸、瞿二將便已步著陳劍南的後塵,生生被方小山的拳勁打成了空中飛人。
“稟殿下,小的幸不辱使命,請殿下訓示。”
沒等陸、瞿二人落地,方小山身形一閃,人已竄到了李顯的麵前,一躬身,恭敬地稟報了一句道。
“很好,賞錢百貫,下去罷。”
李顯早就知曉三將不是方小山的對手,對於眼下這等局麵自是不覺得奇怪,淡然地一揮手,將方小山打發了開去,而後側頭望向了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的武懿寧,寒著聲道:“武將軍可還要一試麽,嗯?”
“不敢,不敢,末將,啊,末將攪擾了,末將這就走,這就走!”
眼瞅著手下最能打的三將都如此輕易便敗了陣,武懿寧哪還敢再戰,麵對著李顯的冷臉,他也隻能是揮袖擦了擦滿頭滿臉的冷汗,苦著臉地應了一聲,領著一眾手下灰溜溜地轉回玄武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