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有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按拓跋山野十四倍於李顯的總兵力而論,自當是以圍堵李顯所部為上上策,然則拓跋山野卻並未如此去做,壓根兒就不去尋求與李顯決戰的機會,而是七萬三千大軍盡皆嚴守本陣,將部族老幼牢牢地護衛在當中,渾然一派嚴守死防之架勢,給李顯來了個以不變應萬變,左右就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穩守為勝,這等布陣情形一出,登時便令李顯頗有些個犯躊躇的——強攻?五千**精騎固然精銳,卻也沒精銳到能以以一當十之地步,真要是一個不小心被拓跋山野抓住了戰機,鬧不好就得全軍覆沒,畢竟這是沙盤推演,而不是實戰,有太多影響勝負的細節無法在沙盤上體現出來;誘敵出擊?顯然也不成,就拓跋山野的陣勢,擺明了就是要與李顯和為貴,能不戰,便不戰,拖為上策。
咋辦?涼拌唄,活人又豈會被尿憋死,拓跋山野的鐵桶陣雖令李顯微微感到有些子棘手,卻遠遠不到令李顯束手無策之地步,實際上,林成斌等心腹大將往日裏與李顯沙盤交手時,可沒少試過跟李顯來這招不求勝隻求和的戰術,不過麽,到目前為止,還沒見誰能以這等賴皮招數勝了李顯的,你不攻,那我就打好了,左右戰機是打出來的,而不是等出來的。
鐵桶陣利於防守,卻弱於進攻,百密終有一疏,這一疏便在糧秣上,此時亦然如此,盡管拓跋山野是自帶了不老少的家畜,不需要後方運糧之糧道,看似幾無破綻,實則不然,隻因家畜是需要放牧的,幾十萬大型牲口的飼養壓根兒就無法靠割草來應付,三五日還能勉強支撐,長此以往,不說家畜要因缺乏運動而大規模死亡,便是割草的活計便足以令拓跋山野全軍累趴下,不用李顯打,自個兒都得玩完,而這放牧的空擋便是李顯的戰機之所在!
盤麵五日已過,雙方殊無交兵,各自按兵不動,所不同的是拓跋山野陣勢一無改變,始終是龜縮不動,而李顯的大軍則分散成五個千人隊,在外圍遊曳往來,調動頻繁,一派伺機而動之架勢,令拓跋山野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到了第六日,作為裁判的劉子明下了定論,認定拓跋山野大營附近的青草已盡,勢不能再供應大軍之所需,到得此時,拓跋山野已是無法再全麵龜縮了,不動也得動了。
拓跋山野也是個狠人,既然已是不得不動,他便索性大動特動,還是不求與李顯正麵決戰,而是全軍出動,護衛著族中老幼放牧家畜,十數萬人始終抱成一團,不給李顯分而擊之的機會,這主意倒也算是穩妥得很,奈何卻不是沒有弊端,這弊端便是數十萬家畜所需要的牧草不是個小數,一、兩日內核心位置的牧草便已告馨,再無力支撐所有家畜之所需,大軍到了此時,不分也得分了,萬般無奈之下,拓跋山野不得不分兵了,但見其一番調度之後,十數萬人分成三個軍團,彼此呈品字形排列,遙相呼應,一處受攻則兩處呼應,看似嚴絲合縫,實則漏洞百出,至少在李顯眼中是如此,到了此時,勝利的天平便已是悄然地傾斜到了李顯一側!
騎兵的威力便在於其機動性上,盡管雙方都是騎軍,可素質以及訓練上的差距卻是個不容忽視的關鍵因素,深韻騎戰之道的李顯自不會放過這等調動敵軍,從而各個擊破的戰機,拓跋山野方才一分兵,李顯便已發動了突然襲擊,但見原本分散各處的五支**小分隊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調動之後,突然向右側的拓跋山野軍團發動了強襲,以精銳之戰力如泰山壓頂一般打得右側軍團落花流水,招架無力之下,不得不固守大營以待援軍。
出擊!右側軍團一受攻,拓跋山野可就坐不住了,不得不調動另兩支軍團大舉出援,各軍團分兵一半,以強行軍之速度趕往被攻擊的右翼,試圖依靠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反過來圍殲李顯所部,行動倒是迅速得很,奈何沒等其兩路大軍趕到戰場,李顯所部已毫不猶豫地撤離了戰場,按劉子明裁決,**傷亡五百餘,驟然遇襲的拓跋山野右側軍團則傷亡四千之眾,雙方的損失雖都不至到傷筋動骨的地步,可到了此時,戰爭的主動權卻已是被**牢牢把控在手。
攻擊,再攻擊,目標還是拓跋山野的右側軍團,兩路援軍方才撤離,李顯所部卻又殺了個回馬槍,一擊便走,這一戰下來,又殺傷了拓跋山野兩千餘眾,迫使拓跋山野不得不調出另兩支軍團的部分兵力,以彌補右側軍團的損失,如此一來,便成了添油之勢,被李顯抓住戰機,再次狂襲其右側軍團,每每於拓跋山野援兵出動前撤離戰圈,幾番下來,如同鈍刀子割肉一般,生生割得拓跋山野哀痛不已。
守不住了,在李顯連番的打擊下,拓跋山野已是無法再堅持原先的穩守戰術,隻因他已看出此等戰略隻能成為**蠶食戰術的犧牲品,再多上幾個回合,便是連主動出擊的資本都沒有了,到了此時,拓跋山野就算再不情願,也隻能傾巢而出,死追李顯所部,試圖以十倍之兵圍殲李顯於草原之上。
正麵決戰?李顯才沒那麽蠢,麵對著來勢洶洶的拓跋山野大軍,李顯壓根兒就不肯應戰,率部在茫茫大草原上兜圈子,幾番兜轉下來,拓跋山野的大軍已被各處疑兵牽扯得四分五裂,卻始終難以抓住李顯的主力,正自萬般無奈之際,李顯的主力卻突然出現在了拓跋山野的老營前,隻一戰,便已將兵力空虛的老營徹底拔除,沒等拓跋山野大軍回防,李顯所部又已是神秘消失在了大草原深處,戰至此時,按劉子明的裁斷,拓跋山野所部扣除老弱,隻剩下五萬大軍,而李顯所部尚有四千餘人馬,彼此間的兵力差距已是縮小到了十一倍,再扣除彼此兵員上的差距,實際差距隻有四倍左右,拓跋山野雖尚有兵力之優勢,可主動權的喪失卻成了拓跋山野致命的關鍵之所在。
急了,拓跋山野是真的急了,沒奈何,隻能是再次聚兵一處,以求自保,可就在其調動全軍之時,神出鬼沒的**突然又從茫茫大草原上殺出,來了個各個擊破,將原本就殘敗的拓跋山野右側軍團徹底擊成了殘廢,而後搶在拓跋山野大軍趕至前躲進了大草原中,一番調度之後,又趁虛襲擊了拓跋山野的左翼大營,還是一戰即走,兩回接連的偷襲下來,拓跋山野再次損失了近萬的兵力,而李顯所部卻尚有三千五百餘眾,雙方總體兵力的對比隻剩下十倍,再扣除士氣、兵員素質上的差距,雙方整體實力的差距僅僅隻有兩倍半,到了此時,拓跋山野一方的優勢已是少得可憐了。
打又打不著,抓也抓不住,麵對著行軍詭異的**,拓跋山野實在是無奈得緊,不過麽,其能成為“河西之鷹”,自不會是無能之輩,在這等不利的局麵下,拓跋山野依舊不肯就此認輸,調動全軍開始向白駝嶺方向撤退,似乎是打算依托白駝嶺的複雜地形限製住**騎兵的縱橫往來之速度,迫使李顯率部與其正麵對決。
白駝嶺一帶有山有水,牧草雖不算太豐盛,可對於僅僅隻剩下七萬餘眾的拓跋山野所部來說,卻足以供應全軍家畜之需要,一旦真讓其撤到了白駝嶺,大可據險而守,從容應對**的可能之襲擊,若真如此行了去,李顯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戰爭主動權勢必將再次易手,而這顯然不是李顯所樂意看到的局麵,對此作出反應自也就成了必然之事。
對於撤退中的敵人,追擊與攔截乃是正常的用兵之道,這一點李顯懂,拓跋山野也同樣知曉,針對於此,拓跋山野在撤軍的一路上嚴密布防不說,還安排了一係列的陷阱與埋伏,試圖誘使**來攻,從而對**來個聚而殲之,各種小手段耍得極為的隱蔽與狠辣,倘若李顯真敢來,拓跋山野自有著痛擊**的絕對之把握。
要破敵便須攻擊,這一點乃毋庸置疑之事實,可該如何攻卻是極有講究之事,拓跋山野的撤軍之勢剛顯,李顯便已判斷出了拓跋山野的用心之所在,立馬毫不猶豫地分了兵,以五百人為一隊,全軍分成七個小隊,沿途隻襲擾卻絕不強攻,各小隊且戰且走,不時交錯縱橫,往來換位,一係列調度令人眼花繚亂不已,縱使以拓跋山野的精明,也看不透李顯這一看似無甚大用場的手段背後的真實意義所在,沒奈何,也隻能是小心戒備,加強提防,不對**的騷擾行徑進行追擊,隻求能安然撤退到白駝嶺一帶。
撤退,再撤退,盡管一路上被**的小分隊騷擾得頭疼無比,可依仗著遠比**來得雄厚的兵力,拓跋山野以付出了兩千餘將士性命為代價,總算是撤到了白駝嶺的附近,隻要能渡過湟水,便可進入白駝嶺,從而徹底扭轉被動之戰局,真到那時,縱使李顯已算是取得了不小的戰果,卻也隻能捏著鼻子接受平局的結果,到了此際,拓跋山野終於能稍稍地喘上口大氣了,不過麽,這口氣顯然喘得稍早了一些,就在拓跋山野剛稍有鬆懈的當口,異變卻突然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