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三疊浪?好小子!
李顯身為刀道宗師,一生精研過的刀法不知凡幾,見識自是廣得很,隻一眼便已認出了此招的來曆,赫然竟是少林絕學羅漢刀中的絕殺之招,心神不禁微微一凜——天下武功出少林一說雖有些誇大的成分,可少**學流傳最廣卻是不爭之事實,不止中原,便是塞外也多有習練者,拓跋山野能習得此刀法自是不足為奇,真正令李顯驚異的是拓跋山野的刀法顯然已得了其中之三味,光憑此招便足以屹立刀道絕頂高手之列,並不比當初死於李顯刀下的“河北四俊”差多少,但見其刀方出,風雲變色,刀嘯之聲有如龍吟,電閃雷鳴間已死死地鎖住了李顯的身形。
“開!”
麵對著拓跋山野這等強悍的一刀,李顯自是不敢有絲毫的小覷之心,大吼了一聲,手一抖,刀已暴然出了鞘,一招“撩刀式”迅如閃電般地劈了出去,但見一道巨大的刀芒從刀尖處勃然而出,勢若奔雷一般地掠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迎上了拓跋山野劈殺過來的刀招。
“嗡……”
李顯所劈出的刀芒雖隻有一道,可論及威力來說,卻遠遠勝過了拓跋山野的三道之合力,但聽一悶響暴起中,拓跋山野的三道刀芒瞬間便黯淡了下來,支持不到一息的功夫便已是徹底崩潰,而李顯所發出的刀芒不過僅僅隻縮短了小半截,餘部去勢不減,一閃之間便已掃向了拓跋山野的肩頭。
“哈……”
“龍門三疊浪”乃是拓跋山野的壓箱底的絕招,三道刀芒看似簡單,其實內裏別有機樞,刀芒與刀芒之間並非孤立,而是聯成了一個整體,三重勁道相互疊加,縱使第一道刀芒被擊碎,也不會就此消散,而是累加到了後一道刀芒之上,形成一浪高過一浪的刀勢,其犀利之處可謂絕倫,對此招,拓跋山野自是有著絕對的信心,往日裏一旦使出,絕無落空之時,盡管此時麵對著的是李顯這等強人,拓跋山野也依舊相信這一招必有所得,可卻萬萬沒想到李顯僅僅隻是隨手劈出一刀,便已將此招破得個一幹二淨,心中不禁大慌,再一看刀芒已將及身,躲避已是不及,拓跋山野不得不大吼了一聲,全力回刀自守。
“鏘鏘鏘……”
拓跋山野手腕連振之下,舞出一團碩大的刀花,拚力地護住了肩頭,但聽一陣密如雨織般的爆鳴聲驟響中,巨大的刀芒生生被刀花絞成了四散的流光,可拓跋山野也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得立足不穩,接連暴退了五大步,後背猛地撞到了牆上,這才算是勉強穩住了身形。
“噗……”
盡管靠著牆壁的阻擋,拓跋山野勉力站直了身子,沒被反震的餘波橫掃當場,可內腑卻是受震不輕,麵色瞬間先是一紅,接著又是一白,喉頭一甜,一口血憋不住已是狂噴了出來。
“殿下高明,草民甘拜下風。”
一招,僅僅隻是一招,拓跋山野便已是敗了,敗得無比之徹底,盡管傷得並不重,還有再戰之能,可拓跋山野卻不想再打了,隻因他很清楚自個兒與李顯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懸殊了,就算豁出了命不要,也絕無一絲勝過李顯的可能,一陣無力感襲來之下,拓跋山野的臉色便已是難看到了極點,默立了片刻之後,痛苦地搖了搖頭,很是光棍地認了輸。
“承讓了,拓跋老哥可還要再試其餘麽?”
於李顯而論,勝利本就不是甚稀奇之事,失敗才是奇跡,自是不會因拓跋山野的認輸而有甚得色,隻是神情淡然地問了一句道。
“還得請殿下多多指點。”
拓跋山野能得李顯如此重視,自然不會是等閑之人,盡管方才在李顯的手下一敗塗地,卻並沒有因之而徹底喪膽,麵色一肅,毫不猶豫地便選擇了再戰。
“那好,拓跋老哥請!”
這一見拓跋山野能如此迅速地從失敗情緒裏走出來,李顯看將過去的眼神裏立馬便多了幾分的讚賞之意,也沒再多廢話,將手中的刀歸了鞘,隨手一拋,丟到了侍衛在一旁的劉子明懷中,一擺手,道了聲請,當先便向沙盤處行了過去。
“這,這是河州地勢?”
拓跋山野不愧有著“河西之鷹”的美譽,軍事敏感性極高,隻看了沙盤幾眼,便已看出了沙盤上的地形之奧妙,不禁為之一驚。
“不錯,這正是河州模型,你我便以旗為兵,在這沙盤上各顯其能好了,唔,這沙盤推演的規則並不難……”李顯笑著點了點頭,將沙盤推演的規則詳詳細細地述說了一番,末了,提出了個建議道:“此物孤常用,拓跋老哥卻是首次見之,為公平起見,你我便先試上一局好了,勝負不計。”
“謝殿下!”
對於李顯的光明磊落,拓跋山野心裏頭自是感激得很,隻是感激歸感激,奈何形勢所迫,他卻是不能就此放棄了抗爭,這便恭敬地謝了一聲,而後,也不再多言,伸手接過了李顯遞過來的一把小旗子,蹲在了沙盤前,默默地思索了起來。
“燃香計數。”
眼瞅著拓跋山野已進入了狀態,李顯也就不再多廢話,隻是招了下手,對著劉子明吩咐了一聲,旋即便盤腿坐在了沙盤前,伸手將沙盤上的一麵幕布掛了起來,隔絕了雙方的窺探之可能,手腕連抖之下,一麵麵小旗子已是插在了沙盤之上,數息之間便已布好了陣型。
“時間到!”
一炷香的時間並不算長,很快便已是香盡火滅,劉子明自不敢怠慢了去,提高聲調呼喝了一嗓子。
“拓跋老哥,請罷!”
劉子明話音剛落,李顯便已伸手拉下了幕布,笑著一比手,道了聲請。
“殿下先請!”
拓跋山野雖頗具軍略,可畢竟是初次接觸沙盤,於規則乃至細節方麵都不是太熟悉,在布陣之時自不免顯得有些子猶豫與躊躇,一直到香火快盡了,方才算是勉強將陣型布置了出來,再一看對麵李顯的列陣整齊森嚴,心頭不由地便是一沉,可卻不願露了怯意,這便硬著頭皮回應了一句道。
“那好,孤便不客氣了。”
拓跋山野在查看李顯布陣的同時,李顯也同樣在觀察著拓跋山野的排兵,這一見其布陣雖頗有想法,卻實難稱得嚴謹,立馬便知拓跋山野尚未能完全適應沙盤推演的規矩,不由地便笑了起來,隨手拔起數麵旗子,一上手便發動了強襲,騎兵橫掃,步軍突擊,斷糧道,圍點打援等等諸多手段一起上,直殺得拓跋山野左支右拙,交戰不過十數個會合,拓跋山野已是潰不成軍,代表著主城的帥旗便已被李顯大軍生生拔起,拓跋山野敗!
“殿下高明,平手之戰,草民萬萬不是對手。”
這一“戰”雙方各擁十萬大軍,兵力配置完全相同,可結果卻是以拓跋山野全軍覆沒而告終,這等結局雖有著拓跋山野尚未熟悉規則的原因在,可彼此間在軍略造詣上的差距卻也是顯而易見之事,對此,拓跋山野心知肚明得很,自忖便是再戰,也斷然不是李顯的對手,沒奈何,隻能是推盤告了負,但卻還是不肯就此降服。
“嗯,平手而戰算是孤恃強淩弱了,也不怪拓跋老哥心有不甘,如此好了,依舊以這河州之地為戰場,孤隻率五千**精騎,拓跋老哥便以如今關外麋集的各部落十數萬人為根基,一局定勝負如何?”李顯自是聽出了拓跋山野話裏的潛台詞,卻也沒放在心上,這便哈哈一笑,給出了個提議。
“若再敗,草民自當遵殿下之令行事!”
拓跋山野在李顯麵前一直表現得極為恭謙,可那是麵對李顯,在麵對旁人時,拓跋山野卻是沒那麽好說話的,實際上,拓跋山野骨子裏也是個傲氣之人,這一聽李顯如此說法,自不免有種被小覷了之感,心中的火氣“噌”地便起了,有心放手與李顯再平手大殺上一場,可一想到輸了的後果,卻又躊躇了起來,沉吟了片刻之後,危機感最終還是戰勝了虛榮之心,這便咬著牙接受了李顯的提議。
“這話孤記住了,子明,燃香計時!”
各部族加起來近十四萬人,就按青壯一半記,那也足足有著七萬餘兵力,五千**騎兵雖精銳,要想戰而勝之,卻也不是件容易之事,再者,拓跋山野的軍略能力並不弱,麵對此局,哪怕強如李顯,也一樣深感壓力,然則李顯卻並無一絲一毫的反悔之意,隻是深深地看了拓跋山野一眼,以確定其言之真偽,這一見拓跋山野目光清澈而又決然,李顯也就不再多廢話,一揮手,斷喝了一聲。
“諾!”
李顯既已下了令,劉子明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應了諾,打亮了火石,將計時的香火點燃,香煙繚繞中,李顯一伸手,將沙盤中間的幕布拉了起來,雙方決戰的布陣就此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