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顧漢清問起昨晚的情況。
“你跟蔣雨茜在帝豪裏做了什麽讓藍婉玉那麽生氣的要自殺?”
父親開口的一句話就把顧慕寒給噎著了,他眸光閃了閃,選擇了沉默,目視前方,專心的開車。
“報紙登出來的時候我都嚇了一跳,但新聞上又沒說她動了胎氣,你們這些人啊,做事總是這麽衝動,想一出是一出。當初我們反對你娶她,讓你跟蔣雨茜在一起你不願意,現在你又跑去跟她私會,你到底捋清楚了你的感情沒有,到底要和誰在一起啊?”
聽著父親字字句句都是由看到的新聞想到的疑惑來詢問他,顧慕寒真的無語到了極點。
他將車子轉了個彎,猛然提速,語氣如這狂躁的發動機一般,冷沉懾人。
“爸,你能帶點腦子嗎?新聞怎麽說你就怎麽信,那你還來問我做什麽?”
顧漢清被他這話激怒,一拍大腿,暴躁狂吼,“放肆,有你這麽跟你爸說話的嗎?”
顧慕寒深沉的眸色掃過路邊的街景,有些咬牙切齒道,“那要我怎麽跟你說?到底是我沒有捋清感情線還是你們希望我沒捋清?我跟蔣雨茜見麵隻是因為需要跟她談一下上次她找人跟蹤藍婉玉,拍照陷害的事情,你以為我找她做什麽,舊情複熾?”
顧漢清調整了一下內息,無比無奈道,“我不是你媽!”
顧慕寒挑眉,“我媽又怎麽樣,誰要去信報紙說的那些事我一個都不留情麵!”
顧慕寒冷冷地瞥向他,見他臉色陰鬱,眸色暗沉,也知他在極力的隱忍內心狂躁的怒火,索性也不再為這事爭個清楚明白了。
車子疾馳,滑入醫院地下停車場。
顧慕寒隨便找來個車位停好車,和父親搭乘電梯上去,在一樓時門開了,湧進了一群人,其中一道背影的出現,讓他瞬間不高興了。
覃月如也看到了兒子的表情,眼神掃向他身邊的丈夫,他也同樣露出一絲詫異,但因為電梯裏還有其他人在,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覃月如麵色古怪地轉身,背對著父子二人。
顧慕寒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母親鎮定自若的側臉上,他想不通,都已經兩個多小時了,她怎麽才到醫院來。
那麽藍婉玉呢,這兩個小時豈不是沒人照顧,她的身子才舒服一些,別因為什麽事都要自己親力親為而又鬧什麽毛病才是!
電梯裏的人陸續走空,剩下這顧家四人,顧漢清先一步搶在顧慕寒前麵說話了。
“月如啊,怎麽現在才過來,是堵車還是門口那些記者?”
顧慕寒身上散發出的陰戾之氣是個人都能感覺得到,想到之前在車上還為了藍婉玉兩父子吵了一架,他想如今隻能是自己先開口才能擋住顧慕寒的煞氣。
覃月如扯了扯唇角,剛要說話,一旁的張嬸解圍道,“對不起先生,少爺,是我燉湯耽誤了時間,對不起對不起!”
顧慕寒陰厲的視線移向她,見她一邊道歉一邊用怯怯地眼神看著母親,那神情分明就是在看臉色行事。有時候,傭人的第二作用就是替主家擋事,顯然她正在做。
從頭到尾,顧慕寒和覃月如都各懷心事的未做半點聲張,電梯到了藍婉玉住院的那一層,顧慕寒率先走了出去,邁著焦急的步伐直奔病房。
顧漢清拉住了覃月如的手,低聲道,“怎麽現在才過來,慕寒不高興了。”
覃月如聞言甩開了他的手,不悅道,“我原本就不想來。”
她真是沒眼看那個不爭氣的媳婦,怎麽這個人全身上下就沒有一點優點了?她不過是多說了那麽一兩句話,藍婉玉就沉不住氣跑出去找丈夫了,鬧出報紙上那些事,大清早的,她就被自己的朋友們打電話來奚落取笑,她這張老臉都快丟回娘家去了。
顧漢清無奈一歎,“你啊,這種話一會別當著慕寒的麵說,還有啊,別繃著一張臉,慕寒看了會生氣。”
“我是他媽,他能把怎麽著?”覃月如咬著銀牙恨恨道。
顧漢清又是搖頭一聲長歎,從前總聽什麽婆媳不和大打出手的笑話,原來到了他這年紀還能近在咫尺的看自己妻子跟媳婦過不去。
二老帶著張嬸隨後進了病房,看到除了顧慕寒和藍婉玉之外,還站著一位年過五十的中年婦女,一身素衣,五官中有藍婉玉的影子,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顧慕寒見父母進來,轉過身,微笑地向楊玉玲介紹道,“媽,這是我爸媽,那位是張嬸。爸媽,這位是小玉的母親。”
聽到介紹,楊玉玲放下手中的飯盒,微笑地朝著親家打招呼,“親家好,我們小玉不懂事,給你們添麻煩了。”
顧漢清禮貌性地道了句沒有,而覃月如卻沒做聲,高傲如孔雀一般將楊玉玲從頭打量到腳,最後走到沙發裏坐下。
這一幕無疑是讓人心生不滿的,誰都知道,這世界上的人各個平等,沒有高貴低賤之分,覃月如還是信佛之人,本該是和善雅量,雍容有度的,現在卻比任何人都早早的表現出了她的情緒。
楊玉玲的臉上也閃過了一絲尷尬,藍婉玉急忙去看顧慕寒,想從他臉上也發現一些他對母親所為不滿意的神情,但卻沒有,他好像不曾察覺到一般。
他轉向楊玉玲,“昨晚的事登了報紙,我家和醫院門口都被記者圍堵了,所以我父母出來一趟沒平時方便,以至於這個點才過來。”
楊玉玲笑了笑,“沒事沒事,我來照顧小玉也行的。小玉啊,你看你公公婆婆對你多好,外麵到處是記者還念著你的身體跑過來,你可要惜福啊!”
藍婉玉輕輕地點了點頭,但鼻子卻是一酸。
她的母親才是真的純善,表裏如一,為了她能在顧家好好的生活下去,也是陪著老臉為她說盡好話,隻是這樣,媽媽也是受委屈了。
小手忽然被一隻溫熱的大掌包裹起來,她抬頭看去,見到顧慕寒坐在床邊,眼神溫柔地看著她。
她挑了挑眉,壓下哽咽,小聲問道,“公司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他頷首,豎起食指掃過她翹挺的鼻尖,“紅了!”
她一怔,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知道了還說!
楊玉玲看著這小兩口打情罵俏,自覺地退了幾步,跟張嬸拿著帶來的飯菜閑聊起來。
病房裏的場景變得很奇怪,顧漢清夫婦靜坐在沙發裏,不知道低語什麽手上還有些拉扯的動作,楊玉玲跟張嬸彼此誇讚著還不亦樂乎,顧慕寒則旁若無人的在藍婉玉麵前說笑。
他知道她不開心,因為他母親的表現傷了她們母女的心,可他作為兒子,也作為一個男人,他不可能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自己母親的不是。
其實那點不愉快藍婉玉早就一笑了之了,她之所以滿腹心事隻是想盡快地探聽到他如何處理虧損的十個點,可他就是在說著一些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非要吊著她的胃口,弄得她也很無奈。
聽著他說話她不知不覺就跑神了,突然發出了一聲很響亮的歎息,倒將本來沒關注她的那些人,眼神齊刷刷地掃了過來。
她一囧,臉色微紅。
“那個……媽,你們說了那麽多到底什麽時候讓我吃東西啊?”
她看著顧慕寒眼底一閃而過的戲謔,更加無地自容。
楊玉玲急忙拿著張嬸準備的雞湯過來,顧慕寒很自然地伸手接過,表示他來喂。
早上他這麽幹,藍婉玉倒沒覺得有什麽,現在滿屋子的人都盯著他們倆,他還這樣喂食,未免也顯得她太嬌氣,何況,婆婆那雙噴火的眼睛不好對付!
“還是我自己來吧!”她抿唇一笑,伸手過去。
顧慕寒輕輕地搖了搖頭,“說好了讓我來服侍你。”
“可是……”藍婉玉有些話不好說出口,使勁地給他使眼色。他不嫌難看她還要臉麵呢,又不是非喂不可,何必丟人現眼。
“來,張嘴!”他霸道的開口。
藍婉玉真的很佩服這個男人不要臉的深度,臉色充血地扭捏道,“爸媽都看著呢!”
“他們看不下去會自己走開的,害什麽臊,張嘴!”他繼續命令道。
她也拗不過他,隻能快速地吃掉勺中的食物,捂著嘴,小臉滾,燙。
顧慕寒朗聲大笑起來,繼續第二口。
“嘴裏還有!”她咕噥道。
“吃快點,寶寶餓了!”
藍婉玉無奈地聽著他指揮號令,一碗香濃的雞肉燉湯慢慢也見了底,屋裏的人,不知何時也都悄無聲息地走到了陽台之上。
看著玻璃窗外四道挺和諧的背影,她也安了心。
“看什麽?”顧慕寒將飯盒放下,打斷她的失神。
藍婉玉甜甜一笑,說道,“沒什麽,慕寒,你現在可以給我說說你用什麽方式解決公司的問題了嗎?”
顧慕寒拉過來她柔弱無骨的手,放在自己堅實有力的腿上,輕聲道,“很直接很暴力的方式。”
她不禁又瞪他一眼,“我跟你說正經的。”
他眉頭一挑,似真似假道,“我說的就是正經的,對付那幫老家夥,隻能用這種方式才能解決。”
她抿了抿唇,不高興地轉過臉,“不想說就算了,你不把我當自己人我也懶得管你那些破事。”
他勾唇一笑,捏了捏她粉嫩的臉頰,“都快能掛豬肝了……我跟你說的是真的,他們在會上鬧得我心煩,我索性就恐嚇他們說要是覺得虧了他們的錢就按昨天的股價給他們退股,他們一聽就蔫了。”
“就……就這麽簡單!”她好笑地問道。
他頷首,“十個點算什麽,這些人就是沒事找事,真要讓他們退股,每個人的小算盤打得可精了,這件事就這麽和平的解決了。”
藍婉玉反抓住他的手,有點迷茫道,“可你公司的確是虧損了那麽多的錢,怎麽補救呢?”
“這些小波動是正常的,就算沒有那則新聞出來,公司的股價也不可能隻漲不跌吧,這件事過去以後,股價就會自然漲回來的。”
她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衝他一笑,“你走之後我還傻兮兮拿著手機在網上查資料,東問西問的想幫你找個解決辦法出來,你不知道網上那些所謂的專業人士,回答的東西都是一版一版,看得我頭都痛了,還越看越迷糊。”
她有這份心也是難得。
“招人疼的小東西!”他邪魅一笑,看向她的深眸裏,泛起一絲絲漣漪。
被他誇讚,她臉色俏紅,不好意思地將額頭抵在他肩上,自個偷樂著。
“寶貝,昨晚的事我還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他突然沉下來的語氣讓她渾身一震,下意識地拒絕道,“我不想聽!”
他卻沒有給她逃避的機會,扶著她的雙肩讓她正視自己的眼睛,那裏麵不僅有誠摯,俊朗的眉宇也帶著濃的化不開的愧色。
她一下就被他這樣的神情吸引住了,沒有再拒絕。
他將她湧入懷中,語氣低沉又傷感,“都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那麽多的痛!”
他說罷,俊臉埋入她的發絲裏,呼吸著屬於她的芳香。
藍婉玉感覺到他的愧疚,不忍他如此難過,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昨晚你看到的不是你心裏想到的那種情況,那會我是準備走,她也是喝醉了才說的那些話,後來你就衝進來了。當然,我去參加她的生日宴會沒有告訴你隻是你心裏不舒服,顧家和蔣家的關係容不得我不去,而再與她到帝豪也沒別的意思,隻是想看看是否有機會說一下她上次找人跟蹤你拍照陷害的事。你當時那麽激動,我就尋思著帶你回去再慢慢地跟你解釋,可你當時不合作又聽不進我說的任何一句話,所以才導致你誤會,你知不知道,當我在馬路邊看到車子與你擦身而過,我的魂都快嚇沒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去的,我隻知道抱著你的時候我是心跳從未那麽緊張過,而當我看到你流紅的時候更是驚恐,最後支撐我把你送到醫院來的僅僅是我的本能,我從未像昨晚那麽緊張,那麽害怕失去你和孩子……”他說到這,擁著她的手臂又緊了緊,語氣從未有過的認真,“我再也不會做那種傻事,請你相信我。”
咚的一聲,藍婉玉已經平靜下來的心一下又劇烈地跳了起來,她仰起臉,水晶一樣的大眼睛有了濕潤,聲音也變得哽咽。
“其實大半都是我的錯,你不要這樣,我不想你為難,你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天,你應該凡事都罩著我,天塌下來還有你頂著,如果你也露出這種表情我會更加害怕,別記住這些事好嗎?”
他撫上她的臉頰,微微一笑,“讓女人流淚就是男人的錯。”
藍婉玉的眼淚都落了下來,輕輕地搖頭,哭著道,“這種話都是白癡寫的,慕寒,你不要太寵我,我好怕我會變得越來越傻。其實我衝到馬路上並不是想自殺,我當時腦子裏亂糟糟的,根本沒注意自己跑哪去了,當喇叭聲把我驚醒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看著車子幾乎是朝我衝來我是被嚇到腿軟才摔跤,我真的沒想過要輕生,我肚子還有我們的孩子,我不為你也得為他好好的活著呢,真的不是報紙上寫的那樣你要相信我。”
她說到這,哇的醫生撲進他懷裏嚎啕大哭,奔流的眼淚濕了他的胸膛。
當時她真的好害怕,怕自己要死了,怕自己被甩了,各種負麵的情緒衝擊著自己,尤其是進入急救室的時候,她傷心欲絕,天都塌了。現在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
哭聲驚動了站在陽台上避嫌的四人,楊玉玲匆忙地跑進來,一臉的擔憂,“怎麽了小玉,哪裏不舒服嗎,怎麽又哭了?”
藍婉玉一怔,急忙抹淚,忽然又笑了,隻是這個笑看上去很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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