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邊溢出的笑容被方芷晴捕捉到,剛硬完美的臉龐也露出了幾分柔和的線條,她忽然想到他的妻子,想到這兩天一直被顧慕寒捉弄,忙對亨利使了個眼神。
亨利看了一眼顧慕寒,眸光中帶著幾分笑意,“顧,你年紀也不小了吧,你在國內可有遇上喜歡的女孩,什麽時候能喝上你一杯喜酒啊?”
乍聽他這話,雖然沒露痕跡,可聰睿過人的顧慕寒還是冷冷地撇了眼方芷晴。
“有了一定請你過去喝酒。”
亨利詫異,“這麽出色的年輕人,就沒女孩子喜歡?”
方芷晴低笑,“總裁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就是他不喜歡人家。”
亨利恍然地點點頭,“瞧我,西方人都是女孩挑男孩,也就你們那男人挑女孩。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可別怪我多嘴,喜歡一個人是自己爭取,並不是時時有眼緣的才是愛情,有感覺就相處一下,或許就能發現真愛了呢。”
顧慕寒抿了口紅酒,學著亨利的語氣道,“感情這種事真的很玄妙,兜兜轉轉到最後或許發現那個人就在身邊呢,你說是嗎亨利伯伯。”
此話一出,亨利眸光帶著幾分驚喜地看向方芷晴,嚇得她臉色一熱。
“不是我,不是我,總裁在報複我啊亨利先生。”
話音落下,方芷晴氣得跳腳,本想夥同亨利先生捉弄一下總裁,沒想到他那麽快就將了她的軍。
亨利大笑,“方小姐這麽多年在他身邊做事,也沒學到他一點厚臉皮的本事,才被這麽玩笑一下就臉紅,難得!”
方芷晴慘遭兩個大男人奚落,連喝水都差點嗆著。
顧慕寒看了看時間,“我們到酒莊去吧,先把合同簽了。”
亨利擺擺手,“不急不急,多吃點,我都不擔心你跑了你急什麽?家裏有人等著?可也不爭這點時間不是。”
顧慕寒謝絕了他的盛情,“簽了合同就能安心地吃午飯,到時候我跟您好好地喝上幾杯。”
酒是法國男人的最愛,尤其還是一個開酒莊的老板,亨利自然不會拒絕。
三人乘坐著亨利的老款林肯,閑聊著兩國間不同的風土人情,欣賞著巴黎市內有名的建築物,香榭麗舍大道上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厚重端麗的凱旋門,巴黎聖母院,經過塞納河,欣賞沿岸林立的古堡,出了市區進入廣袤無垠的葡萄種植地,一眼望去,都是鬱鬱蔥蔥,甚至是掛滿果實的葡萄園,有辛勤的工人正在勞作,有已上市的葡萄運送專車在路上跑,但這些,跟亨利的酒莊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行程兩百多公裏,用時兩個多小時,車子進入通往亨利酒莊的土石路,這裏靠近波爾多,也是世界上最有名的葡萄酒生產地。
波爾多地區,出產兩種聞名於世的東西,一樣是葡萄酒,另一樣就是專營釀酒的莊園,同樣是文藝複興時期的建築,卻有著滿園的葡萄和葡萄香味,廣闊的葡萄園裏,工人勞作都是騎馬而行,漫山遍野的葡萄圓一片連著一片,簡直比森林還壯觀。
方芷晴起先還靜坐在椅子上處理公務,當空氣中飄蕩的酒香漫到鼻翼,她才驚喜地將視線調往窗外,欣賞著難得一見的壯景。
之前聽顧慕寒說要收購亨利的酒莊,那會她還曾質疑過,畢竟景凨從未涉足過消費品的投資,難道就因為老總裁和亨利熟識,這人情就賣到了這個地步。
可當看到文件上記錄的數字,才猛然發現,這酒莊等於亨利半賣半送,占地五百多英畝幾乎是波爾多地區葡萄園裏排名第二的大莊園,同時,他酒莊裏生產出的葡萄酒幾乎與白馬莊園齊名,名列葡萄酒行家口頭傳頌的八大莊園之一,聽聞前身是一名來自羅馬的皇帝太傅所建,也就意味著,莊園裏不僅僅像其他名莊一樣豪華,還有極高的文學造詣,這樣一座富有羅馬一世紀時的建築風格,也成了來波爾多酒莊旅遊者必拜訪的勝地之一。
酒莊出產享譽世界的名酒歐鬆,歐鬆的顏色深且發藍光,美得就像深海裏的寶石。氣味開放濃厚,複雜,單寧密集,但口感印象深刻且回味十分持久,整體感覺,就像一個風華絕代的美婦人站在你麵前,告訴你什麽才是女人真正的風采。但因為本身釀造工藝複雜,等待這樣的美味出產至少得是八年以上的陳酒,所以它供不應求,追隨者眾多,一經推市幾乎就是一搶而空。
要說這麽出名的紅酒,價格不菲,再加上其他紅酒的銷量,旅遊所得,也不會養不起一個酒莊。奈何到了亨利這一代,家族人丁凋敝,缺乏有效管理,亨利嗜酒如命卻毫無做生意的心思,做為一個法國老貴族的後代,他廣博的人脈也成了負擔,若再趕上個季節變化無常,葡萄損失慘重,久而久之,酒莊的生意就每況愈下,繼而負債累累。
可惜了這麽大的酒莊,就要易主。
顧清漢和亨利相交於微末成了生死知己,法國酒莊在十幾年前開始從手工製作改革成大型機械加工,那個時候顧清漢便建議亨利趕上時勢更新換代,可亨利舍不得這古法釀製就一直拖延著,不知何時,世人的口味變了,好快餐般的美食享受,不願意再去嚐試古法釀製出來的美酒,哪怕它有陳年的沉澱,有最真實的口感,但流水線生產出來的葡萄酒又多了不易上頭,細品也能品出真味的優勢,亨利這個時候再來投入大量資金改革,也隻是搭上末班車,繼而歐鬆也退出了名酒的舞台,甚少有人知曉。
那個時候開始,亨利也就不願意再花心思在生意上,這年複一年,老本都要吃空。
很多他的朋友有意想收購,但資本家的合作總透著冷漠或趕盡殺絕,亨利不舍,又撐了幾年,現在是真的撐不下去了。
顧清漢給了他一個很好的報酬,清算酒莊所有資產,以高出市價一倍收購,又讓亨利入了個指導顧問的股份,他也是戴著虛名白拿這些錢,總好過其他資本家要讓他賣了酒莊後成個潦倒酒鬼好太多了。
車子停在酒莊門前的草坪上,三人寒暄著才下車來,就看見有工人一臉慌張地跑了過來。
“老板,那群要債的又來了。”
亨利聞言,臉上立刻顯出慌色,怯然地看了一眼顧慕寒,也沒說上什麽,緊忙朝著酒莊跑去。
見他如此慌亂,顧慕寒和方芷晴也隨後跟了上去。
才推開酒莊的門,一陣濃烈的葡萄酒味便撲麵而來,還沒弄清楚狀況,眾人就被屋裏一番殘破驚住了。
一應家具擺設淩亂不堪地倒在地上,還有許多被砸碎的紅酒瓶子四處散落,滿地可見如血般鮮紅的酒液流淌著,牆壁上也有被人用硬物摔倒留下的痕跡,什麽羅馬壁畫也被紅的黑的白的色潑得不成樣子,整個酒莊裏,哪還看得見原來光鮮亮麗的樣子,就像被暴風席卷過一般,慘不忍睹,無一健全。
“我的酒……”亨利哀嚎地衝向橫倒的酒櫃,而櫃子下方,數不清的玻璃碎片。
顧慕寒臉色一冷,疾步上前抓住了亨利,“別過去,盡是玻璃渣子,很容易劃傷的。”
亨利掙紮了幾下,見掙脫不得,隻能停在原地,一臉萎靡地看著被糟蹋的酒瓶子。
也難怪他會難過,展示櫃上擺放的,都是酒莊精挑細選用來招徠客戶的樣酒,每一瓶都有年份和故事,粗略算一下,至少也值個幾百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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