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曹錫寶要彈劾和珅?!”吳省蘭聽了吳省欽的話大吃了一驚。
“不是和珅,是和珅的家奴劉全。”吳省欽糾正道。
“這不都一樣嗎?!太歲頭上動土,他這不找死呢嗎?!大哥,他的折子你幫著改了?!”
“我是那種不知深淺的人嗎?!”
“和珅什麽人?!現如今皇上麵前的大紅人。想當年他在學校的時候,我還打了他,說不定他現在還記著仇呢!我們要是跟他作對,保不齊他老賬舊賬跟咱哥倆一塊兒算,這不給自己找病呢嗎?!曹錫寶想拉咱哥倆下水,好歹毒的心!”
其實這也怪不得人家曹錫寶,要想搬到大樹,最次也得是推土機。當時沒有這種先進的設備,隻能靠人,很多人。俗話說,集體的力量是強大的。說得就是這個道理。
形勢永遠比人強。
曹錫寶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他必須要找人幫忙。很可惜,他找的人都不靠譜。換句話說,都比他尖。
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現如今的和大人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人見人欺、父母雙亡的可憐孤兒了,他的根紮得很深。就算是乾隆爺,也要想一想搬倒他所帶來的後果。
這棵大樹馬上就快要頂著天了。那時候,才是他真正肆無忌憚的時候。
我倒了,天就塌了,誰敢辦我?!
乾隆爺笑了。
“不錯,和珅少年時的城府就極深,睚眥必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時候,我們千萬得罪他不得。至於曹錫寶,同鄉而已,又不是至親,意思到了也就行了。聽不聽是他的事,他想要找和珅的晦氣,那他就自己去。現在和珅正在承德,如果此事籌劃周密,說不定還真能給和珅那麽一下子。”吳省欽幸災樂禍地說道。
“要這麽說,現在豈不是你我兄弟立功的大好時機?!”吳省蘭也笑了。
“哦?!”
“和珅此刻遠在承德,自然不知道曹錫寶的舉動,我們何不偷偷將消息透露給他,送他一個大人情呢?!”
“什麽?!你要我出賣曹錫寶?!”
“哥,咱哥倆的現在的處境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我雖然才高八鬥,滿腹經綸,但呆在大學這麽多年,職稱一直上不去,有好多人都看著咱們的笑話呢!現如今和珅位高權重,咱們要是投靠了他,何愁日後不飛黃騰達?!”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你我身為人民教師,為人師表,怎麽能夠賣友求榮呢?!我看還是讓曹錫寶自己折騰去算了,反正作為發小,該說的我都說了,我的責任也算是盡到了。此番是福是禍,他自己擔著就是了。”
“不對啊,大哥。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現在什麽社會?!關係社會。你我兄弟之所以大半輩子了還憋在鹹安宮,我看就是書讀得太多了,太懂得禮義廉恥了。講究禮義廉恥,可是混官場的大忌啊!現如今,這麽好的一個機會擺在麵前,我們如果不抓住,咱哥倆這輩子可能就要這麽完了。都來世上走一回,你看人家和珅,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你不覺得屈得慌嗎?!”
“對啊!清高是個攔路虎,我幹嘛跟曆史發展過不去,我又不是馬克思。仕途才是硬道理嘛!”
“大哥,你終於醒悟了……”
“兄弟。這事兒就按你說的辦了。我今晚兒上就去熱河,將這個消息告訴給和珅。倘若事成,日後你我兄弟就可以山雞變鳳凰,從此出人頭地了!到時候,咱哥倆也在曆史的舞台上風騷一把!”
“大哥,大義啊…….”
“你幫我寫張假條,就說我:身子太差,活不了了,回家種田吧。”
“哥,你就放心的去吧,家裏有我呢?!嫂子那兒,我會替你說一聲!”
當晚,吳省欽就牽了快馬離開了京城,一溜煙兒似地就奔著承德去了。一路風塵仆仆,披星戴月,終於在第二天傍晚,成功抵達了避暑山莊。
六月的承德已經有些炎熱了,但相比起京城來,自然要涼快上許多。避暑山莊幹什麽用的?!專門給乾隆爺消夏用的。
專宮專用。
晚上,乾隆爺興致很高,用琥珀杯盛了冰鎮葡萄酒,請了百官一同賞月。吟詩作對自然是少不了的,和大人借此再獲領導的首肯也是不可避免的。
就乾隆那臭詩婁子,和大人眯著眼睛都能給他對得心裏的暖洋洋的。
和大人幹什麽的?!專討乾隆爺喜歡的。
術業有專攻。
群臣你酸,我酸,大家一塊兒窮酸了很久,乾隆爺終於發話了:老子困了,散了!
和大人一聲長歎:擦,您倒是早點散啊,這點兒,您讓我上哪兒找二路汽車去?!
和大人加班,吳省欽自然盼得花兒都謝了,當真是望穿秋水不見伊人人來。驀然回首,那人卻在二路汽車上。
“吳先生,您怎麽來了?!”和大人一下車(馬車),就見到了光著膀子的吳省欽正在那兒扇呢:擦,什麽天氣,怎麽這麽悶,要是來杯冰鎮葡萄酒就好了。
“呦?!和大人……”吳省欽一怔,連忙起身穿起了衣服,雙手在屁股上一抹,握住和大人的手就不放鬆了,“和大人,您終於回來了!”
“淡定,淡定。老師,您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有事,有事,有大事!”
“是嗎?!走,咱們屋裏說!”
書房內,吳省欽喝了一口冰鎮葡萄酒,一陣點頭:這才叫生活嘛!
“老師,不知您今日前來,到底所為何事啊?!您口中說的大事,又是怎麽一回事?!”
“哦,是這樣的!”吳省欽整了整衣冠,正色道,“下官剛剛得到消息,禦史曹錫寶寫了折子,要彈劾您的家奴劉全,稱他‘持勢考私,衣服、車馬、居室皆逾製。’奏折已經寫好了,相信過不了幾天就會送到皇上手中,所以特來相告。”
“真有此事?!”和大人有些不敢相信。
劉全好折騰,這一點他知道。畢竟跟了自己這麽多年,現如今自己過上好日子了,也該讓他享受享受了。更何況,現在崇文門的關稅和他開的許多商鋪,都是由他在打理,沒有功勞有苦勞。
劉全是有點過,不過還不至於讓他開口去管教的地步:蓋個別墅,配個寶馬,這也算事兒?!有本事你也去弄啊!擦,一個個瞅著眼紅有個屁用!成績是幹出來的,錢是老子賺來的!有能耐你去查啊,各大銀行、商鋪、酒樓,哪本賬不是倍兒幹淨?
錢早就讓老子洗得不傷衣物、不傷手了,就算對死你,你也查不出個四五道六來!你要是真能查出來,老子立馬辭職不幹,改做《鑒寶》主持去了。
總之一句話:老子就是有錢,有法兒你想去吧!
“千真萬確。曹錫寶乃是下官的同鄉、同窗兼發小兒,前天特地來找下官幫他潤色奏折,下官這才得知了內情,和大人,您要早作準備啊!”
“這哪裏是彈劾劉全,分明就是衝著我來的。劉全家與我和府相距不足百米,若是他此番參奏成功,豈不是連我也要受到連累?!”和大人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隨即又向吳省欽道:“這次多虧了先生的幫忙,倘若沒有您的消息,後果不堪設想。您的這份恩情,我和珅記下了,日後定當報答。”
“應該的。”吳省欽客氣地答道,“消息傳到了,我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我得馬上回京去了,以免引起別人的懷疑。”
“好,先生一路多保重,曹錫寶的事情,我自有分寸!”說著,和大人掏出一疊銀票,塞到了吳省欽手中。
吳省欽沒好意思當麵看,順手揣在了懷中,牽出快馬,絕塵而去了。一路上,馬越跑越累,越跑越累,終於,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就此不起。吳省欽灰頭土臉地爬了起來,看看來路遠了,這才伸手從懷中取出了銀票:擦,一萬兩!我說我怎麽突然間變得這麽沉了?!
對於吳省欽的話,和大人自然相信。早在上學的時候,他就摸清了這倆貨的秉性:見利忘義,狼心狗肺。
就在吳省欽童鞋馬不停蹄地趕回北京時,他身上帶著的,不僅僅有和大人給他的一萬兩銀子,還有一封和大人寫給劉全的信。劉全接到信,不敢耽擱,當下啟程,星夜前往熱河。
“你個狗奴才,枉我視你為家人一樣,你竟然給我惹出這麽大的禍事!”
“老爺,奴才到底做錯了什麽,惹您生這麽大的氣啊?!”
“有人要彈劾你!”
“什麽?!”劉全有些懵了:我就一下人,還有人要彈劾我?!也太拿我當根蔥了吧?!
“老爺,都是奴才的錯!奴才給您添麻煩了!奴才罪該萬死!”
“罷了。這也不能全怪你。曹錫寶明著是衝你來的,但實際上,他想辦的人是我!事情既然已經如此,也容不得我們退縮了。”
“老爺,我們應該怎麽辦?!”
“涼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