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du
謝沐雨自然不信,嬌嗔道:“皇上,你取笑臣妾。”
高秀兒卻在一邊掩嘴笑道:“妹妹,夫君此話倒是確實不假。當年姐姐我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他的頭發給你也長不了幾寸。”
那時候是劉子秋剛剛穿越過來,撿了大牛的一身衣服,如果不是頭上裹著頭巾,那種發型,真是十分另類。畢竟在這個年代,人們講究的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誰也不能輕易剃去毛發。
劉子秋也想到自己在部隊中的rì子,不是光頭說是板寸,還真是有些懷念,忍不住便摘下謝沐雨的帽子,在那個小巧的光頭上輕輕摸了起來,倒把謝沐雨弄得滿麵羞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高秀兒不得不再次幹咳,問道:“夫君,咱們這是要回長山村嗎?”
長山村可以說是劉子秋的發祥之地。不過,現在劉子秋做了皇帝,對村裏的鄉親自然賞賜甚豐。如今,那些鄉親們已經不再住在長山村中,而長山村也改建成了江南的一個屯兵之所。就連長山車馬行都解散了,所有人員都並入了新成立的軍驛係統,很多人都當上了各地的驛正。雖然長山村有許多當年的回憶,但沒有了眾鄉親的長山村已經不能再稱之為真正的長山村,因此高秀兒並不太想回去。
其實,劉子秋也是同樣的心思,輕輕擺了擺手,說道:“不回去了。咱們到毗陵郡走走就好。”
他當然可以下旨讓原來長山村的百姓繼續住在長山村,營造一種過去的氣氛。但這種決定太過自私,畢竟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即使現在長山村的一代人還會眷念那裏,但他們的下一代、下兩代終究還是會離開那裏。所以劉子秋要做的隻是盡量幫這些村民安排一個好的歸宿,而不是把他禁錮在那個狹小的村子。
高秀兒詫異道:“夫君,去毗陵郡幹什麽?”
確實,他們在江南最值得留念的地方就是長山村、鹽官縣和餘杭郡,卻很少來到毗陵郡,就連路過的機會都不對。
謝沐雨一直生活在江南,雖然沒有來過毗陵,卻對這裏的風土人情略有耳聞,不由輕聲說道:“皇上是想遊太湖嗎?”
劉子秋搖了搖頭,笑道:“不!我們去義興縣。”
義興雖然也在太湖邊上,卻隻是一座小縣城,謝沐雨不覺奇怪道:“皇上,去義興做什麽?”
劉子秋笑了笑:“暫時保密,等到那裏便知道了。”
……
因為隊伍中有許多馬車,速度自然又快不起來。隻是劉子秋這番出來,本意就是看一看民間疾苦,慢慢行來,便能發現許多從奏章上看不到的東西,倒也正合他的心意。唯有虞世南負有勸說劉子秋早rì返回洛陽的任務,未免有些心焦。
隊伍走走停停,抵達義興已經是半個月以後。劉子秋沒有進入義興縣城,而是像當初在下邑一樣,在城外紮下營寨,然後命人把義興縣令找來。義興縣令周超五十多歲了,是大隋遺臣。而在義興縣,周乃是大姓,相傳為晉代名將周處之後。
周超見到了禦前侍衛出示的腰牌,不敢怠慢,慌忙來到城外的大營。在營外,達愣將他攔住了他,透露了劉子秋的身份。周縣令大吃一驚,慌忙重整衣冠,進了大帳便是山呼萬歲。
劉子秋抬了抬手,說道:“快快平身。周縣令,朕此次叫你來,是有一事要你相助。”
能得皇帝親自交辦事情,周超不由受寵若驚,連聲道:“請陛下降旨,臣萬死不辭!”
劉子秋嗬嗬笑道:“沒有那麽嚴重,朕隻是讓你找一樣東西。不過,朕有個要求,此次朕下江南乃是微服私訪,你不得將朕到這裏來的事情透露給任何人,就連你的妻子兒女都不行!”
周超再拜道:“請陛下放心,臣絕不敢吐露一言!不知陛下要找的是何物什?”
劉子秋點頭道:“朕此次請你尋找的是一種泥土,這種泥土隻有你們義興縣境內才有,分紅、紫、烏等sè。用這種泥燒製的陶壺有許多細孔。”
周超仔細想了想,說道:“啟奏陛下,臣在義興多年,好像沒有見陛下所說的這種泥土。”
劉子秋看過地圖,判斷這裏便是後世的宜興,而且義興縣的名字和宜興音也相近,肯定錯不了。想到這裏,劉子秋又說道:“義興肯定有這種泥土,隻是還沒有被人發現而已。你多安排點人手,找一找,尤其是附近幾座山,多去挖一挖。實在不行,就挖得深一點,朕在這裏等你的消息!”
最後這話對周超來說,就是最大的鼓舞,他一再表示,哪怕把義興縣翻個底朝天,也要把劉子秋要的那種泥土找出來。當然,劉子秋透露自己的身份,也是為了讓周超能夠盡心辦事,免得故意敷衍。畢竟要想在地方上找一件東西,還是要依靠當地官府。不過,劉子秋最後還是jǐng告他,不得影響當地百姓的正常生活,這也等於給周超出了一個難題。
……
周超剛走,劉子秋便慢慢踱回屏風後麵。屏風後麵隻有一身長衫的謝沐雨站在那裏,活脫脫一個俊俏後生,剛才劉子秋和周超說的話,她都聽得清清楚楚。看到劉子秋進來,謝沐雨臉上泛起一絲紅暈,有幾分激動:“皇上,你是在尋找紫砂壺?”
劉子秋笑道:“這裏沒有外人,你不用稱呼我為皇上。要麽叫我哥哥,要麽像秀兒那樣叫我夫君。”
謝沐雨低下頭,輕輕地喚了一聲:“夫君。”
其實她和劉子秋並沒有正式成親,劉子秋也沒有給她冊封。但是自從那天劉子秋救她出險境以後,她便知道自己內心一直惦記著這個看起來有些無賴的家夥。可是,這個無賴的家夥對她真的很不錯,居然為了幫她找一隻紫砂壺,千裏迢迢跑到義興來,而且看樣子要在這裏停留很長時間。要知道,這個無賴可不是普通人,他是當今天子啊!也就在聽到劉子秋和周超對話的一刹那,謝沐雨徹底敞開了心扉。
“雨兒,”劉子秋輕輕把謝沐雨攬入懷中,“你的茶道可為天下第一人,但是還缺一套合適的茶具。等為夫找到紫砂泥,一定召集最好的工匠,為你煉製一套舉世無雙的紫砂茶具。”
謝沐雨忽然一驚,小聲說道:“還望夫君以國事為重,切不可玩物喪誌。”
“來,坐下說話。”劉子秋指了指屏風後麵的一張長沙發,又道,“放心吧,為夫知道分寸。國家不是我一個人的國家,國家的大事也不能寄托在我一個人身上。朝中自有魏先生他們作主,我隻把握大方向就好。江南氣候cháo濕,適合種植茶葉。如果能尋找到紫砂泥,對於推廣茶道也有莫大的好處,可以促進茶葉的發展,也會給江南百姓帶來巨大的財富。”
謝沐雨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坐到了劉子秋身旁。
當時,胡床早已傳入北方,許多世家大族都這樣的家具。所謂胡床,其實和椅子頗為相像,隻是要簡單一些。一些世家子弟在自家後宅也喜歡坐在這種胡床上,但在外人麵前,卻總是要保持一種底蘊,必須席地而坐。而在江南的謝家,似乎對這種底蘊的要求更甚,就連一張胡床都見不到。不過,劉子秋下令打造的那些椅子已經和胡床有很大區別,坐在上麵依然可以保持一種優雅的姿態,這些新式的椅子已經可以為謝家這樣的世家大族所接受。謝沐雨因為受了風濕侵襲的緣故,也願意坐這種椅子。但和劉子秋擠在一張沙發上,挨得如此之近,還是讓她泛起陣陣羞意。
劉子秋摘下謝沐雨的帽子,忍不住一聲感歎。半個多月的時間,謝沐雨頭上已經是一片青sè。而這種清爽的短發正是劉子秋渴求而不得的發型,其實他的心裏滿是羨慕。
謝沐雨免不了又慌張起來:“夫君,是不是奴家的樣子很醜?”
劉子秋笑道:“哪裏醜了,我喜歡還來不及。過來,親一個。”
謝沐雨不覺大羞,低下頭囁嚅道:“要是讓秀兒姐姐看到就不好了。”
劉子秋看了她一眼,忽然道:“秀兒還真是你姐姐。”
謝沐雨詫異道:“夫君這是什麽意思?”
“秀兒是你的親表姐,她的母親是你的姑姑。”劉子秋開始講起了高秀兒的身世和各種遭遇,提到他和高秀兒在洛陽的生死相隨,自己都有些激動。講到最後,劉子秋又說道:“秀兒的這段經曆很苦,你不要在她麵前提起。以後,多和她親近親近。”
謝沐雨還是第一次聽到高秀兒的故事。過去,她隻當高秀兒是長山村的村民。她是世家大族的女兒,麵對一個普通的村民,自然有一種發自骨子裏的優越感,即使那個村民當了皇後,也難以博得她內心真正的尊重。但是聽了這個故事,謝沐雨的心思真正起了變化。這倒不是因為高秀兒同樣出身高貴,而是高秀兒和劉子秋有過生死相依的那一段。這種生死相依比起她為保清白憤而出家的舉動要感人得多。經此比較之後,謝沐雨終於低下了高傲的頭,真正從心底接受了高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