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兒看到劉子秋臉色一沉,趕緊說道:“夫君,你要是覺得解救這些百姓太過困難,那還是帶著他們南逃吧。隻要退到淮南一帶,就不怕那些吃人魔王了。”
劉子秋笑了笑:“不用退到淮南,現在就沒什麽好怕的,吃人魔王隻有一個朱粲而已,其他人都是被挾迫的。”
“可是,夫君難道要靠這幾個人就想奪回漢東城?”剛才,高秀兒還一心希望劉子秋多做善事,幫幫這些可憐的百姓。但等她冷靜下來,想到劉子秋手下隻有五十多人,還要看押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又開始擔憂起來。
劉子秋擺了擺手,說道:“你看,哪裏是幾個人?分明有幾千人,還怕奪不回漢東城嗎?”
順著劉子秋手指的方向看去,人群雖然照樣亂哄哄的,但也有不少青壯百姓被挑選出來。他們的兵器有的是從那些被殺死的馬賊手上奪過來的刀槍,有的隻是簡單的棍棒。不過,在劉子秋手下士兵的指揮下,這些人也已經慢慢排起了隊列。盡管衣衫雜亂,但看上去黑壓壓一片,倒也有些氣勢。
高秀兒依然皺著眉頭說道:“也不知城裏有多少敵人?”
劉子秋笑了起來:“這些百姓剛從城裏逃出來,要知道城裏有多少敵人,還不容易嗎?來人,去叫幾個百姓過來。”
十幾個看上去比較老成的百姓被帶到劉子秋麵前。劉子秋正色說道:“漢東是你們世代居住生活的家園,現在被賊人所占,劉某正要去幫你們奪回來。現在請你們告訴我,城裏究竟有多少賊寇?”
幾個百姓互相看了一眼,盡皆茫然地搖了搖頭。其中一個膽大些的拱手說道:“回將軍,我等聽說吃人魔王要來了,不敢在城中停留,倉皇逃了出來,確實沒見過一個賊人。”
劉子秋無奈地搖了搖頭,揮手讓他們退下,又問了幾撥人,結果還是一樣。
對於這種情況,劉子秋也能理解。曾經有一本武俠小說中講了一個人物,叫做不吃人頭李大嘴。正因為李大嘴吃人肉的惡名在外,一些武功比他高的人看到他也拔腿就跑。何況這些百姓都是普通人,聽說朱粲要吃人肉,哪裏還敢多呆。
忽聽躲在大車上的長孫無忌有氣無力地說道:“劉大哥,我、我有一計,可以幫你拿下漢東城。隻是我有一個要求。”
劉子秋擺了擺手,說道:“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的要求,無非是讓我放了你和李世民罷了。”
長孫無忌的一張臉因為羞愧而變得通紅,但還是掙紮著說道:“劉大哥,我……”
劉子秋冷笑一聲,說道:“長孫無忌,各位其主的道理,劉某也懂!不管你使出什麽陰謀詭計來對付劉某,劉某都不會怪你,仍然當你是我的好兄弟。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卻來對付劉某的家人,劉某從此再沒有你這個兄弟!”
事實上,長孫無忌雖然一直很看好劉子秋,並且稱呼他一聲大哥,但要說他有多真心,那也不一定。畢竟劉子秋來自社會的最底層,而長孫無忌卻是世家公子。
但現在形勢不同了,長孫無忌和李世民都成了劉子秋的階下之囚,即使不會立即處死他們,也會把他們抓回長安,作為要挾李淵就範的籌碼。而根據長孫無忌所掌握的信息,劉子秋行事殺伐決斷,就算李淵最後被迫臣服,他們兩個也難逃一死。
當然,長孫無忌敢跟隨李世民來到江南,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他還是想方設法要替李世民求情,因為他不希望自己的妹子做了望門寡。寡婦也有好多種,望門寡是最不吉利的那一種,將來就算改嫁也不會有人要。
聽到劉子秋不認他這個兄弟,長孫無忌心中歎惜一聲,終於無力地閉上了眼睛,連剛才想到計策都不說了。
不過,劉子秋根本沒打算利用他的計策,揮了揮手,說道:“達愣,人馬整合齊了沒有?”
達愣拱手說道:“回主公,共得能戰之士兩千八百一十六名,請主公示下!”
劉子秋打了聲“呼哨”,一匹全身上下烏黑油亮的雄駿戰馬“的的”地跑了過來。劉子秋轉身笑道:“秀兒,為夫記得,當初的騎術還不如你,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願不願意與為夫共乘一馬,看一看為夫的騎術?”
高秀兒俏臉一紅,說道:“夫君,大敵當前,你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遛馬玩。”
劉子秋哈哈笑道:“為夫哪是帶你遛馬,是帶你一起看看為夫是怎麽奪回漢東城的。”
“那好,妾身上來了,你慢著點,可別驚著醜兒。”高秀兒並不是那種柔弱女子,她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扳著鞍鞽,腳踩著馬鐙,一扭身便上了馬背,身手倒也十分矯健。
被五花大綁押在一旁的李世民看到這一幕,才知道自己的意外失手並不冤枉。在他心中,一直認為高秀兒不過是個普通的弱女子,根本沒把她當回事。現在才明白,高秀兒的弓馬騎射隻怕不輸於他,之所以一直沒有反抗,隻是懼怕李玄霸的神力而已,並不是說他那把障刀起了多大作用。
劉子秋卻使了個旱地拔蔥,露了一手高超的輕功,偌大個漢子就像一根羽毛似的飄上馬背,輕輕擁住高秀兒,大聲說道:“兒郎們!拿起你們的武器,去奪回你們的家園!殺!”
數百名略通騎術的百姓縱馬緊緊跟在劉子秋的身後,再加上兩千多名步卒,倒也像那麽一回事。當然,劉子秋自己心裏麵明白,要想奪回漢東城,依靠的還是他這五十多人的中堅力量。
高秀兒卻不放心,又問道:“夫君,你連攻城的梯子都不準備,就這樣去攻打漢東城?”
劉子秋滿不在乎地說道:“如果為夫猜得不錯,漢東城的城門都沒有來得及關閉!”
高秀兒見劉子秋如此自信,也就不再談論打仗的事情,大不了再經曆一場生死罷了。她低頭看向自己懷裏,醜兒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已經睡著。
這幾天被李世民一夥挾持著,雖然有母親悉心照顧著,但至少吃飯睡覺沒有在家裏那麽舒服了,也算吃了些苦頭。
想到這裏,高秀兒便有些心疼,轉回頭看著劉子秋,說道:“夫君,醜兒還沒有大名,妾身想等夫君給他起一個。”
自從聽虞世南說起高秀兒生了個兒子以後,劉子秋的內心就一直處於矛盾和煎熬當中。但現在他已經想通,不管這個孩子是誰的,他都準備敞開胸懷麵對現實。
想到這裏,劉子秋臉色鄭重起來,說道:“秀兒,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是真正的大牛了吧?”
高秀兒認真地點了點頭,小聲說道:“我早猜到了,不管你是不是大牛,你都是我的夫君。”
劉子秋沉默了片刻,又說道:“其實我來自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那裏也有我的父母小妹和一幫好兄弟。隻是這輩子,恐怕我都沒有辦法再見到他們了。”
高秀兒忽然捂住劉子秋的嘴,說道:“夫君,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妾身相信你肯定還能見到他們,這世上就沒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劉子秋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等到了長安,我會慢慢講給你聽。總之,在西邊的這些日子裏,我經常會想起你,也經常會想起遠方的親人。我的根就在那個遙遠的地方,永遠都不會忘記。”
高秀兒有些不太明白,為什麽說他的親人在遠方,自己在江南不也是遠方嗎?難道他的親人在嶺南或者更遠的地方?當然,她現在很享受依偎在劉子秋懷裏的感覺,就算心中有千般疑問,也不會說出來。
劉子秋抬頭看了一眼前方,突然說道:“秀兒,如果你沒有意見的話,我就想給這孩子取名劉思根。”
高秀兒從內心來說,還是那種比較傳統的女性,在她思想裏,仍然是以夫為天。給孩子取名是個大事,她更會無條件地聽從劉子秋的意見:“夫君,妾身都聽你的。”
劉子秋看了一眼緊緊貼在高秀兒懷裏的小不點,放聲笑道:“哈哈,哈哈,我有個兒子了,他叫劉思根!”
聲音太大,驚醒了孩子。小家夥瞪起眼睛看著劉子秋,忽然“格格格”地笑了起來。
高秀兒趁機說道:“思根,思根,快叫爹,快叫爹。”
劉思根嘴張了張,喊出來的卻是“媽媽……媽媽。”
高秀兒掩著嘴“吃吃”嬌笑,劉子秋卻一臉的無奈。他當然知道,小孩子剛學會說話的時候,最容易發的一個音節就是“媽”字。要想聽到小家夥叫自己“爹爹”,恐怕還要等上好長時間了。
忽然,前方一騎快馬飛馳而來,馬上的騎士遠遠的便大聲喊道:“主公,前麵五裏外便是漢東城!”
劉子秋大手往上微微一抬,約束住身後的隊伍,厲聲問道:“城中守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