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苡菲

第四百五十二章: 綠霧撲朔路迷離

書名: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作者:苡菲 字數:5655

蘇婉蓉跪在內室門外,因心驚過度而臉色慘白。嫻妃立在她身後不遠處,默不作聲,仿佛沒有這個人一樣。可即便如此,蘇婉蓉還是能感覺到她的得意與輕蔑,沒有法子啊,隻怪自己一步棋走錯,滿盤皆輸終究是無力挽回。

推開內室的門,弘曆一眼就看見跪在門外的純妃,心裏好一陣懊惱。緊接著,他瞧見了迎上前行禮的嫻妃,心裏也是多有些不舒服。“太後的病是不那麽容易的治愈的,這段日子留你們於慈寧宮侍疾,倒是辛苦了你們。”

“能侍奉在太後身側,亦是臣妾的福分,何來的辛苦。”盼語保持著得體的舉止,半晌沒有動,隻是對上皇上一雙深邃的眼眸時,眼底的笑意才逐漸的分明起來。“皇上勞心勞力,心係天下百姓,臣妾能做的,便是盡心為太後侍疾,使皇上沒有更多的牽掛。”

弘曆略微點頭,思忖片刻才道:“有這份心已經很難能可貴了。隻是皇後身子一直不大好,貴妃的腳傷至今不曾痊愈。你身為嫻妃,理當替皇後與貴妃分憂,後宮之事千頭萬緒,終究不能沒有人幫襯。太後這裏,有純妃便可以了。”

“皇上……”蘇婉蓉的雙眼噙滿了淚水,她很想說她不願留在這活死人墓中,陪著太後一並守著孤寂等死。可是這樣的話,她如何敢說。非但不敢說,她甚至連想也不敢想。誰不知道皇上的性子,一言既出,怕是她無論怎麽哀求都無濟於事了的。

“太後的藥熬好了,臣妾這就去侍奉太後服藥。明日一早,再去長春宮給皇後娘娘請安。”盼語知道,純妃必然又要上演楚楚可憐的戲碼,哄回皇上的心。未免惡心到自己她不想看,也不想聽。故而尋了個由頭,便趁勢退了下去。

朵瀾心中不忿,少不得怨道:“娘娘也有許久沒見皇上了,皇上既然要娘娘去幫襯皇後,娘娘何必還要侍奉太後湯藥。再者說了,純妃娘娘那個樣子,必然又要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請求皇上原諒,為何娘娘不趁機落井下石,趁著皇上火頭正盛,好好澆一澆油,讓皇上重重治了純妃的罪。”

盼語淡淡的笑了笑,臉上明快的笑意如同一抹轉瞬即逝的嬌豔,稍微停留便再也看不見痕跡。“你知道純妃的心性,卻不了解皇上。不看僧麵看佛麵,純妃再不濟也是三阿哥的額娘。”這話原是不錯,盼語擱在心裏細細掂量,亦覺得皇上必然會顧全三阿哥。

繼而道:“大阿哥的額娘哲妃是個沒福氣的,皇上還沒登基她就去了,到底是個可憐孩子。可惜雖然可憐,大阿哥這麽多年來沒有額娘疼惜,也終究沒有多得皇上幾分疼愛。倒是端慧皇太子一向被皇上看重,又是皇後嫡出的。卻……不提也罷。

三阿哥雖然品性方麵有所欠缺,可到底也是皇上看重的孩子。且皇上登基之時,他才出生不久,可謂萬千寵愛。蘇氏那樣的出身,皇上依舊冊封了她妃位,可見三阿哥到底也是尊貴的。皇上不希望因為生母位分的低微而影響了這個孩子。換句話來說,隻要有三阿哥在,純妃就不會輕易有事。”

朵瀾怔怔頷首,心知嫻妃的話倒也是對。“奴婢總以為,即便皇上不讓純妃倒,也必然不會再給她從前的恩寵。後宮裏沒有恩寵,那日子也就不怎麽好過了。且奴婢也瞧出來了,皇上是看重娘娘的。正因為看重娘娘,才希望娘娘協助皇後主理六宮事宜。”

盼語輕輕的歎了口氣:“我似乎能窺探皇上的幾分心思,卻從來都看不透皇上的心。到底在皇上心中,是否有我一席之地,當真是說不準了……”

弘曆僵持在內寢門處許久,看著眼前哭哭啼啼的純妃,氣自然不順暢。

蘇婉蓉明知皇上心裏不痛快,膝蓋酸疼也都沒有動彈,就那麽柔柔弱弱的跪著,將皇上擋在了自己的麵前。

“純妃有些貪心不足了。”弘曆悵然道:“你有了永璋,又貴為妃主。隻待來日,永璋成人,朕自然會冊封你為貴妃,以彰顯永璋高貴的身份。可惜……貴妃已經不是你的終點了,你非但想做貴妃,甚至還想做皇後。捧你自己的孩子登基為帝,你再名正言順的當上太後。如同當朝太後這般,坐擁後宮天下,圓你貪婪美夢。朕有沒有說錯?”

嚶嚶的啜泣,蘇婉蓉慢慢的俯下身子,雙手掌心撫地,連額頭也貼在了冰冷的磚地上。“皇上所言不虛,臣妾的確是希望永璋能出人頭地,可這是哪個母親沒有的心思呢。臣妾承認自己貪婪,卻不是為了皇位與後位,而是希望皇上能多疼惜永璋幾分。

入宮以來,臣妾的日子就一日比一日更難過。不為旁的,隻因臣妾無意之中得罪了皇後娘娘。臣妾的確不該頭疼,皇後與和親王的對話,更不該生出疑心,將此事稟明太後,求太後做主。可說到底,若非臣妾敬重皇後是母儀天下的中宮娘娘,臣妾怎麽會擔憂如此之甚。

還令得皇後誤以為臣妾要從中作梗,將她單獨與和親王會麵之事添油加醋的稟明皇上。皇上難道您自己不清楚麽,這些年來,臣妾有否說過皇後半個不字。

與其說臣妾貪婪,倒不如說臣妾是騎虎難下。若是不乖巧的留在太後身邊,堪於驅使,那臣妾恐怕早已經活不到今日。即便皇後娘娘不動手了結了臣妾,那和親王又豈是好惹的。”

慢慢的說著這些話,蘇婉蓉淚落如雨:“皇上要臣妾繼續留在太後身邊侍奉,臣妾不敢有半句怨言。臣妾隻求皇上恩準與永璋見上一麵,叮囑幾句身為人母,理當叮嚀的關切之言。永璋再不好,也是皇上的親骨肉啊。求皇上不要隻疼惜幼子,卻忘了還有永璋的存在。”

“巧言令色。”弘曆何嚐不知道蘇婉蓉的性子:“這些年來,朕疼你信你,給你的恩寵從來就沒有斷過。可時至今日,你依舊死不悔改。當著朕的麵,還要挑唆朕與皇後的恩愛,純妃蘇氏,朕以為,最不疼永璋的,便是你這個嫡親額娘了。

前番,有許多事情,朕不想說的太絕或做的太絕,可你偏偏不識好歹,非要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朕若非顧念永璋,早就已經讓人追查到底,你以為你還可以好端端的跪在朕麵前,哭訴你的不幸麽?”

蘇婉蓉知道皇上不信自己的話,慢慢的直起身子,三兩下便解開了自己衣裳,露出胸前一片潔白。她沒有對上皇上的眸子,隻輕輕的將衣裳偏襟拉扯開。一道細長且十分深的疤痕赫然顯露,正巧是左胸口處,臨近心房的位置。

從疤痕的顏色來瞧,已經是有段日子的舊傷了。隻是還未曾經曆一載,那疤痕到底醒目。

“皇上許久不來臣妾宮裏,即便是來了,也隻是略坐一坐,喝一壺臣妾沏的雨前龍井。臣妾的身子,皇上已經許久不曾碰過,又哪裏知道臣妾會有這樣的一道疤痕。”蘇婉蓉將衣裳合上,慢慢的對上皇上的眼眸:“臣妾奉命安排如繽公主之事,原以為太後以公主之事恐嚇皇後,時期順從聽話。卻不料太後的人暗中動了手腳,竟險些要了公主的性命。

臣妾想將此事暗中稟明皇後,提醒皇後提防,卻知道皇後根本不會信臣妾。於是這件事不鹹不淡的擱下來,擱下來有擱下來的好處,臣妾滿心以為隻要不再替太後做這樣的惡事,便能躲過此劫。卻不料有一晚入夜,和親王隻身潛入臣妾的寢宮,險些要了臣妾的命。此傷便是如此得來。”

蘇婉蓉澹澹的說著這些話,吳儂軟語的調調,仿如春雨綿密,卻恰與春雨的作用截然不同。她沒有滋潤皇上的心靈,隻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哀傷絕望。“皇上可以不信臣妾的話,甚至可以請禦醫來驗傷,傷痕所留的時間長短與形成傷痕的力度方向,皆能證明臣妾是否說謊。”

越說越是可憐,蘇婉蓉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的往下掉。“若我不自保,極有可能會像哲妃那樣,不明不白就去了。當真是奴才所為麽?皇上,您希望息事寧人,臣妾沒有怨懟之言,因為您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您是臣妾的主子,是臣妾的夫君。可您總要想一想,臣妾才是真真兒活在刀口上的人,可能這一會兒還能與您說話,過一會兒便會死在旁人的刀鋒之上。”

弘曆聽罷了這些話,輕輕的三擊掌,連聲道:“好,好,好!純妃的話字字軟糯,情真意切,著實讓人心動。朕聽了,隻覺得真是怠慢冷落了你。”低眉淺笑,弘曆的目光刻毒而陰狠:“可惜,你還當朕是從前王府裏好糊弄的寶親王麽?朕身邊再容不下你這樣佛口蛇心的歹毒蛇蠍。”

一腳瞪在蘇婉蓉的肩頭,弘曆總算是憐香惜玉,並未曾太用力:“再有詆毀皇後的隻言片語,別怪朕容不下你。”拂袖而去,弘曆冷冰冰道:“讓你侍奉在太後身側,真是再合適不過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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