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苡菲

第三百九十九章: 爛醉花間應有數

書名: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作者:苡菲 字數:6035

雅福執意要返回慈寧宮,蘭昕幾番苦勸終究還是拗不過她。明知雅福怕事情會累及到皇上和自己,蘭昕也不好堅持,可她總歸是皇上的姨母……

錦瀾送了雅福離開長春宮,見皇後的臉色一直不大好,隻端了一碗紅棗茶來:“皇上離京的這段日子,娘娘一直睡不安寧,接連的事情又多,雖說看似後宮寧和,可實際上卻到底不是如此。奴婢隻怕娘娘您的身子熬不住。”

蘭昕看了看窗欞外,淡淡的抿了一口紅棗茶:“本宮的身子的確吃不消,但若是本宮垮下去了,這後宮指不定會變成什麽樣子。明兒一早,傳曹院判來給本宮請脈吧。”想起了純妃的話,蘭昕心裏倒是存了一絲疑慮。

“從前我總把人想得太善了,以至於總是糊裏糊塗的相信旁人。往後應當不會了……”像是喃喃自語一般,蘭昕默默的又喝了幾口。“這一夜一日的折騰,本宮是真的累極了。太後那裏可有傳來話麽?”

“倒是方才嘉妃讓人來傳過,說太後睡得安穩,病痛有所緩解。而愉嬪、舒嬪、怡嬪也前往慈寧宮去侍疾。請皇後娘娘好好安歇,不必擔心。”錦瀾乖巧的繞道蘭昕身後,慢慢的替她揉了揉太陽穴。“娘娘喝過了茶,早點歇下吧。”

“也好,本宮是真的困倦難耐了。”蘭昕微微一笑:“你替本宮更衣就寢吧。”

“是。”錦瀾輕聲道。

果然這一晚,蘭昕睡得特別沉,盡管睡前腦子裏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猜忌,可一閉上眼睛,意識便漸漸的沉了下去,反而酣然入夢,一覺睡到天亮。

倒是薛貴寧得了皇上聖駕歸鑾的信兒,才讓索瀾喚醒了皇後。

朦朧之中,蘭昕隻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皇上才離京多久,怎的這麽快就要回來了?”

索瀾一邊替皇後梳妝,一邊慢慢說道:“聽說是慧貴妃受了傷,在宮外醫治不便,皇上草草於圍場狩獵了兩日,便返了回來。估摸著也就是明日了。”

蘭昕揉了揉眼睛,猛然想起了雅福的事兒:“慈寧宮那邊又什麽消息麽?”

“奴婢聽說,太後還未蘇醒呢。”索瀾輕輕的替皇後別上一支牡丹的團綢宮花,胭脂紅的顏色倒是醒目好看。

“去請曹院判了麽?”蘭昕看著自己略微有些蒼白的臉色:“本宮這會兒還是覺得乏力,想必是得讓曹院判好好瞧瞧了。”

“薛貴寧一早就去請了,這會兒應該已經回來了,奴婢出去瞧瞧。”索瀾將小妝鏡擱下,連忙轉身退了出去。蘭昕看了一眼室內伺候著的宮婢,緩緩道:“你們都下去吧,暫且不用伺候。”

待到人一水兒的退下去,正好索瀾也領著曹院判進來。

蘭昕隨手從妝台上拿起一支飛鳳流彩的金簪子,對著鳳凰棲梧桐的鏡子看了又看:“曹院判來的及早,本宮正乏力的厲害。”

“皇後娘娘鳳體違和,不妨先讓臣請了脈再詳細稟明緣由。”曹秦川將手裏的藥箱擱在一旁,取出了脈枕擱,往前走了兩步正要擱在皇後的妝台上。

“不必請脈,往往身子不適,都是曹院判告知本宮有何不適。這一回卻是不同了,本宮曉得自己何故不痛快,倒請院判聽本宮細細說來。”蘭昕緊緊握著簪柄,慢慢一笑。

往日裏,若無旁人在場,皇後必然會喚自己一聲世伯,到底親昵些。可自從端慧皇太子薨逝,皇後待曹家便是愈發的疏遠了。曹秦川豈會看不出皇後的臉色,隻握著手裏的脈枕沒有擱下,恭敬應是。

“本宮身上的病,皆是常年日積月累下來的,一時半會兒也未必能立竿見影。倒是心涼的厲害,好像是懷裏穿著一塊兒冰疙瘩,越久越讓人難受。”蘭昕慢慢的站起了身子,目光趨於平靜:“曹家與我富察家世代交好,曹院判你,更是本宮阿瑪的八拜之交。

可惜人走茶涼,情意不在,否則曹院判何以事事對太後效忠,竟罔顧兩家多年的情分,這才是致使本宮心裏不痛快的誘因所在。”

蘭昕輕輕的一丟,手裏的金簪子“啪嗒”一聲掉在曹院判腳邊。

曹秦川臉色登時大變,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皇後娘娘是否有什麽誤會,老臣一向是效忠皇上皇後的。也並未曾照料太後的身子,實在不明白皇後娘娘所指何意。”

“不明白這些不要緊,但願曹院判明白本宮給你這支金簪子所謂何意就好。”蘭昕凝白的臉頰,緩緩的綻露笑意:“記得上一回永璉薨逝,本宮也賞了曹旭延一支金簪子。那是太後賞給本宮帶著的,刺進了他的胸口竟然還能撿回一條命。這一支卻不同了,是本宮專門讓內務府的奴才打造的。”

笑意漸漸的濃稠幾分,蘭昕不慌不忙道:“院判可能也知曉,本宮平日裏不喜歡金銀。打造這支金簪子,原是想擺著看看,或者賞給哪一宮的妃嬪,卻不想還是院判您有這個福氣。卻不知道,會不會如同曹旭延那麽走運,能撿回一條命來。”

“皇後娘娘……”曹秦川惶恐之中帶著幾分愧疚:“臣也是不得意啊。臣不過一屆禦醫,做什麽說什麽,全賴主子的吩咐。何況……何況即便是臣聽命於太後,可到底也沒有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對皇上皇後一直都是恭謹勤勉,絲毫不敢有半點馬虎……”

蘭昕歎了一聲,臉色已經不如方才好看:“廢話少說,院判大人若要表決心,就一簪子刺進心口。倘若能撿回這條命,像曹旭延一般,本宮就饒了你。是否能活下來不在本宮,而在天意。你且自便吧。”

“皇後娘娘……老臣……”曹秦川顫抖的雙手,去拾皇後丟下的金簪子,竟覺得這金簪子有千萬斤重,很是不好拿在手中。

“你也是伺候過兩朝的老臣了,怎麽的這般沒有擔當。”蘭昕饒有興味道:“本宮記得,那一日曹旭延倒是極為爽快,隻因他愧疚。莫不是院判你對本宮竟沒有半點愧疚之心吧?”其實若不是昨天純妃有意提醒,蘭昕也不知道,自己一直信任的伯父,竟然是太後的人。

雖說純妃的動機到底是什麽尚且難說,可蘭昕知曉曹秦川的脾氣,知曉這樣稍微一試探,便就能洞悉他的真心,果然,生死之間,人總是軟弱無力。哪怕是兩朝老臣,也終究逃不過一個怕字。“怎麽,院判下不了手麽?那麽本宮著人幫幫你,可好?”

“不要,皇後娘娘……”曹秦川連忙拾起了金簪子。

“本宮會賞你一個體麵,讓人風風光光的將你葬在能遠遠眺望皇陵之地,你下了九泉也好對先帝有個交代不是。即便是死,也必得做先帝的忠臣才好。”蘭昕扭過身子,再不願看他一眼。

曹秦川雙手握住了簪尾,將鋒利的一端指向自己的胸口,且越逼越近。額上的冷汗劈裏啪啦的往下掉,手卻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怎麽都不肯用力刺下去。“皇後娘娘,老臣雖然替太後辦事,可心思一直都不曾變更過。單憑皇後娘娘吩咐,老臣絕不敢陽奉陰違,必當為娘娘效力。”

他猛地將簪子扔在了地上,連連叩首不斷:“求娘娘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就饒了老臣這一回吧。”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蘭昕平和道:“你也是本宮的世伯,何以要這樣糟踐自己。倒不如一死了之,本宮自然會顧全你的顏麵。”

“老臣並非有心違背皇後娘娘您,老臣隻不過是按太後的吩咐,在您的藥膳、補品之中,添加性寒藥物,使您……不易再有孕,如此而已。皇後娘娘,老臣也是迫不得已啊,若不如此,太後豈能給老臣活路。實際上,老臣從未真想過要害娘娘您啊……”曹秦川已是大失儀態,他不肯就是,一則是心中不甘,二則,到底也沒有做過什麽十惡不赦的之事。

蘭昕慢慢呼了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禦醫孫永來之子當眾調戲良家少婦,逼得人家懸梁自盡,而順天府官官相護,竟將此事隱瞞了下來。虧得本宮洞悉,拿住了切實的罪證,可你知道,為何他的兒子僅僅是送去了邊關,做一名戍守疆土的侍衛麽?”

曹秦川瞪大了雙眼,好半晌才道:“臣明白了。”

“你自然也是一樣。”蘭昕笑彎了眉眼:“世伯膝下原是無子,故而才將一身的醫術傳給了侄兒曹旭延。可近來確實不同了,聽說世伯的九姨夫人為你誕下了個男孩兒。老來得子,也難怪世伯你這般惜命了。”

誠然頷首,曹秦川連連點頭:“老臣於子嗣緣上福薄,幸虧上天垂憐,讓老臣不至於無兒送終。”抹了一把眼淚,曹秦川蒼老的麵頰透著一股堅毅:“隻求皇後娘娘垂憐,給老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蘭昕伸手虛扶他一把:“毒斃太後本宮是不敢的,一味對太後安神藥,本宮隻覺得索然無味。有什麽藥,能讓太後安安穩穩的安度餘年,不再滋事生非,就請世伯替本宮好好斟酌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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