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大少奶奶走出來,她看著錦桐,眸底微微驚詫。
要說錦桐的容貌,很普通,甚至連她的貼身丫鬟都比不上。
要說氣質,那是一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高貴從容,讓人打心底不敢小覷了。
更重要的是,那方藏在荷包裏的私印。
那私印上有兩個叫人不敢忽視的地方。
首先,就是當今聖上的名諱。
雖然沒人敢亂喊皇上的名諱,可是知道的人卻是不少的。
皇帝嘛,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利。
不論哪朝哪代,皇上登基,都是要昭告天下的,讓大家知道他們的皇帝姓甚名誰。
更重要的是,知道皇上的名諱了,如果有和皇上重名的,要趕緊改了。
就是這樣霸道,誰讓人家是皇上呢。
徐家大少奶奶飽讀詩書,怎麽會不知道當今皇上的名字,她就是看到皇上的名諱,才嚇得手足無措。
不管這方私印是誰的,就憑這方私印是當今皇上親手雕刻的,就注定了這方私印的主人不同尋常。
第二,就是私印上雕刻著的蕭字。
靜王爺或者靜王世子的名字,她是不知道。
但是她能猜得出來,這方私印是靜王府的。
至於私印的主人,不是靜王,就是靜王世子了。
因為整個晉寧,就隻有靜王或者靜王世子才有那個資格,讓當今皇上幫他雕刻私印啊。
其實既然是當今皇上親手雕刻的,給靜王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先皇雕刻的,那是靜王的可能性還大些。
那就是靜王世子了,靜王妃是當今皇上的妹妹,靜王世子是皇上的親外甥,皇上給外甥雕刻一方私印,合情合理。
現在徐家搶了靜王世子的東西,徐家大少奶奶能不嚇暈就不錯了。
徐家大少奶奶祈禱,這方私印是錦桐偷來的。
可是她知道,那不可能。
誰有那個膽量敢從靜王府裏偷東西出來?
誰有那個本事能從靜王府裏偷東西出來?
就算錦桐有,可千辛萬苦偷來了,被人給搶了,還會正大光明地讓她先帶回府,然後再來取嗎?
她一個寡居之人,有那麽大的臉麵嗎?
昨兒三少爺從京都回來,沒給四姑娘帶禮物,說是準備了,可是半道上被靜王府和東臨刺客廝殺的時候給糟蹋了。
四姑娘不信,直說三少爺是拿話匡她的。
三少爺還發誓道:“我沒騙你,不信你派人去打聽打聽,要是靜王府小郡主和靜王世子妃沒被東臨人綁架,我任你打罰,絕不皺一下眉頭”
莫非,這位其貌不揚的丫鬟,就是靜王世子妃?
要是真的話,她不是被綁架了嗎,怎麽會來賀州?
難道是去棉城,不小心走錯了路?
徐家大少奶奶捉摸不透。
她也不說話。
可是錦桐的臉色很難看啊。
她的眼睛,死死地看著遠處。
遠處,有一姑娘走過來,她身姿妙曼,體態婀娜,容貌不俗。
錦桐對她的身材和容貌都不感興趣。
她看的是她身上穿的衣裳。
那是她的衣裳啊!
還有頭上的頭飾,也是她的!
徐家大少奶奶的臉色也不是很好,尤其是她見錦桐臉色發青之後,就更加不好看了。
她上前一步,道:“四妹妹,你快將衣裳和頭飾換下來”
徐家四姑娘不高興了,她沒說話,她身側跟著的丫鬟就先開口了,“大少奶奶,這衣裳是三少爺特地尋來給四姑娘賠罪的,怎麽可能是大姑奶奶搶回來的呢?”
要是隨隨便便都能搶這麽貴重的東西,她以後就跟著瘋傻的大姑奶奶後麵混了,還做什麽丫鬟啊?
譏諷一笑之後,丫鬟又瞥了錦桐幾眼道:“你說衣裳是她的,她一個丫鬟,能有這樣的好衣裳?難不成是從哪裏偷來的?”
這帽子扣得麻溜,幾乎是脫口而出了。
而且越看,越覺得錦桐一夥人像賊。
丫鬟拿一臉恨不得喊抓賊的模樣,氣得祁風拳頭咯吱咯吱響,仿佛空手捏碎了什麽一般。
清風拂過,有一片落葉搭在了徐家四姑娘的衣裳上。
她抬手輕輕拂去,生怕被落葉弄髒了衣裳似地,小心地拍了一拍。
然後嘴角上揚,撇了徐家大少奶奶一眼,道:“大嫂,大哥屍骨未寒,今兒府裏又來了不少貴客,這裏是內院,你帶一堆外男進府,恐會惹人非議,還是避諱些好吧”
這話,說得有些似是而非。
像是怕祁風幾個衝撞了那些來徐府做客的貴夫人。
又像是在說徐家大少奶奶寡居,耐不住深閨寂寞,會做出有違婦德的事來。
徐家大少奶奶氣得嘴皮子都泛青了,眼眶通紅,握著繡帕的手,緊緊地扣著。
那修剪得齊整的指甲,嵌進肉裏,猶不自知。
錦桐站在那裏,看看徐家四姑娘嘴角的笑,再看徐家大少奶奶那忍無可忍卻必須要忍的悲傷,又是無語,又是同情。
徐家四姑娘打著為徐家大少奶奶好的名義,狠狠地在徐大少奶奶的心口上插了兩刀。
錦桐以為徐大少奶奶會道出她的身份。
可是徐家大少奶奶沒有,隻見她鬆了手,麵無表情道:“這事,是我失了分寸,我會稟告太太,讓太太處置”
徐家四姑娘姑娘笑了笑,昂著脖子,如同一隻鬥勝的公雞,趾高氣昂地離開了。
等她們走遠了,徐家大少奶奶的丫鬟就紅了眼眶道:“少奶奶,她們欺人太甚了!”
徐家大少奶奶鼻子一酸,她仰頭看了看天,自嘲一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說完,徐家大少奶奶看著錦桐,苦笑一聲,將袖子裏藏著的荷包取了出來,遞給了錦桐。
錦桐微微詫異,她沒想到,徐大少奶奶會隨身帶著她的荷包。
錦桐接了荷包,輕輕一握,心就寬了下來。
私印在荷包裏。
她抬眸看著徐大少奶奶。
徐大少奶奶嘴角帶笑,笑容淒涼,帶著歉意,“我原是想請你去我屋內,和你說說話,再將荷包還給你的......”
錦桐握著荷包,眉頭輕挑。
這話聽著,像是有求於她的節奏?
那這會兒又還給她做什麽?